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燃静静站在原地,双手下垂,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心里则是在评估自己这招牵魂引的效果。
经过崔格“大公无私”的测试,总的来说,张燃对这招精神技能比较满意。
虽然不是用银针直接渡气针穴,但是生死轮回二气经过转化侵入后,再用强悍的精神力激发,的确有着出乎意料的妙用。
或者说有着难以查觉的阴险。
中招者就会像崔格这样,不知不觉的改变了性情。
或者说不是改变性情,而是把心中本性急骤放大,无所顾忌。
生而为人,总有着许许多多的妄念。
比如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就算是街边流浪一文不名的乞丐,也曾经有过各种或实际的、或悲伤的......梦想。
这些想法,正常的人都知道是意念,想一想就算了,并不会有人当真。
但是中了张燃的牵魂引后,种种想法就再也分不清真实与假像,沉醉在个人的妄念之中不可自拔。
如崔格,就跟做梦一样,把自己的妄想自由自在的表现出来。
看得不爽就打,心里得意就想倾诉。
给人的感觉有如神经病一般。
等到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想要再改变什么也已经来不及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张燃的算计之中。
从结案陈词,张燃开口问话的第一刻起,事情已经成了定局。
无论事态发展如何,他都不准备做些什么,静静的看着崔格“舌战四方”,也看着这位崔少爷与两个同伙的火拼……
张燃眼睁睁的看着方堂被子弹击中胸口,重伤濒死;然后任飞生命受到威胁,突然暴走,与崔格两败俱伤。
张燃当然也不会承认任飞的突然反击是受到他精神力的干扰挑拔。
所有的一切,肯定全是巧合。
“医生,快叫医生。”
法庭上的变故发生太快,也太过惨烈。
不但是旁听观众没反应过来,高高在上的法官和陪审团也没有反应过来。
看到任飞和方堂两人倒在血泊之中,法官眼睛瞪成了牛眼,头脑发懵。
等到渐渐平静,他心里才涌起惊惧来。
完了,身为大法官,不能合理的掌控法庭,从而导致血案的发生,影响太大。
最好不能让人死在法庭之上,否则,老天爷也救不了我,前途就算是全完了。
瞬息之间,法官就明白了应该怎么去做,扯着喉咙大声呼喊起来。
“张燃就是医生,他是滨江最厉害的外科医生,还能治疗癌症。”
有人在旁听坐席上大叫起来。
这时才有人记得我是医生?张燃笑了起来,揺了摇头,啧啧有声的看着任飞和方堂在生死边缘挣扎,却没有半点想要出手医治的欲望。
面对两个刚刚还要诬陷他,攻击他的敌人,真当他没有脾气吗,还屁颠着跑前跑后治好。
治好干什么?然后由得他们记仇,由得他们怨恨报复?
张燃不想出手,别人却不这么想……
几个记者反应最快,一股脑就围上,长枪短炮递了过来。
闪光灯打开,照得张燃眼睛微眯,看不出表情如何。
“听说你当时在滨江第一人民医院之时连做五台高难度手术。而且最出名的是不打麻醉,是徒手止血。相对于那种疑难杂症,这两人只是单纯的外伤,应该很容易就救了回来?”
“这位记者同志,你实在太高看我了……法官还没宣判呢,我现在是嫌疑犯,眼看着就要剥夺政治权利了……你见过哪个嫌疑犯敢在法庭治病的?治了个三长两短,还不得被人说成谋杀?”
张燃连连摇头。
“大家都看着呢,不可能放任别人诬陷张医生的,想必您也很想治好伤者吧,谁不知道张医生医术高明,医德高尚,就是见不得有人受苦受难。平安街道如今还有许多贫困的病人天天感念张医生的恩德,声称张医生菩萨心肠,倒贴药钱都要帮忙治病的。你这种人品,我们哪里信不过?”又一个记者围了上来,话筒都要塞进张燃的嘴巴了。
“是吗?刚刚那么多人旁听,在场还有法官和陪审团,怎么就让我被人诬陷了呢?不好,治病救人对我来说太危险了,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张燃满脸为难,摊了摊手,又道:“先前若非崔格一时得意忘形,导致臆症发作,胡言乱语交待了自身罪行,我恐怕已经准备把牢底坐穿了吧。”
的确如此,包括记者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拿眼睛望向审判席。
法官面色尴尬,显然想起如今的情况。
他先前还真的准备判处张燃无期,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被崔格这么一闹,他都忘了张燃如今还是嫌犯的身份。
一刻没有判决,张燃的身份就还没变。
法官连敲几下锤子,轻咳了一下,强压下心中焦虑,朗声宣判:“我宣布,张燃敲诈勒索巨额钱财一案,证据不足。根据疑罪从无的准则,宣判无罪,予以当庭释放。”
底下一片欢呼。
这下你的面子足了,心气平了,应该出手治伤了吧?
