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萧茉雨醒来时,已经是三日之后了。宫里的太医有个七十多岁的老婆婆,一些皇子诞生时也是她接的生。若不是这老婆子,萧茉雨恐怕悬了。
萧茉雨缓缓睁开眼睛,见北辰冥靠在床榻上睡的很沉,北辰冥整整两日余没有合眼,也没有进食。龙舟还停在杨河河畔,他不敢再让萧茉雨冒半点风险。只是他的脸庞已经格外瘦削,发丝杂乱,且又添了许多白发。
萧茉雨想出声,却感觉自己极其虚弱。她又回想起遇刺当晚,那刺客结结实实的撞在自己身上。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但下腹疼的出奇,却像是失掉了什么东西。
她当然明白过来,泪水不止的流淌,却又不想出声吵醒北辰冥。
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而呜咽起来,北辰冥听闻萧茉雨的抽泣,苏醒过来。充满万种疲惫的脸庞仿佛有了光彩,握住萧茉雨的手。
一时之间竟难以张口。
“没事的,茉雨。太好了,你没事就好。汪婆婆已经说了,你需要好好静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可是……呜……呜呜”
“没事的,茉雨,你现在身子很虚弱,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只要你没事就好。”说着轻轻的拭去了萧茉雨眼角的泪滴,并在萧茉雨的额头上轻轻一吻。
“冥”萧茉雨也用尽全部力气紧紧的握住了北辰冥的手。
“你好好静养,一切交给我,现在不用想这么多,一切都有我在。”
萧茉雨微微的点了点头,自从她被推下悬崖,来到这个世界,虽有名义上的父母,却更胜似举目无亲。北辰冥这个他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自己和他的孩子,却就这样没了。
此刻萧茉雨不是那个在明争暗斗中图一片安宁的异世界来客,也不是那个穿行在黑夜之中的刺客,她又变成了一个柔弱的少女。
十日后。
经过这一切事情后,北辰冥拖着疲惫的躯体走出内殿,坐在那个只属于他的位置上,台下那些百官以及陈王尚且好,北辰冥只让他们居住在龙舟之内,吃食仍旧。
他万没想到,这江南之行竟有这般境遇。
若此时回了京师,未免沦为天下笑柄,但他再无暇顾及更多,此刻他只想萧茉雨能够回到宫内,用最好的太医医师精心照料。
看着台下这一众饭桶百官与陈王匍匐在地,北辰冥深知,若是此时乱了阵脚,露了怯,恐怕暗流只会更加汹涌。
“完颜恭,你查出些什么。”北辰冥又强打精神回复到了往日里那副君临天下的模样。
“报陛下,事后我等彻查龙舟船队周围数十里的每一处。发现河畔边官兵死伤十人,船上铁甲卫死伤七人,均为偷袭一招毙命。刺客死伤五人,加之船内刺客死伤4人,一共九人。尸检发现这九人均为幼年习武,物力高强,骨骼却轻盈非常,恐怕自幼便学习刺杀之术。但身上除武器外,并无任何身份证明,且均为黑户流民。河堤上死伤的五人均为暗器所伤,与船内两名刺客同一死法。恐怕是一位武功了得的高人所为。”
“你伤势如何?”
“报陛下,承蒙圣恩,臣下伤势为甲胄所挡,仅为皮肉伤,不碍事。”
“好,你退下吧。”
“喏”完颜恭大汗淋漓的退了下去,他以自觉有这等事,自己的命还在就已经是天大的庆幸了。
“贤弟,你带来的那名舞姬可是叫钟灵珏?”北辰冥撇过头,看着匍匐在地的陈王。
“是。”陈王仍旧匍匐在地,不敢多言。
“好,召钟灵珏。”
不多时,钟灵珏上了殿。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谢陛下圣恩”
“你那日护驾,伤的课重?”
“谢主隆恩,太医已经进行了包扎,不碍事。”
“呵,你靠舞蹈为生,怎会不碍事,那日你护驾有功,朕理应重重赏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民女不敢,民女只求”
“只求什么?”
正此时,一太监跑进内殿跪拜,“报陛下,太上皇有圣旨。”
北辰冥一惊,父皇此时传来圣旨是为何。
但仍旧只得让那太监宣读。
“吾儿免礼,你江南遇刺之事,寡人已有所耳闻,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不可一日无储君。为社稷之安定,应尽快诞下龙种,依照先皇铁律,还是应当早早选妃子才是。”
北辰冥胸中感叹万千,如今萧茉雨尚未痊愈,太上皇却咄咄逼人。这帝王家,由始至终与那阿鼻地狱又有何种区别呢,自己这皇帝又和傀儡有何区别。
内殿的萧茉雨当然也将这一切听在心里,泪水滑落下来,但却不敢让任何人听见。
传话的太监跪拜后退了出去。
北辰冥强稳心神,继续道“钟灵珏,说吧,你想要什么。”
“陛下明察,民女却是再难舞蹈,只求陛下能赏些银钱和住所,让民女能够过活下去便是。”
“就这些?好,朕赐你黄金千两,再赐你京师一处院子。退下去吧。”
钟灵珏谢恩后退了下去,临走时,匍匐在地的陈王却用眼角看了一眼钟灵珏,钟灵珏并未理会。陈王已然汗如雨下,指甲钳进了肉里。
“贤弟啊”北辰冥这一声,惊的陈王背脊发凉。
“皇兄”陈王却不敢起,只匍匐在地应了一声。
“平身吧,众爱卿也平身吧。”北辰冥当然知道,这一群佞臣,心中究竟是装的哪壶子酒。但如今自己和身为太子那会儿又有何区别呢。只能等太上皇驾崩后,自己大权独揽再找这帮子佞臣算账。
群臣和陈王这才慢慢的起身。
“贤弟,这次刺杀,你无恙甚好。但这刺客骁勇狡诈,为兄担心你在这江南有生命之忧,算来也有十余年没有回京了吧,这次就同我一同回京,等江南总督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你再回江南才是万全之策啊。”北辰冥皮笑肉不笑的说着,但此刻无任何证据证明这事件与他陈王有干系,无论自己想如何为萧茉雨报仇,也不能在此时发作。
“谢主隆恩。”陈王再不敢言,现在他心中只有一件事情烦扰,那就是钟灵珏究竟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