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而言,鬼头不说这么一击,便是减少力量,多分担些身形速度在上面的他,哪怕是挥舞一百击,也断然碰不到付南的一个衣角。
但这些,身为当事之人的鬼头自然无法理喻,倒是话说回来,能够练成鬼头这种纯粹的力量,若非是一根筋的性子,也断然没可能。
所以他一击成空之后,气得他暴怒大吼,“大藤!白僵!你们干啥呢?偷懒呢?小心老子回去一棒子给你们敲成稀巴烂!给我缠住他!我要敲死这只猴子!金丹我也不吃了,一并敲碎!”
付南揉了揉耳朵,心想这家伙的嗓门可真大啊。
此时的药藤和白僵脸色俱是不大好,谁也没心情搭理鬼头的这些气愤不休。
至于鬼头所言的偷懒之流,那更是无稽之谈。
此时二人俱是一副受创颇为严重的模样,不谈他们二人,便是养虫人,包括药千道,任谁不是一副受创颇重的模样?
养虫人为何会受伤颇重,则是因为付南随意祭出的那数十柄飞剑,在黑炙付出了无数小虫,吞吃到最后,才然他面色铁青的发现,付南竟然以一个金丹境大能剑修的身份,对他这个只有筑基修为的炼气士,耍心眼!
不要脸至极!
原来在剑身完全破碎之后,竟是数十道纯粹剑意,锋锐无匹,对于此,黑炙根本无从下口,这下才是真真正正的沾之即死。
所以黑炙损失惨重不说,一时间竟是被那数十把飞剑纯粹剑意缠身,当真是如那“烫手山芋”,想吃不可得,但想跑一样不可得。
养虫人心头滴血如流,可他无可奈何,这便是实力差距。
赤裸裸的差距。
至于药藤和白僵二人,则是因为刚刚“白玉”那两剑,尤其是第二剑,含恨出手的“白玉”并未再有多少隐藏,所发剑气之盛,甚至同那沾染了真元的灵灰雾有些相似,无异于是“跗骨之蛆”,让他们一时间无法继续之前那种旺盛长势。
这也是为何,在第二次之时,那第三条藤蔓竟然来不及阻止剑势已弱的“白玉”的原因所在。
其实是长势一样变弱了去。
不过这也倒是说明了“白玉”那两剑,并非是如付南气氛不休的那样所显,真正的无功而返,无用之功,其实到底还是有些作用的。
只是这两人本就不是擅长言谈的角色,此时身受重创之后,更是一言不发,显然都在憋着狠劲呢。
但从其手中掐诀频率,和其身体颤抖程度来看,明显地已是全力尽出。
“白玉”已经远远飞去许久了。
当时“白玉”二击未果,加之付南的怒火和冷嘲热讽,立即激起了其剑身之内懵懵懂懂的剑灵怒火。
明明已是飞去极远的它,竟是不进反退,甚至越退越远,瞧那样子,似是在积蓄一股某种无可匹敌的力量般。
就像是天地之间有着两道瞧不见的灵力线,在拉扯着“白玉”,灵力线有松紧,待得那两条绷紧到了极致,再瞬间放松时。
“白玉”当真便如那离弦之箭,速度之快,快若奔雷闪电。
就在此时,一直都极为沉着冷静,在小心发号施令,指挥战斗的药千道,突然间,面色大变。
然后他立即冲着鬼头大吼道:“鬼头!躲开!”
