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繁體 | 加入收藏 |
我要当作家 我要当编剧
第七十七章 又岂无希望之理

作者:提笔安天命 字数:9356 字


......

不论有无灵乾坤,犹是生死一线间。

......

白光又闪耀,争阳夺日。

“嗖!”

“会死!”

凭空出现在天地半空之间的少年和付南二人,还悬在半空未来得及落下,因为传送,转换空间而带来的不适,导致脑袋依旧有些浑浑噩噩,可少年神经上那股子常年在山野荆棘林中,同妖兽周旋无数个生生死死时所磨炼出来的危险预感,却是骤然迸发,进而大盛,然后转瞬之间,便充斥到少年周身的每一处经脉窍穴之中。

心随手脚动!

在这一瞬,少年就好像感觉自个的头上被人猛浇了一桶寒冬腊月中还带着冰碴子的冰凉彻骨水,就像是在用剔骨刀一点一点地剐他脑袋顶上的那层皮!

紧接着还浑浑噩噩的脑袋,立即便如拨开云雾见清明。

随即少年在其双眼猛然大睁的转瞬之间,先是看到了一件事,跟着身体本能的还做了两件事,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先是瞧见了一抹粗细长短足以跟他整个人差之不多的黑色鞭影,那鞭子头还并不是寻常的细长尖利模样,反而是一颗巨大的带刺黑球,最为重要的是,那带刺一头,还不偏不倚地正好向他的右面门直刺而来。

千钧一发,生死之间!

少年想都不用想便知道,若是被这巨大的黑色鞭影给打着,然后被那带刺黑球给刺中,那下场肯定是有出气没进气了。

于是少年直接抬起脚,一脚踹在了他身前那个人影的屁股上,人影吃痛下,下意识地大吼了一声“啊”!

跟着那人影便如那被少年抛出的流星,由着余力使然,极速坠落般,还未完全回过神来的付南,便一个倒栽葱,一头扎在了黄沙中,两条倒立起来的腿,还在无意识的挣扎呢。

至于少年,则也借由这股反作力,自己也倒飞了出去。

在这一瞬间,前后相隔,连半个呼吸的时间都没有,那条巨大的黑色鞭影便从二人中间,骤然划过!

单是带起的风声,仍旧是将少年的面颊,给划出了一道不浅的血痕。

血珠飘飞而起的同时,少年已是一屁股摔落在柔软的黄沙地上!

可少年根本来不及仔细瞧瞧他此时所处的环境如何,只在同一时间便将他腰间挂着的那柄三尺锈剑握在手中,接着脚步带动大腿,进而传力到腰肢,力从地起,再到全身,最后汇聚到腰眼之中,一个鲤鱼打挺,直立起身的同时,便是提剑疾跑,向那条巨大鞭影的主人疾奔而去!

这一刻的少年,心境如深潭古井,无波无漾。

顺着少年奔袭的方向,仔细瞧去,那巨大黑色鞭影的主人原来是一只通体黝黑,大小足有四五个少年集合而起的三阶妖兽,沙地黑甲蝎,而那巨大的黑色鞭影,则正是它的蝎尾!

蝎尾有剧毒。

此时这头畜生正瞪着一双黝黑复眼,死死盯着奔袭而来的少年,一双早就蓄力已久的巨大蝎钳也骤然向少年直剪而去!

瞧那蝎钳之中尖甲横生的模样,这要是被正正好的剪中了,至少得被戳成了窟窿,再腰斩分尸了不可。

少年提剑临近前,在那沙地黑甲蝎的巨大尾针和蝎钳一起“捅”来的一瞬间,少年腰间骤然发力,向后仰身的同时便是一个大龙滚地式,在堪堪闪过那两方致命威胁后,因为速度奇快,少年也“滑行”到了沙地黑甲蝎的正下方,同时将手中“乱世”剑尖朝上,直直刺入到了沙地黑甲蝎的下甲胄之内,直穿头而过!

与之在紫竹林,借助狭长小溪之中的那个幽深坑洞中的上浮之力,仰身刺杀那头尚处在成长期的紫金兽,何其相似!

只是如今少年与之当初的心有微慌,最后能够成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运气使然相比,此次战斗,少年更显游刃有余,临危不乱。

已是在那凡尘之间,历经了不少炼心俗事的少年,到底是长大了。

“十一...十一?十一?!”

