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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当作家 我要当编剧
第一百八十二章 仗剑饮酒小剑仙

作者:提笔安天命 字数:7840 字



......

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

断界山顶。

天晴朗且无月。

一人一鸟向山顶边缘处,缓缓前行,渐行渐远。

行至边缘处不停,最后一步直接跨出山顶,并未直直落下,反而行于虚无半空之中。

再之后,每一步跨出,都是千百里之遥。

他们沿着黄泉江水滔滔而流的相反方向行走,是谓之逆流而上。

这一人一鸟所行过之处,好似有着千百年间的光阴流转,就如同换了阴间。

数百步之后,他们最终止步于一道有着霞光万千天堑一边。

“不管什么时候看,还是很美啊,就如同那些欺骗于世人,也欺骗于自身的谎言,一样很美。”菩桀拄着槐木枝拐杖,抬头呢喃道。

不像是在说给鸢鸟听,不像是在谈话,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安慰或是谎言。

鸢鸟目露不屑,冷哼一声。

菩桀不作停留,一步跨出,转瞬消失,再出现时便到了霞光背后。

鸢鸟羽翅一挥,一样消失于此方天地。

他们抬头瞧去。

便见在他们对面便是那流传极广的诗句,“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的壮丽景象。

在这里,“黄河”即是“黄泉”。

但略有不同的是,苍穹之上,一个漆黑如墨,方圆至少有数百里大小的天堑大洞,正悬挂于天边,漆黑洞窟之中,散发着盘桓千古的古老气息,玄奥而摄人心魄。

在大洞边缘,这些气息犹在蚕食天边界域,慢慢扩大。

渐渐漆黑愈加多,彩霞愈加少。

更加骇人之处,便是从其中宣泄奔腾而流下的黄泉水,不过占据这大洞其中百分之一的范围而已。

就在最下边,小的很。

瞧见这一幕时,鸢鸟愈发沉重且沉默,默默瞧了菩桀一眼,眼中有悲哀。

便是连他适才那欲要仗剑远游,到山下江湖去搅动个天翻地覆的恢弘万千的浩然气魄,也一下子便消失不见了去。

菩桀知晓鸢鸟作何想,但却并未明说,也未解释一二,只说了结果,“接下来的百年之内,老家伙们可不管这些。还得是靠我们。”

鸢鸟咬牙切齿,红眸之中狰狞杀机迸现,浓烈非常。

只怕若非他现在只是一只鸟儿身躯,只怕已是一拳打出,打在虚空虚无之处,一拳到,拳拳到,拳拳不停。

他需要泄愤,需要向那几座天地抱上一声“不平”,需要让那几座天下的老家伙们,好好看看,好好瞧瞧,他们嘴中的“美好愿景”,到底是有几多不堪。

“欺人太甚!”

菩桀脸上挂满了疲惫,显然大战之后,心力憔悴,只是即便如此,也并未如鸢鸟,选择一声抱怨之言。

他仍是只说了结果,只说了如何做,“该缝缝,该补补,该做还是要做,不然阴冥天下,用不了百年,便会崩溃,到时候我们也必会跟着一起肉身崩溃,魂飞魄散。”

鸢鸟眸中怒意更甚,“那就来个鱼死网破好了,我就不相信,五座天下,相辅相成,环环相扣,少了一座阴冥天下,其余四座,岂有“完卵”之理?到时候那些不要脸的老家伙们,肯定坐不住脚,可到那时,已经为时已晚,他们就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也断然无力回天,最后还不是得给我们陪葬?”

鸢鸟说得很得意,也很认真,大体的意思便是,既然“两个和尚没水喝”,那干脆大家全都“回归熔炉,重造”一下好了。

对于此,菩桀没有说好,可也没有说不好,他只问了一句话,“你就那么想死?”

鸢鸟怒意升腾,转眼就到了顶,他头顶都隐隐有着青烟直冒,“谁想死?可我更不愿意就这么窝窝囊囊的活着!我苟活这么多年,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扬眉吐气,能够不再被人当枪使,能够将那些本该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

“这一次,我们不光要将失去的东西拿回来,我蓬迦还要告诉那几座天下的老家伙们,什么叫做,他们所拥有的,也可以失去!”

菩桀淡然,不说对,也不反驳,只是摆了摆手,“可以了,该做事了。”

鸢鸟一挥羽翅,“做事?力我们出,苦头我们吃尽,好处由他们享?”

鸢鸟瞪大了红眸,死死盯着菩桀,“凭什么?”

