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繁體 | 加入收藏 |
我要当作家 我要当编剧
第三百二十八章 僧人讲佛本是道

作者:提笔安天命 字数:4595 字



......

阴云猩红凝血矣,万般杀机具一方。

......

断界山顶。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上,忽然由东飘来血云无数,只在片刻之后,断界山顶的苍穹之顶上,便是血云密布的壮丽之景。

在这些汹涌而来的血云前方,一只红皮外露的秃毛鸟,怒气翻涌,朝着断界山方向,极速飞来,速度之快,直犹如飞剑直闯,转瞬之间便是千里之外。

来势汹汹。

正是从魂灯山脉出来之后,马不停蹄地向断界山赶来的血鸢。

血鸢在半空,距离断界山还有老远,便安耐不住一腔怒意,一声“老秃驴”怒喝出声来,甚至生怕这远道而来的老僧人因为上了年岁而耳朵不大好使,听不见,声音中还夹杂上了一丝灵力,扩散八方。

断界山四周方圆至少千丈之内,但凡是有意识的生灵之属,在这一刻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只是那同菩桀遥遥对峙的老僧人,偏偏就如没听到,连回头都未曾。

血鸢在飞到断界山顶上时,直直俯冲而下,半点不减速,更没有用上什么空间法则之流的瞬移神通,而是对着老僧人所站之地,犹如飞剑急转直下,带着长长的猩红匹炼,轰然砸下。

瞧那威势之盛,血鸢这一下若是砸实了,只怕这老僧人即便不死,也要蜕层皮下来。

至少也落得个重伤下场,惨不忍住。

只不过血鸢在临近老僧人头顶差不多一丈距离之时,异变突生。

不知为何。

也没见老僧人有何动作,直直落下的鸢鸟就好像被人施了那蕴含着空间规则的术法一般,竟是凭空向老僧人对面平移了半丈左右,而血鸢那砸下的速度之快,也根本来不及在半路改途。

最终自然同这老僧人面对面擦肩而过。

落地之后,他倒也没有溅起尘土飞扬,不过在断界山顶,一个拳头大小的小坑,却随着血鸢砸下而出现。

可见血鸢这般砸下威势之盛,连世间最是以坚硬来著称的断界山,都无法阻挡其落下之势。

在血鸢周身。

无数拇指大小,或是更小的碎石,乱飞。

一颗小石子,都不曾打在菩桀和老僧人身上。

血鸢砸下后,立即从小坑之中一跳而出,他那一双猩红眸子,死死盯着他面前面色不改,甚至还笑眯眯地瞧着他的老僧人,不过说了一句话,“魄桀被我杀了!”

这句话就如同是被他死死咬在牙缝中,一字一字地生生硬咬出来,可见这中间的仇恨之深,怨念之重。

老僧人不过是面露惋惜,双手合十微微欠身低头,喃喃念叨,“阿弥陀佛,逝者往生,极乐而去。”

血鸢眸中带嘲弄,“永登极乐?你们这些所谓的出家人,就是喜欢说这些场面话,老秃驴你听好了,我杀了他,魂飞魄散!没有灵魂,没有来世来生,便是你想要他入那饿鬼道还是畜生道,都没了。”

说到这,血鸢突然暴怒,疾言厉色,“老秃驴,这样你满意了?”

老僧人摇了摇头,仍旧是双手合十的模样,“逝者灵魂,转生于何道,并非是贫僧一言法随。佛法高深,天地自有公论定论,施主一句贫僧是否满意,是对贫僧的片面之词,算不得真,虽说魄桀之死,贫僧理应当责,但事出有因,当时那般情况,只怕便是贫僧在场也无能为力,救不下他,蓬迦圣人的杀心之重,是贫僧一生仅见,何况在这九曲黄泉之地,并非是贫僧坐下的莲花天下,反倒是蓬迦圣人千年万年来,都在苦心经营的主场圣地,加之天地大道,生死规则,尤其是分阴阳之地、之事,自有其运行规矩,贫僧潜心求佛多年,所求的便是一个点到即止的‘按规矩办事’,安能以身作则,自破规则之?如此此消彼长之下,贫僧安能随心所欲,拯救苍生的?退一步而言,贫僧一生追逐于佛法,一生修行于此,可论佛法之高深,岂是贫僧一人可全然窥得之?故而贫僧无法行走于五座世间,将事事小事做到尽善尽美,贫僧亦由衷愿天下无苦者,但...但不妨碍贫僧为逝者念经诵法。”