直到此时那位付家大少,才算回过神来,晃晃悠悠地从沙地中,使劲将自己“拔”出来,然后又使劲吐了几口不小心吃进嘴里边的沙子,这才站起身来,扶着自己的额头,还下意识地揉了揉还有些疼的屁股,向四周望去时,却是四顾茫然,可就是不知回头瞧瞧,那寻摸十一时慌慌张张的语气由缓转急,浑然不知其刚刚已是在鬼门关转悠了一圈之人。

“别喊了,这呢。”十一费力地将压在他身上的沙地黑甲蝎向上推上去些许,然后从其尸体下面钻了出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沙土,无奈道。

听到声音的付南立即面露出喜色,转过身来,本还想着给十一来个大团圆式的熊抱,谁想瞧见十一从那巨大黑蝎子下面钻出来的这一幕时,让他立即忘记了刚刚想起的想法,转而瞪大了眼睛,仿佛是瞧着怪物一样的瞧着他,又瞧了瞧爬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黑蝎子,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喂!你...?什么情况?被它强上了?难道...?”

付南吞了口口水,眼睛瞪得更大,“比本公子还猛?连它你都不放过?”

十一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只是自顾自地将“乱世”从沙地黑甲蝎的尸体中抽出来,抖了抖剑身上的黑色血迹,然后小心挂在腰间,动作娴熟有序,心里却是不由嘀咕道:“这家伙怎么越来越欠揍了呢?四境...还是很费力啊。”

付南自然不会想那么多,但还是惊喜更多一些,立马就把刚刚的事给忘了,瞧着他兴奋道:“十一,郝书生的法子还真灵验,真的能传送到一起啊?”

十一继续无视,只是自顾自地打量起了周围环境。

只见二人所处之处,确是一片末无边际的大漠之中,周围除去黄沙漫天,和那轮高高挂于天顶之上的圆日,再无它物,便是连那些沙地仙植,都不曾见过一株。

当真是四处皆荒凉,廖无人烟。

“喂!好歹说句话!”付南有些后知后觉,在其身边突然大叫起来,“十一,这是什么鬼地方?不是说永络雷泽吗?怎么变成...永络沙漠了?”

少年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从右腰间系挂着的“大嘴”之中,将那张永络雷泽的堪舆图摸了出来,然后平铺在地上,眼观心,鼻观心,沉浸进去,仔细观察起来,不说瞧出具体目的地,至少也要将两人此时所处的位置,给分辨出来。

只是还未等少年瞧出个所以然来,付南那猛吞口水,显然是又发现了什么可怖动静样的颤声便从其头顶之上,干涩传来,“喂!十一,本公子觉得,你应该先看看这个,然后,然后再看咱俩该去哪!”

十一原本想骂,觉得付南实在是有些大惊小怪,怎么就跟才见他的时候,那股子富家公子的自负气儿一点都不一样呢?难道真的是那句人生处处是伪装?结果少年才抬起头来,瞧见那些正从四面八方向二人围来的巨大沙地黑甲蝎,而且沙地之中还在不停有新的沙地黑甲蝎向上钻出时,顿时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形势之急,容不得半分考虑。

少年赶忙将地上的堪舆图收入那腰间“大嘴”之内,然后将“乱世”提在手中,迅速向四周观察了一下后,指着一处沙地黑甲蝎聚集最少的地方,急急说道:“那边,先出了这片地方再说!”

这一次付南也不敢继续托大迟疑,说些牢骚话,凝神定气之余,忽然从其腰间的一枚方形玉佩之中,凭空飞出了六把小巧玲珑,剑虹颜色不一的三寸飞剑!

只见飞剑迎风大涨,很快便涨成正常大小,然后在付南周身缓缓环绕旋转,剑鸣声脆!

这一幕幕都给少年瞧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喃喃了一句,“果然还是有钱啊。”

这回付南的反应可比少年快多了,迅速喊了一句,“有个屁!这是本公子压箱底的宝贝,全掏出来了,快走!”

随即那六把飞剑便骤然向着少年先前所指的方向,极速飞去,如六道极细霞光,为两人开路!

