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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庭旧影旧清晨，天下谁人不识君。

......

灵草山谷口，横尸遍野。

少年伸出袖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笑着说：“没事。就是想姐姐了。”

少年接着说，“我姐就在青鸾山修行，是个顶了不起的大剑仙！”

付南乐了，“漂亮不？能不能配得上玉树临风的本公子啊？”

然后贼兮兮道：“修为不用高，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漂亮就成。”

少年斜瞥了一眼付南，也不说话，叹口气，摇摇头。

吕元霜和纪子珍掩嘴轻笑。

付南气急败坏，“怎么？怎么？本公子可是现在唯一一个‘龙眼金丹’，以后妥妥的天境大能！你以为什么样的姑娘本公子都能给她这么好的机会吗？”

随即付南恍然，故作姿态，“你们这是羡慕，是嫉妒，本公子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与你们一般计较。”

气氛愈融洽。

吕元霜似是想到什么，打趣付南道：“说起横空出世的大剑仙，青鸾山还真有一位，付大公子你拍马都赶不上的，巧了也是位姑娘，若是形容的话，那就是绝世无双！”

付南从方寸物中，不知何时摸出来个酒壶，那柄“白玉”也被他从方寸物中祭出，就这么提在手中，然后用自认最为潇洒的姿势仰头喝下一口酒，然后爽朗大笑道：“世间有知己，本仙不寂寞，单凭你这两句话，本仙就已是对那青鸾山，好感倍增，神游而去啊。你继续说，本仙自然要多了解了解，好为以后相见，夯实下坚实的基础不是？”

吕元霜轻啐了声“好不要脸”，脸上虽不屑，倒也没有卖关子，先言说了些关于青鸾山山门之事，大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以及青鸾山在人世间的赫赫威名的前因后果之流。

最后才说到五年前，青鸾山有位天境大能，那位青鸾剑涯峰的峰主，称号鸢真人，据说因为连年在鼎盛城仙家宗门选拔大会失望而归，便起了简单游历山水的放松心思，没想到‘山村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鸢真人在一座凡人小城中，还真让她遇见了个天资了不得，是千百年都难得一遇的天才后辈，当时还未还未开始真正修行，每日只是修行些世俗武学，甚至连修行的武学都不算是很好的武道功法，只能说一般，结果硬是给人家修行到了武道二境的地步，要知道当时那姑娘只有十岁，十岁的武道二境......

吕元霜在说到这时，突兀顿住。正听着津津有味，听到有人如此夸赞自家姐姐暗爽不已的十一，下意识脱口而出，“怎么了？”

结果众人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得，齐齐向站在一旁，满脸疑惑不解，手足都有些无措的十一瞧去，眼神透露着古怪和一抹潜藏至深的骇然。

十岁的武道二境者算作千年难得一遇的修炼天才，那么，十岁的武道三境又作何解释？

前文有说过，世间武修比不得那些“一日千里”的仙家炼气士，一朝顿悟便能够接连破境，乘风化龙，甚至连“跳境界”这种骇人听闻之事也是不无不可，林林总总，前前后后到底是在世间有出现过，便是那些朝廷宗门撰写的史书上，都有些明确的记载，像大陆年历一万三千六百六十六年，七月十三日间，年仅十岁，初修道者荀连祁，一日顿悟，连跳三境，练气修道起步于地初境，后被上天宫收入密不外传之弟子。

还有这样一则几载，大陆年例一万三千六百一十年，具体时间未知，具体姓名未知，年仅七岁，成就“无上金丹”境，成功踏入修炼大道之途，被世间朝廷及无数宗门实力所找寻，未果。

可见世间炼气士，若真有大天赋大气运者，当真是如那天地有差别，上不知高处，下不及低。

可能有些天资稍逊之辈日复一日，勤勤恳恳地静坐观想，吐纳炼气，修炼数十载岁月，最后一境未破，也可能有些天资高绝之辈寻常之中的游山玩水，吃喝玩乐，那就是修炼了，甚至最后连数十载都用不了，那修为也可能是如同坐上了飞剑直冲云霄，接连破境。

哪说理去？

所以大多数蹉跎一生的炼气士，都会说上一句“炼气士修炼，不看勤勉，只看天赋”这种丧气话，实在是并非空穴来风啊。

世间武修虽最是讲求脚踏实地，积少成多，最后厚积薄发，没有那多机缘气运之说，所修行的法子，最终几乎都是那些一拳一脚，一桩一立的“笨法子”，但到底也还是有些适合不适合，或者天才之流的等级划分。

根骨。

最为重要的一点便是十岁这个分水岭，因为无论男女，十岁大都是孩童根骨定型之年，所以十岁的二境武夫，便已是天底下公认的顶天资质，以此往上类推，一直到十五岁，年岁越大，根骨越差，但不可否认，都属于天才的范畴。