老僧人的话,说到最后,似乎有些无法自圆其说和推诿责任的意味。

但仔仔细细地揣摩之,又会诡谲发现似乎老僧人所言若是抛开责任之言不谈,似乎还是挺有道理的。

其实归根结底,老僧人的话,用意很明显。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但求此时此刻的所为之事,能够得过且过的完成而已。

念经诵法一事,说来有意,但在血鸢听来,天底下最不负责任的事,估计便是此了。

若是按照棋盘上的规则来看,那就是实打实地马后炮,并无大用不说,还颇为惹人厌。

所以此刻血鸢怒气翻涌,胸膛起伏不停,显然被气得不轻,他指着老僧人的那双翅膀,整个都在颤抖不停,连带着他的鸟身,一同如此。

但老僧人仍旧面不改色,只是在喃喃解释着他那边的道理,也不管血鸢是否听得懂,是否听得进去,有些像是自说自话,“魄桀施主一事,他应该在临死前都与你说过,他一事并非是贫僧一手促成,而是另有其人,另有其教,若是究其根本,虽说佛本是道,佛道本一家,但那都是万年前,数万年前的老黄历了,放在现在,佛道分家,天下两方的境地,自然算不得数。何况蓬迦圣人,你贵为享尽世间香火的法相圣人,这般法理,你理应明白。至于今日之事,贫僧不过是顺势而为,若是严格来说,只能说是贫僧借用一二,况且贫僧也并非是没有付出该有的高昂代价,只不过世间生死,实非贫僧一人可以掌控之,道是贫僧都没想到,会有如此不幸之结局发生,贫僧亦替魄桀施主,心悲悼念,善哉善哉...”

他又念叨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血鸢怒目圆瞪,“放你的狗屁,老秃驴,出了事,你把自己摘得倒是干净,还将佛法搬出来做你的挡箭牌?出家人的慈悲为怀,和佛法无量,心中有佛,全让你这狗吃了?”

老僧人不怒反笑,甚至是开怀大笑,像是听到了某个让他极为认同的佛理般,“若是佛法中的慈悲为怀,皆出于贫僧心胸,出于贫僧思想立足出发之处,那贫僧今日何须来此?定然是早早荣登极乐宝座,将佛法传递世人,普度天下去也。世间无苦难,世人皆渡为佛,这般盛世之举,又有哪一位钻研佛法经书的出家人,不心神往之的?”

血鸢一挥翅膀,气急败坏道:“老秃驴,你少给本鸢在这打机锋。这些个大道理真是一套一套的。”

不得不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血鸢和菩桀,这一人一鸟,到底是像不少。

老僧人笑道:“出家人慈悲为怀,佛法为理,当是行走天下,用以接济天下的根本礼法,理当人人得知矣,并非是贫僧信口开河,说那不着边际的虚无缥缈之言。”

血鸢正要驳斥,说这老秃驴是乱搬门府,是在掉书柜,还想就此好好问问他,到底还要不要这出家人的脸,怎么里外里外的,都占了个圆圆满满呢?

但被菩桀伸手虚压,给将心中有万般暴怒不快的血鸢强压了下。

然后从血鸢回来之后,便一直没说话的菩桀忽然道:“老秃驴,事已至此,理当如何,我们无需再在这费劲口舌,你也当明白事情已是不可为,不可能,所以别白费力气了,下次还是换该来之人过来,你这般僭越规矩,本身就已经是坏了规矩之举,安能还想在我们这边的规矩之内,带走人?”

老僧人对菩桀的话当真是半点没听进去,仍然固执己见,也不知是有如何依凭。

只见他双手合十,摇头叹道:“贫僧今日,必须要带走他,你们拦不住贫僧。”

血鸢气得直跳脚,站在老僧人对面气得他直转圈圈,“老秃驴,没你这么仗势欺人的!本鸢是虎落平阳,可也不是你们这些阿猫阿狗的小角色随意欺凌的存在,本鸢...”

