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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当作家 我要当编剧
第四百二十二章 最是绝色留不住

作者:提笔安天命 字数:4984 字


在老僧人身边,是一位长相颇显迷幻的妙龄女子。

此女子身高六尺有半,体态丰腴又不显胖,是那种少一分则瘦,多一分则胖的匀称身材,一席青竹之色的薄纱衣衫,朴素又不失典雅,让其尽显有如仙气遮掩的朦胧之相。

最为奇特的是这女子不管掌灯人和玉诰仙人怎么瞧都只能感觉到她貌若天仙,婀娜多姿,当属人间最绝色,可只要再来上一个转眼,又立马就会忘记这女子是何模样,只记得是仙子来自天上仙境,降临凡间便是凡间之幸。

总之叫人心甘情愿晕晕乎乎的,颇有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的感觉。

此时这女子轻轻向前一扬衣袖,像是一个扬撒动作。

但袖中无物,唯有女子香气扑面而来。

紧接着女子又将藕臂折回,手指横于唇间,眉眼含笑,古人有诗云,“犹抱琵琶半遮面”和“深闺女子初见情郎,欲拒还迎”,与之极像。

女子掩嘴轻言,“圣人有云,如何唤道唤花唤逍遥?大道之上,一人独行,有情无情,皆是外物傍身,但唯有花语最不可辜负。”女子轻声叨念,像是在蓬迦耳边同他细语轻言,又如是在自言自语,直叫人觉得是媚意至心骨,酥软无比。

掌灯人和玉诰仙人二人情不自禁地猛点头,眼中清明渐消。

忽然间蓬迦一声冷哼,声音不显,但落在他们二人耳中,就如凭空惊雷炸响当场,将他们给劈醒了过来。

心有余悸的二人当场色变,来不及懊悔心境不定,便急急出手。

原来。

但在女子说话之时,在蓬迦三人身边四周,竟然凭空出现各样各色花朵,无根无叶,兀自绽放。

且四周所有花朵所绽放方向,尽皆是向蓬迦一鸟,就好像此时的蓬迦便代替了那座问道阁金色大门,以他自身化为了一轮明阳,在指引着这些花朵的朝圣方向。

但绵里藏针,蜜中常有剧毒。

最是温柔乡是最毒杀人技。

骤然间。

绽放而出的花蕊之中,竟是发出阵阵女子嗓音,似是呜咽,似是哭诉,又似是初见情郎之时的娇笑,又如新婚少妇的欢笑,或是痛失亲夫时的悲怆,不一而足,但每道音律自花蕊之内向外扩散之时,竟是在半空中皆化为了道道有形有色,且形态颜色各不相同的雾气。

雾气颜色不一,红橙黄绿青蓝紫,乃至更多,样样皆有。

掌灯人和玉诰仙人顿时骇然,如临大敌。

就没见过这么诡异的杀人术法。

什么时候音律都可以凝聚实形,化为实质了?

掌灯人不敢有半分迟疑拖沓,本命法宝魂笼灯瞬间祭出,在他面前的半空中迅速变大,直到有一人大小。

然后魂笼灯受他指引,悬立于他头顶之上,各个灯口和灯面上,均由魂笼灯内散发出道道满是幽冥气息的雾气,雾气之中还隐隐有光亮透出,但不太真切,唯有偶尔雾气稀薄时,才会有些许直射而出。