菩桀极为认真地指了指心口的位置,然后又摇了摇头,最终没说话。

然后他忽然挪动身形,向前跨出一步,立于那漆黑如墨的天堑大洞正前方。

只是跨出这一步时,似乎隐约间,他的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鸢鸟目力极强,一直死死盯着菩桀,而且就在他身后,自然是瞧见了。

在这一刻,仿佛有着天大怒火的他,好似怒火一下子便潜藏了下去,然后它转头瞧了瞧天边大洞,还有大洞之中的黄泉水,最后仍是落于菩桀身上,声音忽轻,“这一次,真的无碍么?”

闻言,菩桀低头。

瞧了瞧他手中的槐木枝拐杖。

外人不可知,包括鸢鸟虽有些许感应,可便是如他都一样查探不清,这柄外表看似毫发无损的槐木枝拐杖,实际上其内里,早已是裂纹密布,别说再来一次猩红血龙倒卷风云,说不得便是连孟老二那简简单单的一指,都要抗之不住,立马便会如同之前那头猩红血龙般,寸寸碎裂。

只是这件事,他决定不同鸢鸟详解,一个也是怕有落士气之嫌,再一个,这种事,还是他和自己的老伙计之间,细细叨念最合适。

哪怕他现在同蓬迦是属于那站在同一根线上的小蚂蚱,是要那共同进退之属的关系,可归根结底,到底还是合作关系,与之老伙计,到底还是相隔一层,是属于那不知亲里为何物的外人之属。

既然如此,那他自然不可说了。

须知与人合作,最重要便是平等二字,不可超,不可少,少了容易使人起吞并心思,超了容易起吞并人心思。

世间山下泥潭如此,大道之上,清泉仙人亦如此。

所以菩桀只是摇了摇头,“无碍。”

然后便随手一扬,只见他手中拐杖,突然脱手而出,在那天堑大洞中间,悬停。

然后迎风便长,虚空生根。

只在眨眼之间,便已是长成参天枯木,然后便是枯木逢春。

无数嫩绿之芽从其上生长而出,进而生长变大,绿叶繁茂,甚至到得后来,还有槐花盛开于其上。

数个呼吸之后,槐木停止生长。

可现在的槐木却已然长成了一棵年份至少有万年之久的参天巨木,单单的树干,便有数丈之粗,枝叶展开来,至少有数百丈的距离,在其上面,槐花盎然,漂亮非常。

便是好似那废墟之中,突然有生机焕发而出,并且生机范围越来越大,沁人心脾,也叫人心旷神怡。

到底是如那“朝阳初生”的希望之属。

可在槐木面前站定的菩桀,一下子便双鬓雪白,脸上皱纹也如粗木树皮,沟壑纵横,便是连驼着的背,弯着的腰,都愈甚。

鸢鸟都有些不愿瞧如此叫人揪心一幕。

菩桀伸手捂住嘴巴,咳嗽一声,然后用另外一只手,一挥手,轻道一声,“去。”

接着便见一朵朵槐花从枝头上自己将自己剥落下来,然后缓缓向那大洞边缘处飞去。

在靠近边缘处时,槐花自行碎裂,将自己分解成为瓣瓣花瓣,花瓣竟是又再度化为那菩桀和鸢鸟身后的七彩霞光,最后融入到天边中去。

然后便是更加骇人听闻一幕,只见那正被漆黑大洞渐渐蚕食下的天边,此刻竟然开始了倒流逆生长!

反而向着那巨大黑洞反吞噬而去。

接着便是绿叶,嫩芽,树枝等等。

尽皆向那大洞边缘处飞去。

有了这些心生力量加入,天边那些七彩霞光,灿烂愈盛。

之后的情形,便都是如此。

待得那棵参天巨木,渐渐化为乌有的时候,那天堑大洞,也已经消失不见,或者说只留下了百分之一的大小。

那百分之一,则正好是黄泉水流出时所需的大小。

做完这些,菩桀已经苍老的不成模样,整个人瘦骨嶙峋,而且那根枯枝木拐杖,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

菩桀深深地瞧了一眼已经被恢复如初的霞光天边,仔仔细细地瞧了瞧那由天上来的黄泉水,眼神渐温柔,口中呢喃道:“老伙计,走好。”

然后菩桀转身便往回走去,路过鸢鸟身边时,也没了再多闲聊上几句的心思,只是轻道了声,“走吧。”

