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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当作家 我要当编剧
第五百五十五章 再坏也就这样了

作者:提笔安天命 字数:4081 字


......

林园戏子无情道,大道留人不作福。

......

三圣人站在百花仙子身前,神色复杂。

他一挥手中笤帚。

困于百花仙子周身的空间禁锢,便彻底失去了效用。

百花仙子面如金纸,大口喘息。

四周灵气犹如海水倒灌,疯狂向她身躯之内,汇聚而去。

三圣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站着,既没有去找已经走远了的獩貊父子二人。

也没有打扰百花仙子吸纳灵气。

一时间天地寂寥,唯有灵海滔滔,翻滚不休。

差不多十数个呼吸之后,灵海散去,天地重归于平静。

三圣人眼睛一亮。

只见百花仙子全身上下重新焕发出如同仙子亲临天地间的光华灵韵。

一身清灵之意极浓,放在全身,光晕流转。

可即便是如此灵气充盈,如同神仙降世,百花仙子那双漂亮至极的灵眸深处,依旧有着掩饰不住的痛苦和颓然。

三圣人见此,本想话不言多,但想了想后,却发现好像也说不出个什么来,最终也就唯有微微一叹了。

他不是没想过会有如此一幕。

可是真当这一幕出现之时,仍是叫三生人觉得,世事残酷,不以人意为顺。

百花仙子目眺远方,神色复杂,时不时地,有杀机涌现,可每次又都如滔天巨浪遇水坝,纵然是杀机无限,也无宣泄之处。

三圣人一下子,就更心疼了。

他喃喃道:“老婆子,何至于此啊?”

百花仙子先低下头,又撇过头去,既有恼怒,也有些做错了事,不敢直视三圣人的意味。

像极了做错事又觉得自己至少没那么错的孩子。

见她不说话,三圣人反而松了口气,至少老婆子没再如之前那般,执意要执拗起性子。

对于现在而言,包括之后,这就很好了。

但以三圣人的本心而言,他是不愿百花仙子来背负那么多的。

所以这会想了想,还是选择多劝一句,“其实他们两个死不死的,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因为墨真来了,就这么简单,我们这些人族圣人啊,多是多,可是能打架的,除了我以外,暂时找不到几个了。”

百花仙子蓦然抬头,满眼不服。

三圣人笑呵呵道:“佛道两家,嗯,说得不好听一点那就是沆瀣一气,什么玩意,你以为他们会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精明着呢,没那么蠢。”

百花仙子气急道:“什么吃力不讨好?明明是过来多分一杯羹!”

三圣人摇头,哑然失笑道:“事情哪有那么简单的。”

百花仙子脸上一阵青白,然后恼怒转头,迫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槺祐!你个混蛋!就知道在那故作高深。”

三圣人有些无奈,“老婆子,这些事,关乎的东西太多,我不说并非是……实在是想你们日后能够安安稳稳地过些日子。”

百花仙子死死盯着三圣人。

许久之后,她也突然一转情绪,变得颓然起来,“其实我都知道的,只是有些不甘心而已,凭什么好人坏人都叫你做了,而我就只能跟在你的屁股后头吃灰尘?”

三圣人张嘴无言。

百花仙子抬头望天,喃喃道:“槺祐,事到如今,我也大概明了些了,可是越是明了,我就越有种迷茫之感,我们在这打生打死的,意义那么重么?”