霞光所过之处,所有的沙地黑甲蝎尽皆是触之毙命,最为凄惨的,甚至直接被三四把飞剑同时刺穿进了甲壳之中,等到再出来时,那沙地黑甲蝎的身上,全是窟窿,血流如注。

少年和付南就这么跟着飞剑极速奔行逃离,好在二人速度并不慢,加之那些沙地黑甲蝎的速度也不快,可即便是如此此消彼长之下,二人还是一直奔行了有近百里的距离,才便算是有惊无险的逃出了那片死亡区域。

奔逃时,二人连回头瞧一眼的心思都没有,但是听到那无数的节肢在沙地划动造成的“沙沙”声,就已经让二人感觉到脊背发凉,毛骨悚然了。

二人虽还未走出沙漠,但好在此时二人身边已是没了那追魂夺命的沙地黑甲蝎跟着。

到了这边后,付南脸色苍白至极,踉踉跄跄的直接倒在了沙漠之中,那六把飞剑,失去了主人真元灌注和识念加持,也再也保持不住灵性,纷纷重新化为了三寸大小虹芒尽消的古朴小剑,从半空中掉落了下来。

瞧见付南这幅模样的十一,大惊失色,连忙问了好几声的“怎么回事?”

紧接着少年便飞奔到付南身边,伸手又是窍穴,又是鼻息,又是脉搏的,一连查探了好几处,就差没用自己的识念在他身上游走上一圈了。

待得查探完了后,少年终于是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付南身边,一边使劲拍着付南的肩膀,一边笑骂道:“说你胖,你还真就喘上了,实力不行就别逞强啊,在这种地方,累脱力,真元枯竭,你这要不是一心求死,我都跟你姓!”

与气息依旧平稳绵长的少年相比,此时的付南大口大口穿着粗气,连动一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了。

好容易强行提上一口力气,立即被他用来回敬道:“放屁!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本公子这不是在救咱俩的命么?不然...不然你能跑的出来?”

说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就是忍不住,气不过的要说,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想来就是付南现在这番模样了。

少年嘿嘿一笑,这次没跟他计较,“好好好,你对,你对,有没有法子恢复?此地不宜久留,咱俩还是尽早进林地的好,这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跑都没地方跑,一天两天还好,时间久了,只怕咱俩光是晒,也要被晒死了。”

说着少年便打趣道:“我一个三境武修就算了,遍地都是,可是,你这么一个堂堂第四境的炼气士,活活被太阳晒死了,说出去,丢人不?”

付南喘息小了些许,但依旧不愿意从沙地上起来,“脱力倒是没法子,只能等等了,但是真元枯竭,难道你忘了本公子是谁了?古绝城付家的二公子!这种能用‘钱’来解决的小问题你都要问,丢人不丢人?”

“行了,别废话了,先让我歇会。他娘的,本公子长这么大,从没这么累过。”

说归说,好在付南倒也没就此赖上少爷脾气,话毕便从腰间的方寸物中,摸出了两枚散着清香,拇指大小的黑色丹药,递给十一一颗,扔进自己嘴里一颗。

只是少年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他根本吸收不了灵气!

心里迟疑了许久,觉得在这种环境下,还是资源不浪费的好,无奈下只得硬着头皮将丹药递还了回去。

一直都是说一不二的付南一下火了,好像一下子身体也有了力气,破口大骂,“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我分这个?是不是一定要都死在这,才甘心?”

然后不等十一回答,便也发现了自己话说得有些冲了,可他又不是那种会劝人的人,只得硬着脖子,语气生硬道:“我知道你倔,不愿意欠别人的,算我借给你,借你的行不行?等到出去了,你再还我!”

少年脸上的无奈之相立即更深了,他就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当下其心里迅速转动,然后寻求时间最短,也最省事省力的话来解释这些,“不是这样,我的体质很特殊,吸收不了灵气,你给我,就等于是浪费,你也知道,我只是个纯粹武修。”

付南将信将疑,“纯粹武修也有内功真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可是剑修!天下杀力第一的剑修!”

少年苦笑道:“我连内功真气都修不了,你不知道,我是漏灵体质,只能修行外家功夫。”

付南立即瞪大了眼睛,仿佛瞧着怪物一般瞧着少年,不敢置信问道:“怎么可能?只凭借纯粹蛮力,就能修炼到如此恐怖的地步?”

别看在落在这永络雷泽最一开始,付南瞧着十一从沙地黑甲蝎尸体下边钻出来时,满口花花,实际上他自己心里明镜透亮着呢。

一个三境武人同一个占据了天时地利的三阶妖兽正面相抗,还是在失了先机的条件下,能够独自一人还毫发无伤的斩杀之,这份心境,这份实力,小觑的了?

少年摆了摆手,直接将丹药塞了回去,没想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而是继续掏出了那张永络雷泽的堪舆图,仔细研究起来。

但一旁的付南此刻却是一点都淡定不起来,再瞧少年的眼神中,也悄然换上了一种不一样的色彩,那是一种打从心眼里对于一名强者的敬畏眼神!