而鸢鸟,似是正沉浸在某些不大如意的悲戚之中,一样没心思多言。

一人一鸟,折返而回。

回到断界山顶后,十一仍在打坐行功,只见他整个人所化的阴冥真气漩涡愈来愈大,到得现在已经化为高足有数十丈的巨大龙卷,将少年笼罩在其中。

菩桀和鸢鸟向小茅屋的方向缓缓走去,没了拐杖的菩桀,步伐比之之前,愈加蹒跚了些。

在这之后鸢鸟也再没了兴致来问东问西的,还是说回了小十一身上,比如小十一何时能够重回境界,和稳固境界?他这阴冥真气漩涡,到底是怎么来的?还有他这三境修为,又该如何破等等。

至于那些他原本疑虑了许久的问题,比如说那座“无上金丹”小洞天,不过几百年未见,为何会成为那般模样,便是连规则都好像是被人改变掉了,还有这阴冥天下的重新建立,又该如何做?全都被他抛诸了脑后,主动遗忘掉了。

在鸢鸟的识念观察之中,一直在打坐行功的小十一现在似乎是陷入了那头尾相接的无定循环的死局之中,换言之便是天赋到顶,大道已是走至尽头,不可堪破的境地,若是不寻求机缘,那就是一辈子也就是这三境武夫的成就,便是连地境都进之不去。

鸢鸟自然是有些焦急,要知道小十一可是他和菩桀共同选定的希望种子,是可以在未来最关键的某一天,破土而出,生根发芽,进而长成大树参天,能够遮风挡雨,能够将他们庇护在后。

现在他还未生根发芽,此是种子的萌芽阶段,竟然就要有夭折的趋势,这让鸢鸟如何淡定的起来?

可在菩桀看来,此时在小十一身上所发生之事,却又是另外一番壮丽的天地之相。

这一次,菩桀并未再选择对鸢鸟藏着掖着,而是直接选择坦言相告,他告诉鸢鸟小十一这种状况并非罕见,远在数百年之前,那个天才辈出,正是百家争鸣,天下争势的时候,小十一这种诡谲情况,实属稀松平常。

原因很简单,菩桀也只说了两个字再加上三个字而已,分别是“假象”和“往南去”。

“假象”则是指代现在这种情况,而“往南去”显然便是破境机缘所属了。

鸢鸟虽有些不满于如此回答,但它撇了撇嘴,终究是没说些如何反驳之类的风凉话。

对于此,鸢鸟与其说是相信,倒不如直接言之事实如此。

对于菩桀的知之甚多,学识之渊博,在他看来,不说是他生平仅见,便是那些高高在上,时常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道圣人,也都不见得会有菩桀学识更加渊博。

于是鸢鸟直接抛开这些不管怎么瞧都像是无关紧要的问题,然后问了一个比较重要,或者说直接便与天机挂钩的问题。

那便是“破境机缘,到底为何?”

菩桀当时哑然失笑,并非是他不愿泄露天机,而是告诉了一个让鸢鸟几乎是目瞪口呆的事实,他也曾尝试过仔细瞧瞧小十一的命格如何,比如在遇见他之后,命途是否也有坎坷变少,平坦之途增多之时,还有修炼一途是否当真是那单单是让人瞧着便会心生绝望的“一山还有一山高”?

菩桀所尝试方法之多,所窥得天机之多,连他自己都暗自咂舌。

只可惜到得最后的最后,哪怕他方法用尽,心里用尽,他所能瞧见,几乎全部都是一片一片的云雾缭绕之景,即便是他以“拨云见日”的莫大神通,来强行窥测天机,可迎来的却是狂暴若九天星辰齐齐倒卷下坠的反扑之景,只此一回,他所受伤之重,比之这次的齐天地之力的天道反扑,还要重上不知何几。

那此菩桀所见,是连他自己都未曾见过的一方奇异小天地,规则之强,几欲让他觉得会直接将他抹杀!

简而言之,菩桀是被吓到了,那时候的他甚至下意识抬头望天,低头望自己。

一直都觉得自己已是万人之上,数人之间,头顶之上,便唯有自己的他,第一次觉得,是否自己头顶之上,还有青天?