这些夹杂着光亮的幽冥雾气,迅速扩散,将掌灯人笼罩下,隐藏其中的同时,也同那五彩之色的花雾,相互碰撞。

雾气如冬雪遇暖阳,迅速消融,但那音律所化花雾也没好到哪去,两相碰撞之下,花雾也在迅速消融。

但幽冥雾气越来越稀薄之际,却有越来越明亮的幽冥光华从中透出,一瞬间便直直穿透花雾,一路所过,花雾剧烈挣扎。

顿时就有如刀剑相交的金铁交鸣之音频频响起,半空中竟有光亮和花雾相互碰撞之下的火花四溅,诡异之极。

掌灯人盘膝而坐,手中掐诀和口中念念有词不断,竭尽全力地在维持魂笼灯术法运转,整个人身上很快便有汗如雨下,面色苍白如纸,浑身抖如筛糠。

显然境界未至,便不明圣人手段高深,人家随意出手之下,就足以让他竭尽全力来对待,甚至照此情况来看,能勉强打个平手,都足以让掌灯人从这出去之后,吹嘘至少百年。

而在他身边而立的玉诰仙人则是身前突然出现一本名为“百手挥弈”的泛黄古书,书页很是破旧,看起来倒很像是世俗凡间的农户家庭中,老一辈人所珍藏下的老书,年代久远,其上并未有任何真元波动,也没有任何像是炼气士极为喜爱的法宝特征。

但古书在玉诰仙人面前兀自悬停,然后自己迅速翻页,玉诰仙人不过是向前身手一指。

透过书页可见,书中每页俱是围棋对弈的残局之图。

直到翻到一页名为“镇神头”的对弈妙手之上,玉诰仙人伸手下压,算是一顿。

书页骤停。

玉诰仙人单手向前一挥一指,口中一轻喝,“敕!”

只见书页棋局之上的所有黑白子,全部从书页中摘出,然后在半空中凝聚实形,散布在玉诰仙人四周,棋子之间有真元互通,互化为线相互连接,最终这些黑白二子化为连贯四周的一张大网,将预告仙人和蓬迦围在其中,又反向向那些斑斓之色的浓密雾气反罩而去。

就像是逐步缩小包围圈,对那些花雾来个瓮中捉鳖。

每每触碰到雾气,都会发出“滋滋”如灼烧般的声响,没有任何火苗产生,但却有极多漆黑难闻的恶臭灰烬,从半空中落下,待得落到地面之上,就会直接消融不见。

这过程速度极快,几乎就是眨眼间。

玉诰仙人到底是比之掌灯人修为高出许多,术法手段也更多,在对抗这些花雾时,也更显游刃有余。

花雾看似覆盖众人周身,将两人一鸟团团包围,但却无法近一丈之身,甚至这个距离还越来越远。

那位女子似是对此视而不见,只是眉眼含波,就如同是一位闺中女子在厅堂中偷瞄着自己的爱郎,“没曾想大名鼎鼎的蓬迦圣人,如今竟变成了一副不懂怜香惜玉的铁石心肠,真是叫人家伤透了心。”

蓬迦遥遥瞧着那位居中长须老者,眼神话音皆微微带着冷意,但却是向那名女子说道:“花语柔,你这点‘人心鬼蜮、千花蜜语’的伎俩,我又不是费真天那等没脑子的草莽之辈,放在当年就对我施之无用,现在故技重施,难不成你就只瞧见了我蓬迦虎落平阳?还是觉得我身边他们两个同你旁边费真天那个草包是一路货色?还是你花语柔除开你那‘故意为之’的脸蛋,其实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故意为之”四字,蓬迦咬得格外重。

显然这四字对那女子杀伤极大,不然那名为花语柔的圣人女子如何会有难以抑制的冰冷杀气,从其体内溢散而出?

但蓬迦从头至尾都没正眼瞧她一眼,自然对此无动于衷,仍旧在那冷笑连连,“你应该不会忘记,即便是你当初蛊惑年岁尚幼的小十一,仍是失败吧?怎么?觉得我当时被欺压,神魂不露,所以不知道你这桩不敢出门的丑事?”

那女子忽然将难以自抑的一身杀气,全然收回,一改之前那眉眼含笑的模样,反而如深闺女子遭遇了负心汉,在那泫然欲泣,“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这老鸟,真是天下一等一的负心汉,最负女子心。”

蓬迦故意扇了扇翅膀,就像是夏日炎炎,人们在驱赶蚊虫,“花语柔,软的不行,就来恶心的?你这脸皮,用处很广嘛,薄厚皆可是不是?”