三圣人沉默了一下,解释道:“是也不是,关键并非在于上边,而在于我们自己。这就像是同样规则下的两个种族,我们人族和他们大妖族,道虽不同,可本质上其实相差不多,这就造就了,谁也不可能万古长青,在中间的某一个时间段里,总要有更为适合我们或是他们的情况发生,绝不可一概而论。”

顿了一下,三圣人似是小心整理了一下措辞,保证接下来所做的回答更为严谨,才说道:“所以,才会顺应大势,顺势而生,逆势而亡,既是此理。”

结局如此已是定局,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又或者说命运一途,虽是碍于天道无情,才有让人觉得命运无常,世事难料之感,可是抛开这些,再去看,似乎无论谁在那条大势大江之中挣扎,最终也只能勉强地求存而已,厉害些的,便会懂得顺势而为,可从未听说过,有谁能够改变那条大势大江的。

说得不客气点,他们刚刚在这这场打生打死,甚至大动肝火,觉得不真拼出个你死我活来,是绝对不要罢休的。

这种事看似是为族群争辉,是在抱着族群大义来行之大事,所以才将整座人世间包括那座蛮荒天下,全都波及了进去,为的就是以大势之中的他们这些“溺水之子”,相互连接起来,企图以此来推翻大势,或者说将大势放在自己肩上,让其变成推动自己前行的大助力。

想象得倒是很好,所付出的努力也足够。

可是。

又能怎么样呢?

难不成给一群蝼蚁哪怕千百年时光,还能将天上的云海滔滔,吃干抹净了?

不可能的。

所以这种种放在那些大道之上的圣人们眼中,他们这些在人间高高在上的圣人之属,都同舞台上演戏的戏子,区别不大,可能唯有三圣人是一位“下凡而来”的...大戏子?

能够叫天外天上的那些存在,舍得放出视线,去多看几眼。

可也就这样了。

最终该当如何,肯定是随着其余戏子一样,就如何。

至于人世间中剩下的那些凡俗,事实上在百花仙子心里,包括她自己在内的这些圣人之属,都是一样,当真同蝼蚁一般无二了。

如此想想,好像的确是挺叫人伤心,乃至绝望的一件事。

百花仙子忽然问道:“那些老家伙们呢?”

三圣人一愣,随即哑然失笑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还放不下啊?”

百花仙子恼怒道:“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心大的容天纳地,我不行,别忘了我可是女人!我就容得下他们那几个混蛋的噩耗!死讯!”

三圣人摇了摇头,打趣道:“那你可要失望了,嗯,至少暂时会是如此,大妖族虽蠢,但也绝没那么蠢,敢在这种时候放弃谈判的大好机会,转而非要来上一个鱼死网破。”

顿了一下。

三圣人郑重其事道:“老婆子,你不要忘了,他们大妖族之所以举族来此,第一目的其实并非是与我们人族打生打死,什么家国仇恨和世代血仇,都是...嗯,说一点关系都没有,倒也不对,可关系实在不大,也绝没那么一根筋,他们真正在意的,就只有整个大妖族的族群延续,只要他们能够在这次行动中,在我们这座人世间争取到了至少三分之一的土地,那无疑就是成功了的,那么既然只是表面上的背水一战,甚至是你死我活,什么家国仇恨其实都只是幌子而已,那么谁还会不计生死和后果的一定要打生打死,血流成河?”

三圣人说到这时,忽然叹了口气,缓缓道:“当然了,现在这般局面,那些老家伙肯定是卖掉了...不少人,不然你以为墨真可以安然无恙,甚至大摇大摆地来此?不可能的。到时候如我们脚下这座镇万妖城里的所有蝼蚁凡俗,就真的会血流成河了。”

“所以。”三圣人语气转冷,冷笑道:“那些老家伙非但不会如你所愿,先是极尽求饶,丢尽脸面,再被大妖族无情斩杀当场,反而还会从大妖族手中得到更多他们想要的,比如,那座问道阁的消息?”