不过菩桀倒也并非是任何收获都没有,恰恰相反,他还真以自身的既定道则来强行解开关于小十一的那些被遮蔽的天机,所瞧见一幕,更加让他大吃一惊。

因为他所瞧见,只有一轮悬挂于天边的血月。

月如钩。

同小十一第一次进入这九曲黄泉,他伸手摘天月的那枚如钩血月,一模一样。

在那时,菩桀又一次抬头望天,甚至自己还曾一步跨出,到天顶之上,仔仔细细地瞧,希望可以发现些自己经年之隔,都未曾发现的蛛丝马迹。

然而那时候的他便已是发现,九曲黄泉的天顶之上,空空如也。

那轮如钩血月,真就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或者说真就化为了小十一的“禁脔”一般,安安稳稳地被禁锢在了小十一的左手腕之上。

不过连菩桀自己都不知为何,在那个时候,他反而更加愿意相信,那轮如钩血月回到小十一的左臂之上,化为一抹印记存身,是“物归原主”了。

菩桀一度认为是不是自己无意之间做出却并未堪破的莫大天机,是“捅了大娄子”了。

可到那是,哪怕他再是后悔和不安,事情都已经是如同“覆水难收”,再回不去了。

于是菩桀最终也只得是,无奈颇多,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意味,差点让他直接放弃那数万年之久的疯狂谋划,觉得干脆就“解甲归田”,归隐山林享受世外之外的福气算了。

现在鸢鸟问起,他一样也只能选择对鸢鸟实话实说。

因为不管言之任何假话,他都会遭受天道最为严厉的反扑,在这个时候,已经同那些老家伙们掰过一次手腕的他,已经无力再应付一次毁天灭地般的天道反扑了。

不然,便是死。

可越是如此,他所说之言便越是匪夷所思,便越是叫鸢鸟打心底里不愿相信。

甚至在鸢鸟看来,菩桀对他所言,当真是连敷衍都算之不上,反倒更加像是故意为了“骇人听闻”这种言语效果的无稽之谈。

简而言之便是,不可能。

于是鸢鸟在这之后,便开始调转鸟头,双臂环胸,以屁股对着菩桀,生起闷气,半点不愿搭理菩桀。

菩桀苦笑不休。

他这次真的算是有苦自己知,毕竟他所讲的这些真话,也着实是不可信的意味太过浓烈了些。

莫说鸢鸟不愿信,便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太过匪夷所思了些。

于是在这之后,气氛趋于沉默。

一个鸢鸟觉得菩桀对他藏藏掖掖的太不爽利,与菩桀多言只是徒增自身烦恼罢了,再一个菩桀也巴不得鸢鸟少在他这刨些跟脚,也省得他费尽心思,绞尽脑汁的去解释那些骇人听闻的缘由。

然后一直沉默到十一打坐行功完毕,环绕他而旋转的阴冥真气龙卷缓缓消失,然后少年悠悠苏醒过来。

......

天晴朗无风月矣,是要仗剑天涯了。

......

十一再醒来之时,天地忽有一瞬变色。

大有风云再起的意味。

因为这一次十一醒来之后,再不像之前那般,练气修为不管努力多久,都只有可怜的一境,然后止步不前,而是直接跳境界跃升到了同他纯粹武修的同一境界上,第三境。

如此一幕,不单单是使之菩桀和鸢鸟感觉奇异非常,觉得有些骇然不解,便是连十一自己,都有着如此意味。

十一瞧着菩桀和鸢鸟向他走来,对于自身所发生情况,自然是疑虑颇多,不解颇多,但对于他自身所发生这些奇异之事,少年却又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之感。

在他沉浸其中,打坐行功练气之时,他所听见,瞧见还有摸见之物,大不相同。

而且大都是跟关于修炼之理有些关联,比如他为何修炼进度会如此之快,再比如说为何“无上金丹”小洞天会变为如此血腥之地,再比如说那些由天上血云骤然凝聚,然后带着漫天杀意,疯狂反扑而来的猩红血龙,到底是为如何?

少年不知道。

连该开口如何询问,都不知道。

菩桀走上前来,定定瞧了瞧他,这一刻的菩桀,在少年看来,不像是一个常年坐在他头顶之上,或者是站在一片路远和盐海之外对他讲述万般经验和道理的圣人之属,反倒是就像朋友之间,平辈相交,而且还是朋友有问题,他也不知道,更不知该作何解,自己明明也很想为朋友排忧解难,可偏偏人力有穷尽,他也不擅长的感觉。

十一觉得诡谲。

鸢鸟更加不解。

但这一刻,看起来像是两人之间,对弈极多,可身为当事人之人,却仍是只有菩桀一人而已。

因为十一心头只有不知道,鸢鸟也一同如此。

这一人一鸟谁也不知道菩桀心头的“不知道”到底为何。

再将这些虚无缥缈的感觉,摘出来,放到现在来看,就成了菩桀瞧着小十一也并未多言,只说了句修炼要用心,该走了。

然后菩桀一人,拄着拐杖,步履维艰地走向那栋小茅屋中,茅屋门随之砰然关上。

显然是谢客了。

十一张了张嘴,包括鸢鸟也是一同如此,一人一鸟目瞪口呆。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瞧见菩桀如此模样,如此...“任性”。