对于这些,可能那些高高在上的纯粹仙家炼气士并不是很能够理解,甚至是一些天才之属的兵家剑修,也不一定能够明白个中凶险,因为他们从出生下来,便受那天泽福运,万事亨通,修为是一路高歌猛进,就连一些寻常可见的瓶颈都不曾有,自然也谈不上吃苦一说。

对于这些人来说,修为高绝,修炼如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是天经地义的事。

但好巧不巧的,他却是那个恰好明白个中道理的其中之一,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付家老祖,有一位大剑仙的老友,早年间,瞧见他根骨不错,便有了收徒的心思,可几方试探下,当时还年幼的付南吃苦头实在是吃怕了,无奈下,这才将心思作罢,只能算是福缘未到,遗憾置之,为此事,付家老祖不知道气得揍了他多少回,说他是顽劣性子,榆木脑袋,烂泥扶不上墙...总之烂话说尽,终身不允许他踏入家族祠堂一步,甚至一度闹到连其付家子弟的身份,都不愿承认的地步。

所以付南对于少年不修内家真气,便能有如此可怖的实力,这中间所付出的努力和汗水,绝对不是能单单用刻苦努力这四个字便可形容的。

这中间定然是有着无数次的生死一线间,无数次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拿命换来的修为!

其中所吃苦头之多之重,哪怕是一位心性坚若磐石的天境大能,都不一定能够承受之,何况他面前这位,还是一位实打实的少年啊。

付南摇晃了心神,戚戚然,“爷爷,这一次,你们是真的做错了啊...”

就在此时,他面前一直低头查看堪舆图的少年忽然一声惊呼,打断了付南的思绪。

“怎么了?”

只听得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苦笑道:“付南,我想我们,好像,差不多,大概,也许...跑错路了。”

“什么?”付南一下子一个机灵,一股不好的感觉,直冲他脑顶而去。但他自己却没跑过去瞧那堪舆图,一来是他懒得废那个心思,二来是他天生的方向感就奇差无比,简而言之,让他去瞧那份堪舆图,只怕最后两人真的会成为第一个被太阳晒死的仙家修士!

少年硬着发麻的头皮,苦笑地指着两人逃命奔来时的路,道:“出路,在那边,也就是说,我们还要回去......”

回,回去。

这一刻,付南忽然觉得,自家爷爷的选择,好像也没什么错的,至少他自己现在也有这个心思!

......

穿沙浪过毒兽群,不知有无明日天。

......

“明知山中有老虎,偏向老虎山中行。”

“咱这也算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还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啧啧...至少勇气可嘉。”

“你别怕,你看看本公子,一点都不害怕不是?修行中人!要有气量!硬骨!”

此时奔行在回去路上的苦命二人组,那位年岁要稍大些的付家二公子,一路上絮絮叨叨,就没停下来过,瞧着像是不停地在给彼此打气。

当然了,若是不瞧付家二公子那一直都在轻微打摆子的双腿的话,少年发誓,他真的很愿意很愿意相信付南所说的打气话。

少年揉了揉左耳朵,摸摸是不是真的起茧子了,忍不住心里嘀咕道:“这货喋喋不休地,这都一路了,到底累不累啊?又不是去送死,至于这么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不?”

可谁知此时的付南心思机灵的就好像是少年肚子里的蛔虫,少年在想啥,他立即知道的一清二楚,于是极为适时地跳脚骂道:“怎么不是去送死?怎么不是去送死?要不是你当初选错了方向,我们哪怕突围的时候困难点,那也比现在强上一百倍,不,一万倍!十万倍!你知不知道?”

少年一脸的无奈之相,也不反驳,直接闭上了嘴巴,干脆一句话不说,省得到时候跟这个钻进了牛角尖的家伙怎么说都说不清!

少年的“妥协”,更加让付南觉得委屈,心里琢磨着自己这么个锦衣玉食,地位尊高的大公子,陪着你吃这些要人命的苦头也就算了,怎么你还不乐意了?于是这位付家二公子有些不依不饶,正准备了一肚子的牢骚,刚想要发泄个痛快的时候,就在此时,感官敏锐的少年突然极速奔行的脚步一顿,沉声道:“来了!很多!”