三圣人没看百花仙子,也知道百花仙子这会一定是气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可是事实就是如此,他即便现在不说,日后百花仙子也一定会慢慢知晓,但问题在于,以百花仙子那般暴躁易怒的脾气,等到这件事在心头落地生根,再成长时,那会产生的暴怒,一定要比现在多不知多少倍。

到得那时,他已经不在了,谁都不敢肯定百花仙子又会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任性事。

问题在于,这件事就连三圣人自己都不敢赌,他害怕到得那时候,百花仙子一个冲动下,就会将之前所做的所有谋划,全都一朝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自己未必会伤心难过,毕竟那时候他即便是转世投胎,也未必会恢复前世记忆,可是仍在这座人世间苟且活着的万千人族,是一定会的。

因为这代表着那种几个衍纪都难有的人族盛世,再也没了。

事实上。

三圣人自己知道。

若是单从“少数服从多数”这个角度来看,他同那些只看大道,不顾人间的圣人们,区别实在不大。

可能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那些老家伙们的眼睛里,只有“自身大道”这四字,而他三圣人,是真的想要在几千年,或者几万年后,叫整个人族,凭借一人之力,一举凌驾于五座天下之上。

那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何等的风光无限?

这会。

百花仙子咬牙切齿道:“那就真的没办法了?这么多年我就是想出了这口恶气!怎么就不能如愿了?”

百花仙子原本是想要那些高高躺在功劳簿上,享福惯了的蠢货们吃点苦头的。

可是事情发展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她想与不想,做与不做,意义都已经没那么大了。

因为尘埃落定,甚至是落地生根,这座人世间,包括那座蛮荒天下,很快都会有立于那山巅之上,新的参天大木长成。

而这些参天大木,无一不是依托着那些高高在上的老家伙们,先往“土壤”里施肥浇水,才得以拔高生存。

可以说那些老家伙们,先以“清异者”,或者说“精炼者”的身份,除掉了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族,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俗,这个时候,人人平等。

然后再以“救世者”的身份,将剩下的所有人族巩固起来,让他们所有的生存和利益相关,都变成是他们所施舍给予的。

这想想其实,是挺可怕的一件事。

因为这些老家伙们,是从神魂深处,真正执掌着所有人族的生杀大权。

有些像是这些老家伙们,将剩下的人族都当做了了他们施舍圈养下的牲畜。

也别觉得骇人听闻和危言耸听,事实上就是如此。

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名正言顺,正大光明的得到他们所想要的。

大道登顶!

就这么简单。

那么换言之,他们也就在任何困境下,就比如说这次的大妖族入侵大乱,他们反而先立于不败之地了。

因为所有人族,都将会成为他们的马前卒,而他们所需要做的,不过是随便从指甲缝里扣出来一点东西,来“肥沃土壤”罢了。

这可以是浓郁灵气,可以是创建新的门派,让修武和炼气同时共存,再搞一个全民修行,共同为了家国仇恨,来一直对抗万恶的大妖族。

而且最可怕,也是最叫人可悲且无奈的是,这种事根本不会有人主动站出来拆穿。

也没人敢。

至少在大妖族彻彻底底地被赶出人世间之前,绝不可能。

原因有二。

其一便是在这场“实力悬殊”的人妖两族战争中,那几位经过多年铺垫和巩固的老家伙们,早就以一种“神明”,或者说“领袖”的圣人身份,在无数人族修士,甚至凡俗心中,根深蒂固。

一旦将这种颠覆人心的事情爆发出来,还是在这种人族岌岌可危,只能通过卖地保身的方式来换取生存的时候,那对于整个人族的打击,将会是不可估量的大。

最可能发生的结果,就是大妖族贪得无厌,而人族彻底溃败,最终惨而沦为大妖族附庸之属。

其二。

看看其一就好了。

因为最坏的结局,也就是这样了。

所以百花仙子此刻,泛起一丝于心不忍。

倒并非是因为那些高高在上的蠢货们已经如何如何,她不觉得,也不会在意那些蠢货们是死是活,当然若是死了,更好,不死也不过是再让她在那种憋屈的心境中,多忍耐些时间而已。

这些年过来之后,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她是为了那座人世间中,包括这座镇万妖城中,大多数凡俗。

他们是无辜的。

这些凡俗也实在不该为这些蠢货们做错的事而付出“生死”这般巨大且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