那女子骤然又掩嘴轻笑,但笑意清冷,“蓬迦圣人之威名,果然虽万年不坠,今日是小女子唐突了。”

女子话毕,所有凭空绽放的花朵和释放而出的花雾全都消失不见,四周恢复清明。

蓬迦冷哼一声,目光不偏移,第一次在此正色道:“闲话表过,时间正好,你们来意我也不会刻意拼着性命不要来阻拦,但我向来喜欢旧事重提,嫌我啰嗦的,大可不听,但要拿出与之相匹配的本事来,不然早早被我踢出局,别说机缘到手,落袋为安,到时候就连瞧见机缘都要是困难事了!”

蓬迦故意在此停顿,然后缓缓环顾四周,但见无一强硬出手,也无一主动后退,遂他瞧着那老人继续道:“鎏蕴仙翁,在踏入化魂湖之际,你就应当知道,且不说这里是不是传闻中遁入消亡边境的冥府地狱,这里毋庸置疑都是天道不及的末法之地,不管是掌握何种大道道则的天地圣人,在这里都会被剥夺规则,按照你们这些高高在上惯了的圣人们的话来说就是,现在大家都一样,都是只能苟存于天地间的蝼蚁之属,那就谁也别笑话谁。”

蓬迦忽然咧嘴一笑,只是顶着一副血鸢面容来露出笑意,不管怎样看都有一分叫人毛骨悚然的意味在其中,“但你鎏蕴仙翁与他们这些杂鱼宵小不一样,所以我允许你破财消灾,就跟远道而来的李道长一样。换言之,我也不妨直言不讳,在我身后的这扇金色大门,便是问道阁所在,你们是否能在其中求得机缘,再融于自身大道,说是各凭本事,但在我这里,还有前提。”

“那就是...天地制定大规则,我来填充完善小规则。”

“规则就是,我们三个的存在你们大可以当做是舍弃自身大道不要,也绝不让你们容易得到机缘的搅屎棍,不重要。我们守在这,你们尽管来闯便是,但杀与被杀,生死自负。”

蓬迦转头视线环绕四周,分别在一位黑发老者和一位儒家老先生,还有一位头顶微微隆起生角的魁梧汉子,最后则是那位赤脚僧人身上停顿,“至于你们,来此寓意何为,大家心知肚明,姓周的还有你这老秃驴,对于小十一觊觎许久,而且暗中小动作不断,甚至当初在永络雷泽,某位仙家圣人还欲要不顾自身颜面,强行对小辈出手...”

说到这。

蓬迦咧嘴冷笑,伸出羽翅毫不留情的指向一位一袭灰衣的老人,“姓周的,不周山这点积攒下来的脸面,可全都要被你这老匹夫给丢尽了。不过永络雷泽这笔账,无须我为他操心,小十一自己就记得清清楚楚,当初还在永络雷泽时,就稍稍收了点利息,哈哈哈,虎父尚且无犬子,何况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呢?你们这些贼心诡计多端的老顽固,若是还将小十一同老头子混为一谈的话,那我就只能说你们真的是不知改变,愚不可及了。”

被蓬迦称为是姓周的圣人,身位于鎏蕴仙翁的左手边,同那鎏蕴仙翁有些相像,同是长发白须,但却鹤发童颜,一袭黑衣,交相衬明。

姓周的。

正是当初降下责罚于谋事未成的周天的圣人老者。

不周山的祖师爷...之一。

这位不周山的祖师爷,也是十一命中宿敌周天的师父,满目怒容,却又不敢如同那花语柔一样不顾及许多,直接悍然发难,只敢向蓬迦怒目相斥,“蓬迦!你休要在这信口雌黄!别人忌惮于你,是因为此地诡谲,法术禁绝,但你在北河大陆上,同你那叛族的白十一,游荡许久,又同我不周山,故意结下数之不清的仇债孽缘,你有几斤几两,我一清二楚,你不过是在这狐假虎威,故作镇定而已!”