正想着那那些满腹牢骚的付南也在一瞬,将那已经到了嘴边的骂娘话给咽了回去,同时一连丢了两颗恢复真气的丹药在嘴中,那六把小巧玲珑的三寸飞剑,骤然祭出,转瞬便化为了战斗姿态,剑尖向前,剑柄向后,横立在二人面前。

然后二人极为默契的相视一眼,随即脚步同时发力,继续向前奔行的速度骤然加快,比之之前,快了两三倍都不止。

这一刻的苦命二人组,真就如同两头年岁还浅,但已初露锋芒的虎豹,已是有了那食牛之气!

果不其然,在二人堪堪奔行过后的沙地中,甚至还有更远些的地方,立即便有无数巨大的黑色沙地黑甲蝎,破土而出,然后挥舞着前面那两只巨大的黑甲蝎钳,六条节肢迅速挪动,快如六个很小的车轱辘,在沙地之中奔行时,速度奇快无比。

不知为何,比之之前二人从这跑走之时,快了至少有一倍有余。

跑在前面的少年心头似有感应,下意识撇过头,回头看去,正好瞧见让他毛骨悚然的这一幕来,少年眼睛猛地瞪得老大,几乎是下意识大吼了一声,“怎么会...?”

“什么?”

“再快点!跑!”

付南比之少年还有不如,连看都不敢回头看,也无暇顾及再问些为什么了,那两条同样不比车轱辘转得慢多少的大长腿,立时便更快了。

原来此时在二人后面,才不过四分之一炷香的功夫不到,就已经密密麻麻地跟了不下上百只的巨大沙地黑甲蝎,追着苦命二人组,就像是追着即将到嘴边的猎物,蜂拥而至,嘶声嘶鸣,恐怖如斯。

付南听到这让人头皮发麻的畜生叫声后,浑身直冒起鸡皮疙瘩来,吓得他整个人直哆嗦,连汗水都冒出来了,“我说,你可别千万告诉本公子,后面全是那东西!”

“快跑!”十一此时哪里有功夫搭理他这些赔命问题,跑都还来不及呢。

少年心里正祈祷着可千万别再有沙地黑甲蝎冒出来,尤其是别在两人正前方冒出来,堵住两人的活命路。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这“天谴之人”的属性在作祟,两人终究还是抵不过老天爷的“热情之至”。

“前面!付南!”

顺着少年手指指向的前方,付南连想都没想,便剑由心动,心之所至,剑之所向。

那六把剑虹不一的飞剑顿时分成了三个方向,直直“刺”入那大漠沙地上不断冒起的“小沙丘”,每一次飞剑再出来时,那些“小沙丘”都会如同受了奇大伤痛般,剧烈“挣扎”,而每一把飞剑的剑尖之上,也都会带起一滴滴黑色的血珠,那些黑色血珠滴落在沙地之上,竟还不时地冒起散发着刺鼻气味的白色烟雾。

付南大惊,“十一,血有毒!这些畜生,怎么还有不同品种的?”

于是二人经过之时,只得凝神摒气,无形之中,又加减少了二人能够活命的希望。

此时的十一同样不比付南轻松到哪里去,那些被付南“照顾”不到的“小沙丘”,他只能提剑冲上去,手动补上一剑,然后再迅速跑开,只是由此,两人的速度,也被拖慢了下来,加之两人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极速奔行了有近数百里的距离,十一倒是还好,打小便过惯了这种奔行逃命的生活,对于这种体力上的苦头,实在是不觉得算什么。

可付南不一样啊!

他到底是富家公子哥一个,从小到大,哪里吃过如此苦头?更何况他这位所谓的兵家剑修,为何修炼修到现在成了“一枝独秀的瘸子”?

要知道兵家剑修想要踏上大道坦途,练气修道要有,同样淬炼体魄也要有,当是齐头并进,方得大道始终。

他宁愿荒废大道,也愿意修成“瘸子”,还不是因为吃不下这种淬炼体魄的苦头?

所以了,此时的付南那点才恢复不多的可怜体力,已经又是消耗的七七八八了。

可事实上,逃亡路漫漫,在二人要跑去的前面连个林地的影子,都还没瞧见呢。

而且最是让两人不禁心生绝望的是,在两人奔行的速度被迫慢下来之后,后面那些“追兵”蜂拥而至不说,前面更是有越来越多的“小沙丘”在两人的必经之路上不断冒出,眼瞅着二人便是要被这无数的三阶沙地黑甲蝎围住然后分食掉。

十一心念如电,心中在极速思量着此时对二人来说最为有用的对策,只可惜他思来想去,最终所能够得到的结论都是,死。

别无他法。

少年犹有心不甘!