但最终少年还是在心头对着已经扉门紧闭的小茅屋默念了声,“谢谢”。

是发自内心的。

哪怕他知晓菩桀对他不过只是利用关系,不管是帮助也好,还是告知他那些莫大密辛也罢,实际上都只是菩桀在为了未来可能千百年之后才成的谋划而做的准备。

但实际上在少年心中,仍是感激居多。

原因无他。

到得现在,菩桀给他的所有好处他都看得见,摸得着,都是实打实的,像是救命之恩,改天换命之恩等等,他都记得,悉心数着,除去师傅邱楚子,还有阿彩以外,尚还在世愿意对他如此好的,只怕也就剩下菩桀了。

对了,现在还要再加上一个付南。

不知付南现在如何了。

鸢鸟在菩桀走后,也一言都不愿多说,甚至更加干脆。

它直接一扬鸟头,转身便向断界山边扑扇着翅膀飞去。

那意思很明显,别多话,跟上。

十一不疑有他,加之一身实力修为重回自身,而且还更上一层楼,信心更是前所未有的充足。

现在的他,倒也当得上是那真正的三境兵家剑修。

气武双修,齐头并进。

手中还有趁手神兵傍身,虽“乱世”灵智泯灭,剑身本身都只是沦为一般的剑坯之属,可只要不对上那些第五境的大能修士,这柄三尺锈剑,仍是能够堪称上一声无敌。

足够了。

不谈他在永络雷泽的卓越之姿,此刻若是将他放于外面那座人世间,则更加是属于那同阶无敌之境。

便是面对外界人世间中的一些寻常四境天才,哪怕是世家子弟,再不就是天才剑修,最为明显地例子便是那位“生而知之”的剑宗天才柳剑南,这次若是再碰见他,一定不会再如同之前那般狼狈不堪了。

至少至少,也绝不会差点被杀。

只是让少年犹有些许遗憾的是,他经历如此之多,危险辛苦不计其数,可他那第四境的破境路途,依然一片茫然,前路不知。

说是破境皆无敌,可这破境之难,到底是难于上青天。

说不得日后有朝一日,真就会被卡在某个境界,再无攀山之机。

三尺锈剑并未被十一放置于方寸物“大嘴”之中,而是被他提在了手上,打算出了九曲黄泉之后,再悬挂在腰间,最好啊,还能去市井坊间买上一个品轶高些的酒葫芦,若是这酒葫芦正好是方寸物,那就更加再好不过,不管怎么说,仗剑饮酒小剑仙,他来世一遭,不好好尝尝个中滋味如何,岂不是枉来人世这一遭?

一样是会遭天谴的。

少年提剑前行。

同鸢鸟走到断界山顶的悬崖边上。

他疑惑不解,前方无路,何况之前几次都不是如此出去九曲黄泉的。

许是现学现卖。

鸢鸟也若之前菩桀一样,不解释个中缘由,只说了如何做。

只见它伸出一只羽翅指了指悬崖下边,然后说了句一字真言,“跳。”

十一蓦然间瞪大了眼,“啥?”

事实上。

鸢鸟或者说蓬迦,本就被菩桀对他所言的那些匪夷所思的真相给搞得有些心烦意乱,虽说他嘴上说着万般不信,但实际上打从他心底里还是相信了的。

只是相信归相信,他还是想要亲眼再验证上一下,才算安心。

现在他听到十一如此不识趣,加之一心想要验证心中猜想的他,当下就更加没有什么解释的心思,直接了当的飞到少年身后,在少年没有反应过来之前,一脚踹出。

随即便见十一整个人直若飞剑出鞘,而且还是那种御剑之人才懂御剑诀窍,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时候,结果剑才出鞘,便已是力竭之姿,结果“飞剑”直直以一个莫大弧度,“飞”落山崖下去。

少年在半空中,死死握着三尺锈剑,手舞足蹈,慌张大叫。

这算怎么回事?

不是才有的修为实力恢复,转眼就要尽数收回?

而且也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对鸢鸟破口大骂,可才骂两句,就苦笑闭嘴。

没意义。

在这一刻,他还以为是鸢鸟同菩桀串通好了,是想要杀了他,这才一句话不愿多说。

结果十一在下落半途,便失去了意识。

之后。

他自己没有感觉到的是,在他轰然“砸”在山脚下时,山脚下的泥土好似一瞬间就不存在了去,他直直穿过了泥土,消失不见。

此次“下山”。

一人,一剑,一鸢鸟。

是要仗剑天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