世间武修多如牛毛，天才之辈，也是层出不穷，毕竟绵延的年岁是在太久太久了。

可千百年的传承流传下来，却是从未听说过哪个少年少女能够只在十岁之数，便突破武道第三境生武境的。

现在突然就有了，不是骇人听闻，是什么？

也是众人熟络，加之被诸多事宜缠身，之前谁都没曾在意此事。

现在突然单独拿出来讲，这才发现这其中所代表的含义和分量，到底有多深，有多重。

便是付南这位同样是世间少有，甚至只有一手之数，稳入天门的“龙眼金丹”境的大能，在这一刻都不禁有些自惭形秽之感。

气氛一时间陷入诡谲的寂静和沉默里。

付南脸上泛起颓然之色，眨了眨眼，瞧着十一苦笑道：“没想到啊，你小子竟然还是个深藏不露的怪物。十岁的三境，不说后无来者，但肯定前无古人了吧？”

十一伸手摸了摸鼻子，有些哭笑不得，“我说，不用这样骂人吧？”

吕元霜神色复杂至极，有震撼，有欢喜，当然更多的，还是羡慕之意。

倒是纪子珍小姑娘想的和别人都不大一样，“原来你没有配不上蔷薇啊。”

十一一下瞪大眼，指着自己的鼻子，整个人都蒙了，“啥？”

付南终于寻到机会，没好气的回怼回去，“人家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你这小丫头，知道个屁。”

纪子珍立即气呼呼地想要反驳。

十一觉得他该说上几句话，毕竟自己这种事，同阿彩那真正的天才相比较起来，实在算不得啥。

于是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笑道：“我这个三境，有些意外，这中间碰到些...算是机缘吧，所以并不太属实，以我的天资，现在最多还是二境，算不得啥。”

听听，十岁的二境算不得啥。

付南忽然就有种想要转身就走的感觉，很明显，很直接。

几人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说，反正就是人比人气死人的戏码在众人心头一阵阵的翻江倒海了一番。

但实际上少年也的确没有说些大话，无论是紫竹林也好，还是九曲黄泉也好，这些年岁过来，那几千多个时时刻刻都在面临着生死之间的夜夜夜夜，少年是怎么过来的，他们并不明白，也更加没有经历过。

倒是对于这一点，十一并不想多说，毕竟往事不堪回首啊。

十一有意岔开话题道：“元霜姐，你刚刚说到哪了？那入山之后呢？”

吕元霜回过神来，虽然知道十一都是些推脱之词，可世间修士，谁没有个秘密在身，即便是很要好的朋友，那刨根问底之事，最好也别做。

她继续说道：“入山之后，自然是如那“一石激起千层浪”，不对，应该是“一遇风云变化龙”，大放异彩，被誉为是青鸾山开山以来，资质最好的剑修，没有之一！兵家剑修自古以来，都是以武道炼气齐头并进而著称，所以她在上山之后，便开始了炼气修行。但让谁都没想到的是，她的炼气天赋，灵根之好，甚至比其武道天赋还要高出许多，一年！紧紧只有一年，接连破镜，成为了一位货真价实的人极境剑修，也是整座青鸾山最为年轻突破第三境的大剑仙。”

纪子珍小姑娘双眼冒星星，扬起小拳头，“依我看啊，说是整座永河大陆最年轻的三境大剑仙也不为过，总之肯定要比某人天赋好，修为高，实力也厉害多了。”

付南本还听得双眼发亮，闻言顿时脸上一黑。

吕元霜目光灼灼，“要知道，她最厉害之处，并非只有炼气破境第三境，便是连那武道，也都破境第三境！在当时，破境之时，青鸾山整座山门举门欢庆，更是被破例出关的青鸾山祖师当场赐称为‘灵剑仙’，并直接赏下一座山头，以示激励后辈！至于其余那些灵器法宝之流，早就不知被那些峰主，或是师叔之辈赠予了不知多少。”

吕元霜说到这颇为感慨，“当真是人未至，名先扬，人家还未出山走江湖，江湖便已经满是人家的传说了，自从知晓了人家的事迹之后，我最为崇拜的人，就是她了。像永络雷泽这种小地方，人家自然也来过，只可惜比咱们足足早了有四年之久，不然就能好好瞻仰瞻仰天才之姿了。”

吕元霜忽然皎洁一笑，扬了扬握紧的拳头，骄傲道：“最重要的，人家不光是资质天资卓绝，据说连人姿都是人中龙凤，漂亮着呢，据说不止是青鸾山，连附近许多山头之上的仙家炼气士，都对人家心生爱慕，奉为梦中仙子，将自己当做仙子的护花使者，但全都被人家一笑而过，从来不理睬，还说‘大道未成，切不敢谈论姻缘’，总之肯定不是某位“才披了虎皮的癞蛤蟆”...大公子，能够妄自揣测的，人家才是真正的剑仙仙子！”

