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妈，从我进傅家的第一天起，你应当就很讨厌我了吧？你背后一次又一次地针对我，我之所以不戳穿你，是因为我迟早会离开傅家，所以我懒得跟你计较，可不是因为我怕你。”

“你害过我那么多次，我一次也没为难过你，说起来，我要是把你做的那些事告诉傅老爷子，你觉得你还能留在傅家吗？”

“做人要有礼义廉耻，陈妈，仔细算一下这笔账，是你屡次对不起我吧？现在你怎么还能让我一个受害者来帮你女儿呢？难道在你眼里，我是这么该死的一个人，被你欺负了之后不仅不能反抗，事后还得宽宏大量的原谅你？”

她的话一句比一句密集，硬是把陈琴怼得说不出话来。

陈琴脸色发白，发现这一切都跟她预想的不一样。

她原本以为，按照柯夏懦弱的性子，只要求她几句，她一定会答应的，哪知道她态度竟会这么强硬？

“太太——可是，我到哪里去找几十万的精神损失费来赔偿啊？”

陈妈终于说出了她最无法承受的一点。

柯夏冷笑一声：“这是你要考虑的问题，与我无关。”

……

事实上，柯夏也没想到，傅程初会派出律师团队来告这些网友。

这实在太不像傅程初的作风了，毕竟初心集团的律师团队可不是好惹的，历年来从没输过官司，在网上抓几个网络暴民告一告，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柯夏一边想着，一边泡在浴缸里发呆，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拿起电话，那头传来傅老爷子的声音。

“小夏，你睡了吗？”

“爷爷，还没有呢。”

“没睡就好，来我书房一趟。”傅老爷子的语气听起来有些不对劲。

柯夏匆匆起身，换好衣服赶往书房，推开门的一刹那，她愣住了。

傅程初跪在地上，薄唇紧抿，额角上还有一缕鲜血汩汩流下。

那处伤口显然是被一块大部头的书给砸破的，此刻，满地一片狼藉，傅老爷子就站在其中，黑沉着脸，胸口上下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爷爷，发生什么事了？”她急忙过去安抚。

傅老爷子指着傅程初，怒声喝道：“这小子是越来越没用了！身为一个男人，竟然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

柯夏隐约猜出，这件事或许跟自己有关，她低声道：“爷爷，程初对我很好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她不提还好，一提，傅老爷子就更加火大了。

“我今天出门，跟几个老朋友喝茶聊天，结果我就听到隔壁座位，有人议论程初跟你的事，把你说得那是一无是处！我自己的孙媳妇，我自己能不了解吗？程初跟你结婚以后的那一年时间里，我身体不好，全都是你守在病床边照顾我，你比我这个亲孙子还要孝敬我，要是没有你，我这条老命说不定早就没了！”

“我跟他们吵了一架，这才发现，网上铺天盖地都是对你的污蔑，我一再叮嘱，让这小子好好照顾你，这下可好，直接把你照顾得登上热搜，挨了几百万条辱骂！你说他该不该打！”

柯夏心里一阵暖意，傅老爷子对她是真得没话说，说是把她当成亲孙女也差不多了。

只是这次的事，确实不能怪傅程初，尤其是他胳膊上还有伤，那伤也是为了救她而受的。

她刚要张口说话，傅程初已经冷冷抬起头，“还要让我跪多久，我可以走了吗？”

傅老爷子气得指着他，“你……你给我继续跪，跪到网上的消息平息了再说！”

傅程初干脆利落地起身，打开门，颀长的身影消失在书房里。

傅老爷子身体本就不好，被他这么一刺激，捂着心脏差点喘不过气来。

柯夏急了，急忙打电话请家庭医生来看病。

对她来说，傅老爷子是她人生里，唯一算得上亲人的人了，她绝不能让老爷子身体出事。

折腾了一晚上，傅老爷子总算是服完药物睡着了。

柯夏经过傅程初房间，想起他额头上的伤，犹豫了一下，推门直入。

他正在换衣服，见她进来，神色冷了冷。

“你来干什么？”

她的目光扫过他的额头，血已经凝固了，不过，还是得消炎包扎，免得以后留疤。

“你额上的伤还没包扎你呢，我来帮你处理伤口。”

她找出医药箱，低声说。

傅程初抬手摸了一下伤口，疼得差点叫出声来。

别说，傅老爷子下手还真挺狠的，这一下子差点把他给砸懵了。

他心里有气，忍不住冷哼一声：“不如你教教我，怎么哄老爷子开心？他现在可是把我当仇人，把你当成了亲孙女。”

“你别说傻话了，你要是有个什么意外，老爷子心里一定不好受。”

她在他面前坐下，见他没有要接手的意思，忽然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傅程初，你坐下来，好吗？”

这句话说得柔软温和，傅程初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就坐下了。

柯夏打量着他额头上的伤口，找出一系列药物，用镊子夹起棉签，开始给他消毒。

他疼得眉头紧皱，忍不住说：“轻点。”

“你既知道疼，那会儿怎么不躲开？”柯夏轻声说道。

傅程初没说话，过了片刻，淡淡道：“没有开除陈妈这件事，的确是我对不起你。”

她手里的动作颤了一下，没想到有朝一日，竟会从他嘴里听到对不起三个字。

“你派律师团队告人的事，我已经知道了，陈妈来求过我。”她垂眸，低声道，“律师告的那些人当中，有一个是她的女儿。”

傅程初眼中闪过一抹戾气，“很好，领着傅家的薪水，转头却开始骂主子，真是好极了。”

“她骂的不是你，是我，”柯夏睫毛轻颤了一下，“而我，只是突然闯进傅家的一个外人罢了。”

傅程初没有说话了，他盯着她，一时陷入了沉默。

他很难说清自己对柯夏是什么感觉，是恨吗？

算是吧，只要一想到她，他就会想到死去的赵伊人。

那是他心里永远难以填平的痛，只要对柯夏稍微好一点，就仿佛是他对赵伊人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