法官这样想。
有人在旁附和。
“是啊,是啊,谁都知道张医生有着一手银针刺穴的奇妙手段,只要不是当场就死,总是能够吊住性命。能够先行镇痛止血,这两人就有救了。”
一时之间,快门直按,雪亮灯光直打在张燃脸上。
媒体记者一窝蜂的围了上来,眼里全都是莫名的光芒。
索性此刻,也已经没什么人来维持纪律。
他们甚至已经构思好了等会要写的新闻稿。
或者是《张神医不计前嫌,妙手仁心救治仇人,高风亮节》
或者是《为报私仇,张医生见死不救,人心难测,世风日下》
正,无论接下来事态怎么发展,他们都有得写。
'把我架在火上烤啊?
张燃就像吞了绿头苍蝇一般难受。
心里直说mmp.
所以说,人生在事,总有些事情不得已,不想做也得做。
但是,这些人想得还是太天真了。
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之中,张燃点了点头,也不拒绝,干脆蹲到方堂的身前……
方教授嘴里还在冒着血沬,眼睛里的光泽已经渐渐黯淡,他的胸前中了一枪,受伤的位置十分凶险,是左胸。
方堂此时一动也不敢动,依稀见着张燃靠近,眼中就恢复了些神彩,他嘴唇嗫嚅着,想要说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只是说出两个字:“救、救!”
张燃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他的手腕之上,正容道:“救倒是有救,先用银针刺穴止血镇痛,可以稳住伤势十来分钟。接下来抓紧时间输血,再进行手术治疗取出子弹,这命算是保住了。”
方堂长长吐了一口气,面上的惊惧渐渐散去,神情平静了些。
虽然为了自己的前程,他决定牺牲张燃,去作了伪证。但是对于张燃的医术,他还是很信得过的。
这段时间,他多方打听,更是不敢置信的细细研究过几个疑难病例,知道的确是有着鬼神莫测的高明。
只要张燃肯经手治疗,自己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方堂正松了一口气,就听到张燃不急不徐的声音接着响起:“拿银针来吧,治是能治,可总得有把工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空着双手,我也没办法。”
“银针,哦哦,银针在哪?”
四周一片安静。
所有人全都看向站在法庭中的张燃,他头发微有些凌乱,上身着一件洁白衬衫,沾上了一些污痕,下半身一条直筒夏裤,裤缝平整,没有一丝鼓囊,看不出携带了任何东西。
“从留查处押到法庭受审,全身上下都被搜过了吧,哪里能留着东西。当日被带去安全署,就算是还随身带着医疗用具,也不可能带到法庭来。”
旁边,仍有几个全副武装的安全署成员站在一旁。
这些人脸色十分难看。
很显然,他们也没有带着银针,带队的洪学兵已经追击刚刚逃逸的崔格去了,倒是不用承受此时的尴尬。
—个成员吱吱唔唔的说道:“张医生的银针被搜出来,放在安全署证物室里。”
“吓......”
众人全都哗然。
好吧,张燃本来就是做为嫌疑犯来受审的,治病救人的工具被人搜出去了,这本来也无可厚非。
但现在既没有针具,也没有手术刀,又能怎么治伤?
枪伤并不比其他,子弹钻到内脏里面去了,不赶紧处理止血,很快就会危及生命。
急救电话已经打出去了,再怎么快,救护车总要等上十多二十分钟才能赶到。
更别提准备手术,哪里还赶得及?
听听张医生怎么说来着?
“稳住伤势十来分钟,只要抓紧时间输血,再进行手术治疗取岀子弹,这命算是保住了。”
意思就是,如果不稳住伤势,方堂教授连十来分钟都撑不下来。
“救……救……”躺地上的方堂听到这情况,眼神又变得惊恐,他感觉生命力在离自己远去,用尽全力抬手指向张燃。
救命稻草就在这里。
张燃摇了摇头,面色无奈,轻声道:“老师,抱歉了,你好好的去吧,不是学生不救,而是没办法救啊。”
这话当然是假话。
因为视线角度的原因,只有任飞在一旁看得真切,张燃眼里明明露出一丝嘲笑来。
银针是没有,手术也的确没法做。
但若说张燃没有办法进行医治,就是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