蓬迦笑意盎然,“哦?”

不周山的祖师爷似是不愿蓬迦多说,又似乎急于对蓬迦的心思和所作所为盖棺定论,以便他这边的所有圣人迅速联手,以快刀斩乱麻之势迅速将蓬迦斩杀于此,便紧接着继续道:“归根结底你同那卑鄙的叛族者都是一路货色,而我不周山不过是不顾四周眼神和误解声音,先扛起这杆‘忍痛大义灭亲’的大旗,自斩我人族未来大梁!自始至终我不周山都是在一心一意为我人族生存而谋划而奋斗,而你这种颠倒是非黑白的宵小之辈,竟然还敢当着众多圣人的面,倒打一耙!蓬迦你居心何在?”

不周山的祖师爷在话毕之后,突然身形微弯,双手抱拳,向那老神自在的鎏蕴仙翁朗声道:“仙翁前辈,此子歹毒心性,所言之言俱是为了挑拨离间我等倾力合作和共同寻找问道阁机缘所在,若是再任由他如此信口雌黄下去,难保继续说出什么恶毒之言,污浊了众人清耳,所以还是我们早早一起通力合作,抛开成见和私藏,先迅速将此子连同他同党一起斩杀,永绝后患,如此也能及早进入问道阁,防止问道阁机缘被那菩家兄弟二人玷污染指。”

蓬迦捧腹大笑,“鎏蕴仙翁,什么时候周矩这个老家伙成了你的走狗了?本事大得很,连圣人仆从都收下了,那么日后不周山是不是也要乖乖奉上你手?”

蓬迦缓缓转过头去,将一双猩红眸子定格在周矩身上,一字一句道:“既然如此,那你周矩身先士卒,为你身后众位同盟开门铺路,岂不更是好事一桩?”

周矩脸色阴沉如水,一身仙风道骨的意味全无。

但气氛却是风肃萧杀。

这哪里是立于山巅之上,各自执掌一方道则的圣人集会,分明就是某个世俗凡间的凡俗小镇上,各个街坊邻居为了争夺那点蝇头小利而拉帮结派,相互骂架不休,可就是没一个敢先动手的。

鎏蕴仙翁似乎是已经打定主意要做个和事佬,不想打这一架,所以和煦笑道:“垒圣暂且稍安勿躁,是打是杀,且听蓬迦圣人说完胸中所想之言,再下定论不迟。”

周矩正愁该如何为自己寻到一个台阶下,或者说该如何再拉拢几位意志相投的圣人同盟,共同出手,一举将在这大放厥词的蓬迦拿下。

倒并非是他觉得自己打不过蓬迦,不敢擅自动手,而是现在局势特殊,十六位圣人联诀到此,看似是共进退,实则各安心思。

对于问道阁之内的天大机缘,谁都有自己独一份的压胜法宝,欲要将其收入自己囊中,落袋为安。

他若是在这门外无关紧要之地,将自己的手段底牌尽除,那除了白白为他人做嫁衣之外,别无他用。

“至于你...”蓬迦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了那位赤脚僧人身上,冷笑出声,“老秃驴,今日任何人只要能过了我所设下的门槛,谁都可以进入问道阁中搜寻机缘,但你不行,想要趁人之威,强抢小十一到你那莲花洞天,转投你佛门之下,来借此坏我人世间三千年大气运,甚至还欲要转嫁于你那恶心至极的极乐天下,老秃驴你痴心妄想!”

老僧人盘踞山峦上的千年老龟,对此无动于衷,“阿弥陀佛。”老僧人双手合十,诵念了一声佛号后,竟是后退一步,盘膝坐下,“既然蓬迦施主不愿贫僧过去,那贫僧一心求佛,怎好坏人心意,执意而为?实是有违缘法,那么诸位,贫僧就在这里独自打坐,静候诸位在问道阁内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