说到这时,血鸢周身气势骤然一变,他那双猩红眸子,其中煞气聚集,愈发红艳,甚至隐隐还有转黑之感,不止如此,在血鸢周身,开始缓缓出现猩红色的灵力波纹,围绕着血鸢缓缓旋转。

这般猩红色的灵力之霸道,在触碰到他身下的断界山石之时,直接便将地面之上的漆黑石头,划出一道一道如同剑芒扫过后的浅浅痕迹。

可见恐怖如斯。

血鸢的声音,也跟着他周身猛然一变的气势骤然一转,不知为何,就好像是暴怒尽消,但偏偏那股子极寒杀意仿佛来自九幽地狱,若是修为心性差些的炼气士过来,说不定血鸢仅凭借这一句话,便可震慑之,连大气都不敢喘。

只听得他一字一句道:“...本圣,今日在此告诉你,你谁也带不走。”

老僧人回头,瞧见没了毛,全身只剩下粉红色皮肉的血鸢,有些讶然,似乎有点不大敢相信,这只明明无需被他们这些万年之前的老家伙们如何放在心上的鸟,会有如此模样的时候。

在这一瞬,老僧人真切感受到了自己那就如同濒临死亡般之感。

但这般感觉仅有一瞬,便消散殆尽,之后老僧人仍是选择劝说道:“贫僧绝不会将此子置于为难之境,更不会将此子当做夺舍之身,而是贫僧在早年间偶然瞧见过此子一面,当时贫僧一见此子,便知此子身具慧根,而且若是悉心雕琢,还是有望立教称祖的大慧根,只可惜当初贫僧因为有要事缠身,这段缘分,在当初只能说是有缘无分,贫僧一直将之视为缘分未至,如今缘分已至,还望二位施主能够看在此子日后前途无量的份上,能够成人之美。待得日后此子修炼有成,一样会铭记今日二位施主的恩德之情,岂不是一桩缘来善始善终的美谈?今日贫僧过来,也是为了此子日后机缘所在,才会有此一举,不然贫僧也不会付出代价如此之大,只为了一个提前过来的名额。”

菩桀拄着拐杖,缓缓站起身来,笑意玩昧,寸步不让道:“那又如何?”

鸢鸟没说话,但态度坚决,杀机迸现。

他现在当真是恨不得直接一翅膀扇死这老秃驴,一了百了。

至于这老秃驴被他扇死后,所引发带来的矛盾麻烦,那就是到时候再说,哪怕到时候会焦头烂额,那能够换来此时痛快,一样值得。

菩桀见这老僧人没有说话,便继续拆台道:“老秃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知道你有多大度量和能耐?你以为我们真就会被你这一面之词给唬住?其实你心里也怕,也打鼓,对吧?法缘,别太高看自己了,容易摔着。如果你觉得我现在所说之言,太过咄咄逼人,那么好,来个鱼死网破啊?”

老僧人沉思片刻,忽然道:“不如这样,我们各退一步,在十一醒来后,让贫僧单独对他说上几句话,之后全凭十一自己选择,是去是留,贫僧绝无半句嗔言,两位施主,如此如何?”

菩桀冷哼一声道:“不如何,话我们来说,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是去是留,皆由他自己选择,你想暗中做手脚,或许在下面的那些小喽啰面前还可以,但在我这里,不行,不然就试试看,看看我们会不会最终来个鱼死网破的?”

老僧人叹口气,面露难色。

似乎不愿出此下策。

忽然间。

他左手手掌伸出。

只见在他手中,凭空出现一朵巴掌大小,通体泛着七彩之色的绝美莲花。

这朵七彩之色的绝美莲花在出现之时,从其上散发而出的光亮直冲天际,将天上凝聚而来的血云,都给穿出了一个巨大窟窿。

老僧人手中托着这枚莲花,缓缓道:“菩桀施主,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出家人当得以慈悲为怀,不到那般万不得已之境,贫僧实不愿手中这枚我佛家佛陀彩莲,有出手之机。”

老僧人忽然笑道:“贫僧今日想要带走十一,二位施主只怕拦不住贫僧。”

反观血鸢和菩桀。

这一人一鸟在瞧见那朵巴掌大小的七彩莲花时,先是眼眸深处闪过一抹极深的讶异和惊异之色,随即便是面色阴沉至极。

想来这朵七彩莲花今日于他们而言,委实算不得什么于谋划有利的宝贝之属。

菩桀向前走出一步,沉声道:“老秃驴你今日是势在必得?还真是下了血本,竟然连这方莲台都带来了。”

老僧人瞧着菩桀,笑而不语,似是在等待他真正想要听到的答案。

菩桀脸上阴晴不定,神色复杂至极,心中在极力挣扎,自然是万万不愿答应这老秃驴的无理要求。

可思量半晌,唯有时间缓缓流逝,而他心中所能依托的那些筹码,似乎一个都不大管用。

至于血鸢在这种时候,因为实力和筹码要更低点,所以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便是连一开始的那些大放厥词,肆意情绪,在这朵莲花被老僧人祭出之后,也一并收敛起来,再不敢随意释放之。

自然连话都不敢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