还有那么多的未完成事等着他去做,还有那么多未杀尽之人等着他去杀!

心愿比天高,命却比深渊还要低。

于是,在这生死一线之间,少年拼了命,豁出去,发了狠,“付南!撑住啊!总有活路的!”

付南都快哭了,上气不接下气的,“你,你说的轻巧,想办法啊!”

“道,就在脚下!走!”

这一刻,少年没来由地突然想起他第一次进九曲黄泉中时,在往生桥上,菩桀老爷爷对他说起的这句话。

“天要你死,十载不可活!但我偏要给你生!”

少年不信命。

那天之后,便再也没信过了。

既然无活路,那就凭借自己的本事,走上几步试试看!

少年死死盯着二人面前的无垠沙漠,只是在此时少年的眼中,这片沙漠好像就只剩下了二人面前,即将要跑过的不过几丈宽,无异于羊肠小道的小路,剩下的那些世间外物,全都消失不见。

紧接着一道几乎是不可能跑过去的活命路线,在他眼前慢慢分析,呈现出来。

至于是不是真的不可能,少年此时已经完全顾虑不起那么许多了,只顾着沉声喊道:“付南!听我指挥,我让你出剑刺哪个沙丘便出剑刺哪个沙丘,千万不要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也不能出一丝差错,不然我们两个立即都得死!听明白没?”

此时的付南已经是如那被烧着了屁股的夺命鬼,那些个劳什子的身体极限和苦头之类的,全都被他抛去了一边,整个人比之少年还要干脆许多,直接吼道:“那还等什么?快点的!”

十一定气凝神,紧声极速喊道:“左边三丈第四个沙丘,一剑!”

“六丈第七个沙丘,三剑!”

“右边五丈第四个沙丘,一剑!”

“向左!快跑!”

......

两个正在奔行的一大一小两个少年,好像一下子,就变得无比默契起来。

打从少年开始指挥之后,两人每次都会在那些沙丘中的沙地黑甲蝎钻出来挡路之前,或者向二人攻击之前,准确无误地刺上一剑,然后二人再有惊无险的直冲过去,下一次,下下次,皆是如此。

至于那些被付南飞剑漏掉的“小沙丘”,并非是少年心思不到,没注意,没瞧见,而是少年压根就没想着喊,直接自己提剑刺了过去。

补漏之剑。

时间渐过,一直疲于奔命的苦命二人组已是不知在这沙漠当中奔行了多久,一直都将天上明阳奔行了移位不少,眼瞅着就要连上那地平线了,可二人竟然愣是一个活人都没瞧见,而且身后早已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跟了不知多少只沙地黑甲蝎,一旦二人稍有松懈,他们立即就会被汹涌而来的沙地黑甲蝎给吞的连一点半点的骨头渣子都不会剩下。

六把飞剑已是颤抖不休,摇摇欲坠。

一直都是处在如此高强度精神紧绷状态下的二人,此时终于是同那强弩之末不差几分,全身上下,已经是完全凭借着那一口内气在支撑着了。

尤其是十一,比之付南的情况还要不如,体内在九曲黄泉中吸收修炼的内气本就因为地域不符,在缓缓流逝,现在更是一丝不剩,脑袋头痛欲裂,毕竟他还需要分心去分析那二人需要奔行逃命的路线。

手抖如筛糠。

此时少年眼前,已是隐隐有着泛黑的迹象。

他自己知道,那是他即将要精力枯竭,晕过去的症状。

“喂!十一,我们,我们能活下去的,对不对?都跑了这么久了,也该到头,到头了吧?”

付南死死忽然就死死拽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不知道从哪挤出来的力气,把少年捏的生疼。

趁着疼劲,他赶忙咬了一下舌尖,口中浓郁的血腥味和那舌尖被咬破时,而产生的剧烈刺痛下,终于是恢复了些许清明的少年,满目已有绝望爬上地向远眺望而去。

忽然间,精神大震。

原来在少年目及处,在那地平线的尽头,已是隐隐出现了大片大片的碧绿之色!

活命的希望!

可就在此时,一直在二人前面负责开路,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飞剑,终于是失去了所有剑虹,如那废铁一般,掉落在了沙地上。

紧接着一声“扑通”的砸地声响,真就像是那四月天的春雷炸响,又像是那万斤重锤,直接砸在了少年心头。

付南,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