而薛澜正卧坐在床榻上,见她未敷脂粉,眉眼清润,但脸色依旧苍白,见姜润眼中带了一丝隐忧,淡笑:“我本来是能起来走几步的,但大夫督促我,多多躺着。”
她看了一眼对自己稍有反抗而不满的荆语,微微一笑,对她的瞪眼视而不见:“我也想快些好了,早早能出门去,也省的麻烦你们。”
这话倒是让姜润觉得不好意思了:“你且住着吧,既然是姐的朋友,便也是我的朋友,出门在外,难免有失意之处。”
她其实出于好意,既然薛家是个大杂烩,不容的人能好好生长,不如养在这里也可以,反正荆府的房子多,荆语和荆烽两个嫡亲能做主的大姐大爷都同意了,她这个做媳妇的最好是从了便是。
荆语不耐烦地挥挥手,正和薛澜说起某一个一同去过的地方,准备赶姜润出门:“你不是要去池大人家?快去吧,省的晚了还要被罚酒。”
看来荆语从前是去过的,或许在荆夫人进门之前,没准儿是荆语帮助自己的父亲去交际的,只不过,想着荆语露出那样总是带着嘲讽冷淡的嘴角却勾起一抹笑容满脸的神情,姜润实在想象不出。
不过,她对这些已经失去了兴趣,是一个不以晏欢喜悦的脱俗之人。
姜润见时辰也不早了,再加上是第一次正式参与这种等级比较接近,全都是三品以上大官的夫人见面会,姜润又是新手,不能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便同薛澜和荆语打了个招呼,留下了让小凉捧着的新鲜果子露放在桌上,便匆匆出了荆语的院子,去至前院,而荆夫人也将将到达,同二婶一起,正站在深色的轿子旁边说说笑笑。
到了前院并没有下车,也是这换了池家的轿夫得知了大管家的特意吩咐,要把客人送到落月厅门前。
等看到了池塘,过了小桥之后,便到了说话的地方,三人依次从三个小轿子中缓步走了下来,也早就有眼尖的婆子们,去通报了池家的池大奶奶,只见她神情一脸喜笑颜开,穿着深红色连云袖碧海棠花的衣衫,头上梳着的发髻是待客最为尊重的一类,而她身边跟着的是池二奶奶,池二奶奶穿了浅蓝色富锦软绵质的衣衫,看起来清秀温婉。
想来,这管家的应是池二奶奶,等三人走上前,她便主动走了过来,她身后跟着的一大堆婢子妈妈们都臃肿地跟在身后。
“荆夫人,您是贵客,小安特意给您请安啦!”这池大奶奶原名就是姚安,原本不是盛安贵女,而是山西晋的富家女儿,得了池大奶奶看重,给请了进门。
其实,盛安也并不是每一个贵族家庭都富贵之极,锦衣华裳,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都样样挥之即来,轻易得到。
实则很多都因为各个家族或者一批人的经营不善,破败了财力,或者是因自己的行径败光了祖宗的荫蔽。
而薛家的薛侯爷便是其中典型,这也是盛安贵族每逢提起闲人轶事必不可少的一家,薛侯爷花心是小,但每次都能被外头的女人给骗了去,一个个能生钱生产的铺子,一座座肥沃的田庄,全都稀里哗啦地流水一样倒了出去,光是府中养着的妾室,都快把后院给占满了。
这也是荆语哪怕对薛澜再怎么怜惜,也不肯到了她家去,每次提起她不成器的老爹,薛澜也是哭笑不得,毕竟,她身为女子,连家里头的主母都管不得,她这个总是要泼出去的水再怎么啰嗦也是无济于事,多管闲事。
然而姜润却并不认同薛澜的这种淡然,因为她觉得以薛澜的聪明灵慧,若是真的想要对主母取而代之,成为后宅的管事,总能保持一方安然,但是她选择漠视,也不利于自己未来的婚嫁。
且不说那些被霍霍了浪费了的年华,韶光易逝,女人的容颜总是转瞬即逝,光彩照人的背后却是憔悴。
池大奶奶说话格外好听,以她的身份,本不需要这样亲自接待,顶多多多关照即可,然而她却借着晚辈的身份,生生把自己降了一个辈份,让荆夫人听得乐开了花。
荆夫人端庄的眼睛弯了弯,应该和池大奶奶是相熟的。
“你这样的,若是被你家大人知道了,指不定说你轻浮!”荆夫人笑着往前点了点她的额头。
池大奶奶也顺其自然故作疼痛,只其他人不少,不好表现的太过幼稚,这便生生挤出了一滴泪花,走到荆夫人面前要赏儿。
“幺,这可是掉了金豆子?明雨快来,咱们把她给接住了,不能白白浪费了这些。”
明雨便是李夫人的名讳,本家出于宋家,她松开了搀着荆夫人的手,往前走了一步,果然装作要拿出衣角的样子,要真的去接,并且还催促着:“池大奶奶,我可的等着呢,快点再来两颗金豆子。”
池二奶奶则站在池大奶奶的身后,温婉地朝姜润一笑,姜润听李妈妈说,她出自举人之家,想来素有雅名,果然人如其名,也微微一笑,朝她打了个招呼。
姜润却并没有被忽视,那池大奶奶拉着李夫人的手,一脸稀奇地望着姜润的脸,又惊喜的往后退了一步,扬声赞道:“不愧是你们荆家的人,果然出众!不凡!”
李夫人啧啧点头,也不推诿,眯着圆眼睛:“那是,我们荆府的水养人。”
“可惜了,我女儿说了婚事,要不然一定要拐走你们荆府一个好儿郎不可。”池大奶奶故作失落道。
这自然只是说笑的话,众人皆知,荆府可不止荆烽一个好儿郎,侯爷以及荆四叔都有儿子,还是嫡子,但不过是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心思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