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冥立马跪下，抱住晕厥过去的茉雨，舱里的百官都吓得五体投地。陈王也不例外。

但钟灵珏此刻因为肩膀的剑伤，已经有些失血过多，嘴唇发白的尽力想翻过身，却没能做到。

“太医，太医，快宣太医”北辰冥再顾及不了更多，就连四周是否尚有其他刺客也不得而知。

而龙舟大殿门口，进来一个红衣铁甲卫，身上显眼的扎着一支箭，虽不致命，血液却随着箭矢扎入身体的地方滴落。

见身为皇后的萧茉雨倒在北辰冥的怀中，也不知是冷汗还是出血过多引起的失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臣完颜恭，护驾不利。但求陛下开圣恩，臣一人愿担此罪责，以死谢罪。”说完完颜恭拔出佩剑，一旁的大臣又往两侧散开了些许。

寒光闪烁，丝毫不停，眼看将要割裂完颜恭的脖子。

北辰冥才稳住了心神，这偌大的冲击让他一时间乱了方寸。但此时萧茉雨朱唇已没了颜色，却缓缓张开了眼睛。

她想看看，北辰冥是否可还安好。但下腹却疼的出奇。

北辰冥见萧茉雨还有生机。

“停！”

顿时喝住了准备自尽的完颜恭，说着拿起一旁的佩剑，目光中带着无尽的冷冽，即便北境冬日的风暴，在此等目光中，也算得上温暖异常。

北辰冥的目光没有在完颜恭身上停留，完颜恭僵硬在当场。北辰冥死死的盯着陈王，陈王当即俯身，五体投地。

“皇兄，我，您巡幸江南，却在我的封地遇刺，我。我实在是难辞其咎，即便赔了我这条命，也当不起皇嫂的命。全听皇兄您发落。”

北辰冥没有说话，手中的剑攥的死紧。他这一生，只爱上过萧茉雨这一个女人，她是他的皇后，而自己是这个诺大的北辰国唯一的君。却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保护不好。

那做皇帝又有何用，岂不跟丧家之犬一般。

忽然又感觉有什么东西牵扯着自己的袖边，北辰冥低头看去，是萧茉雨的手，已经没了血色。但头却轻微的晃了一下，眼神迷离中又带着关切。

北辰冥读懂了，心神也终于定了下来。

他不能在这里动陈王，陈王甚至在刺客来袭时杀死一名刺客，若在此时动陈王，恐怕这天下的民心，都会传扬当今天子昏庸无能，残暴不仁。

况且此地是江南，是陈王封地，若真要硬动陈王，也不见得陈王会真如那样所说，乖乖任由自己摆布。

但若说此时与陈王无关，未免也太巧合了。陈王来时，带了一大票的舞女乐师。红衣铁甲卫也抽调了一些人手挑灯去一个个搜身。恐怕刺客就是那时潜伏在了这龙舟之上。但没有证据，没有证据便不能随意决定这陈王的生死，这就是高处不胜寒。

“贤弟，你也受惊了，若此时下船，恐怕刺客还有埋伏，今夜就在这龙舟上歇息。完颜恭，你带伤护甲有功，朕怎会让你以死谢罪。况且你死了，这铁甲红衣卫又有谁来指挥。朕赦你失察之罪，退出去让所有铁甲卫彻查今夜之事，然后去养伤吧。”

北辰冥几乎没了什么气力，若不是萧茉雨费尽最后一点精神提醒了自己，自己恐怕已经亲手将陈王杀死。但陈王若有异心，怕是得了当今天子残暴不仁的把柄，名正言顺的造反。且不知这龙舟上是否还有他的伏兵。

伏在地上的陈王心里哼了一声，这计划倒是未能如愿以偿，但也算是完成了。

之后北辰冥将萧茉雨抱起，环伺了这大殿上匍匐的众人后走进了内殿。大殿内每个人都汗如雨下，就这样一直匍匐着。

遥远的北境草原，牛羊都换上了厚厚的皮毛，牧民也都多批了许多件兽皮衣。

这是草原深处的一个营帐内。

“兀突兄，别来无恙啊。”

“北辰兄才是，近来可好啊”

这只有两人的宴席中，兀突满与北辰霜席地而坐，合着马奶酒，卓上摆着北境的牛羊，一旁的大锅里热腾腾的煮着大半只肥羊，羊头矗立锅正中，还带着鲜血，黑白的羊眼仿佛还有生机一般的看着正谈话的二人。

“兀突兄，若是我真如你所说，将我北境布防交与你，你有把握成事吗？”

“那是当然，那耿小儿确是自幼懂我草原悍将的战术与优劣。但若有布防图，步步先于他，恐怕就是军神再世，他也难是我对手。”

“那兀突兄，成事后,我将北境三城割于你，你看如何。”

“够了够了，我草原民族，物产贫乏，水草丰盈但只适合畜牧，一些生活必需品却难以满足。若有三城之地，也足以自给自足，当然也不必袭扰贵国边境。”

“那就祝我等事成，武运昌隆！”

“哈哈哈哈，武运昌隆，北辰兄，哦，不不不，皇帝陛下。”

说着两只牛角做成的酒杯碰撞在一起，内中的奶酒洒落下来，落尽了升腾的雾气中。

而京师，此时已是明月高悬。

宫外的某座豪宅阔府中。

小皇子北辰月却在读着一封密信。

“月，你年纪尚小，也是唯一一个还留在京城的皇子。你那皇兄虽然已登基，但江山不牢，权柄尚且掌握在太上皇手中。千万不要有妇人之仁，你那皇兄虽未对众皇子进行清洗。但那都是因为太上皇尚且再世且幕后掌权。若是有一日太上皇驾崩，你我孤儿寡母就真是粘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娘一直在宫中，也未能对你有多少养育之恩。现在天各一方。你自当隐忍，等待时机。朝中的那些太监，娘已经笼络了一些，只时机一到，你入主禁宫，便是先入为主。”

北辰月看完手中的信。

心中却又万千思绪，此时他已经不是哪个飞扬跋扈的小皇子，也懂了这皇家的凶险。现如今因自己年少才被皇兄留在京师，自己的命，说到底也就是别人的一句话而已。

太子之争自己却是无能为力，但娘已经压上了全家的命脉。自己现在也封了中山王，王爷和皇子，虽然仅仅二字只差，却恐怕已隔了千山万水。

若有一日太上皇驾崩，皇兄真是心有芥蒂，自己和母亲唯恐三尺白绫收场，都算是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