实际上在喊出声来的同时,在鬼头身后便已经一瞬间生长出了足足五条相互缠绕的灰白色藤蔓。
不仅如此。
那些扩散在四周,为了限制付南移动和出手实力的灰白色雾气也在这一刻在鬼头身后极速收缩,最终在其身后变成了一块已是凝成实质的灰白色护心镜模样的圆盘。
下一刻。
一道细小至极的剑芒,悄无声息,无引动风势,更没有那些呼啸的骇然声势。
只是骤然从药千道的头顶转瞬即逝。
药千道立即捂着头惨嚎。
然后那道细小至极的剑芒便撞碎了第一道藤蔓,第二道,第三道,一直五道藤蔓墙,全部撞碎,实际上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就在这一瞬间,药藤和白僵齐齐口喷猩红鲜血,面色惨白地倒飞出去。
接着那道剑芒便继续将鬼头背后的护心镜轰然撞碎。
去势之威,半分未减。
药千道惨嚎更甚。
实际上。
鬼头并非是那种反应极快的修士,他一切修为威力之流,所仰仗不过是其坚如磐石的身体和力若重山的力量罢了,速度自然也算不上快。
自然思维也并非足够敏捷,甚至可以说奇慢无比。
因此在药千道那声大吼吼出声来一直到“白玉”已经撞碎了他身后的那枚“护心镜”时。
他才不过是下意识转过头去,甚至连头都不过才转动一半,至于身形,更是纹丝未动。
不要说其脸上,连惊恐是何物都还没有表现出来。
倒是在这一瞬间,他还听见了付南的一声轻叹息,“迟了。”
鬼头犹有怒气难平。
下一瞬。
鬼头那满是狰狞尖刺的大好头颅,甚至头颅之上的眼还停留在暴怒的状态,他还在想着该怎么将付南砸个稀巴烂,才算是尽兴,痛快,便直接在“白玉”划过他的脖颈之时,直冲天而起,头颅之上的眼眸中,还带着满眼的不敢置信,和一些对于生的眷恋,当然更多的,仍是那狰狞至极的仇恨之意。
鬼头那失去了大好头颅的脖颈间,一下子便有猩红血雾冲天而起,倒像是极为迅猛的血气喷泉,在其周身,下起了一场小血雨。
失去了秘术术法所支撑的鬼头,其身形慢慢变回原来大小,然后软软倒在那血肉地面之上,其手中的狰狞木杖,也慢慢变回了原来大小,一起跌落在其身边,自此之后,人世间再无鬼头一人。
付南直直瞧着鬼头那软软倒地的无头身躯,一下子就觉得有些无趣,自己所做是无趣,药谷所做是无趣,杀人报仇,抒发胸臆,包括那些揪心的仇恨杀意,一样无趣至极,折腾来,折腾去,折腾到最后,剩下了什么?
以前付南不知道,只觉直抒胸臆,除了畅快至极之外,还能顺从道心,砥砺大道,为自己的大道开山铺路,定然是百利而无一害之事。
可是现在,当他成就了“龙眼金丹”,又杀了如此之多的微不足道的渺小修士之后,他忽然就觉得。
似乎,不是这么回事。
但他看得见,也像是摸得着,可实际上模模糊糊的,便是连他自己,也都不大清楚,这些头头道道他是否能够真就全懂了,这些还需要以后更多的经历,去行走更多的道,去杀一些必须要杀的,更多的人,说不定那时候才会明明白白地完全知晓吧?
所以此时的付南忽然就说了句让药谷剩下四人压根不懂,也更加摸不着头脑的话,“看够了,就觉得也不过如此,以后风景会不会很美好,或者说,以后我是不是也该去爬爬那座山?总感觉那个烂好人,似乎比我还要看得开的多啊...”
他又忽然发起了神经,“他娘的,本公子可是地方天地间,独一位的‘龙眼金丹’大能剑修啊,怎么就还能比那么个破三境武夫还丢人了?最关键的是,他娘的他才十岁啊。”
这时候,“白玉”悠悠然飞了回来。
瞧见白玉,付南回过神来,他摸了摸头,瞧着药谷剩下那对他仇恨依然的药谷四人,“所以啊,你们就该死了。”
“对了...”付南似是突然间想起什么来,“下辈子投胎,可别再进药谷了...”
付南说到这,真就像是被那灵灰雾给侵蚀了真元不说,甚至还给吞了脑子,他忽然脸色一变,也不知是想起什么来,又气得他直跳脚,然后在那像个寻常凡俗市井之中坏了脑子,缺失了灵智的傻子一般,破口大骂,“烂好人,这种烂好人你自己做不就行了,干嘛还要拉上我?太毒了,太毒了,竟然不知不觉就着了你的道。”
付南这模样实在是瞧着让人恭维不起来。
但在他对面,所剩下的那四个药谷之人,瞧着付南如此模样却并没有任何哪怕一点嘲笑之意。
奇怪的是,原本在队伍中,同鬼头最是不对付的养虫人,此刻反而就只有他呆呆地瞧着鬼头软软倒地的地方,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他眼睛似是一下子就没了神采。
但红红的。
在下一刻。
养虫人猛然间抬起头来,因为身体真元剧烈运转波动,他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幽深坑洞,全部都好似活了般,在蠕动,他蓦然间暴喝一声,“鬼头!”
声音不管怎么听,都凄厉至极。
然后一直都是队伍之中胆子最是小,说话时也一直都分不清重点,总是被鬼头骂上几声的养虫人,这一刻好似一下子所有的毛病都没了。
没有长篇大论,喋喋不休的言语,也没有哪怕一点害怕的模样,他提着手中那根若蜂巢般的木杖,发了疯样,不管不顾地向付南冲去。
与之伴随,不过是一声而已。
“我杀了你!”
恨意到极致,便如大音希声。
词话一简,俱是诛心之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