付南脸上更黑了。

说到这，纪子珍小姑娘突然插嘴道：“还有一位剑宗天才，据说才出生便伴随着伴天异象，天赐字‘剑飞虹’的大剑仙坯子，名叫柳剑南，总是将他同那位灵剑仙仙子姐姐混为一谈，还说是什么天作之合，金童玉女，我看啊，就是那个柳剑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山上之人，谁不知道他是有名的花花公子，就跟某位大公子一样，处处留情，要是我是那位灵剑仙姐姐，早就一剑斩出，杀了他了，岂容他继续在我面前叽叽歪歪。仙子姐姐就是脾气太好了，才会让某些混蛋得寸进尺的。”

付南忍不住叫道：“谁说的？谁说的？”

小姑娘心里乐开了花，可脸上仍旧是斜瞥了他一眼，“说你啦？”

然后故作惊讶道：“没呀。”

吕元霜掩嘴轻笑。

付南气得咬牙切齿。

十一默默记住了柳剑南这个名字。

吕元霜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忽然面色一暗，低低叹声，娓娓道来，“倒是也有一件很是令人惋惜之事，在三年之前，也就是灵仙子从永络雷泽出来之后，因为在永络雷泽有不少让人敬佩的壮举，那时候她刚好在大陆之上，各大宗门之间大放异彩，名声大噪，可灵仙子不知为何，本该是如日中天的她，却是突然自毁名声，放出声音来说只要谁能够为她寻到某种可以续命的法子，那在她修炼有成之日，便同意为其驱使百年，甚至结为道侣，也不无不可。”

吕元霜突然握紧了拳头，愤愤然道：“就因为这个，灵仙子经常会受到许多莫名骚扰，其实不过都是为了占便宜的宵小罢了，真是气死人了。”

纪子珍也露出一抹愤懑之意，鼓起嘴巴，但小姑娘也很疑惑，“不知道灵仙子姐姐此意为何，不过大家都猜测，灵仙子姐姐是因为太过善良，念及凡俗尘缘，不愿自己修道有成之日，自己的娘亲父亲，成了一捧黄土吧。不过能够让凡俗之人延年益寿的法子虽然不多，可也并不算太过珍稀，不知道灵仙子姐姐为何每次都会说不行。结果现在，好多人都觉得灵仙子姐姐是在消遣别人。”

十一呼吸有些急促，双拳下意识握紧，本已经凝固下的伤口，又开始淌血。

他有些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激动，灵仙子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别人可能不知晓这中间缘由，当然更加不会去管几个凡俗地死活，可他岂能不知？

小弟，姐答应你，一定为你寻到解决你身体问题的法子。

十一有些抑制不住的念头，滋生而起，真恨不得现在就飞身到五姐身边，让五姐好好瞧瞧他已经过了那十载之数。

沉默之余，只有付南黑着脸，但瞧着十一的时候，神色复杂，但却并未多说。

至于吕元霜和纪子珍二女，则沉浸在了那种为其仰慕之人愤懑不休的境地之中。

再言语时，少年声音似是一下子就变得干涩许多，“现在呢？‘灵剑仙’仙子还好吗？”

五姐，还好吗？

任谁都能听得出少年嘴里那些小小的关心和虔诚之意。

吕元霜倒是不疑有他，全然将少年的激动和虔诚当做是仰慕，毕竟自己能够同如此天资卓绝的人物，同生于一个时代之中，共争鸣，任谁听到之后，能够保持一颗古井无波的平常之心，不仰慕的？

甚至对于她们这些仰慕这而言，能够知晓如此偶像人物的点点滴滴，是一份殊荣。

吕元霜仰起头来，脸上满是骄傲，答道：“现在当然更加了不得！人家才不过十五岁的年纪，就已经是世间最年轻的一位地境中期的大剑仙！关键是武修炼气齐头并进！从未丢下其中某一途，可比某位不过炼气突破了，但是武道一塌糊涂，他不以为耻也就罢了，反而还一路上沾沾自喜的大公子，强了不知多少倍呢！人家带人面世，可从未对自己有如此成就表现出丝毫的骄傲自满之意。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温柔仙子，那些杀力巨大的“恶”名头，到了人家那里，可全都化为了化骨绵柔。”

付南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

他摸了摸鼻子，将手中故意用来摆姿势的“白玉”也收回了方寸物中，既然没人瞧，那他还摆出来，不是鸡同鸭讲，是啥？

然后他忍无可忍之下，没好气道：“说了这么多，也没听你说过名字，是不是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在这大放厥词。”

吕元霜俏脸微红，强道：“英雄不问出处！”

付南一下乐了，脸上贼兮兮的，笑的开心极了。

吕元霜不想多搭理他，便岔开话题道：“还在这浪费时间！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十一咧嘴一笑。

少年抬头，瞧着天上遮云散去的明阳，脸上笑容如化春风，心里喃喃，“五姐，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