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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缺角来讨债，穷奇原是女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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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柄仅有寸余大小的白色飞剑，从獩貊的头顶将自己给“拔”出来，然后开始围绕獩貊的黑龙真身四处游曳，既像在示威又像嘲弄。

獩貊静立半空，对此无动于衷。

但很快白色飞剑就被白衣老人一招手，又飞回老人身边，重新幻化为那柄巨大笤帚，乖乖将自己“递”到老人手中。

老人笑了笑，瞧着好似只剩下一具“尸体”犹挺而不坠苍穹的獩貊，“怎么？觉得装死就有用了？”

獩貊始终低头，闭口不言。

百花仙子冷哼一声，“大妖族，不过尔尔，不过都是一些不服管教的畜生而已，现在被主人打疼了，自然不敢再叫唤，估计正想着一会该怎么寻主人摇尾乞怜呢。”

獩貊身后的千万大妖，无一不目露凶芒双拳紧握，死死盯着“出言不逊”的百花仙子，可却无一胆敢动手的，大都是敢怒不敢言，偶有敢言的，也只敢在大妖群中悄然嘀咕，说话也不敢重，只敢说“不是”或者“不全是”这样的。

说白了，仍是生怕百花仙子这位凶狠暴戾的圣人拥有莫大神通，可以操控这一方天地规则，知晓他心中所想或许不易，可只要他开口，不管声音大小与否，便皆会清晰无比地传入仙子耳中。

那到时候他因为一句闲言碎语就被一巴掌拍成了灰飞，就算他也是此次所来的死士之一，不惧生死，更不会对敌人磕头求饶，可就这么随随便便就死了，总还是觉得亏的。

即便是水浊和麒麟两个最擅谋划和将心术法的“军师”，这会也只敢躲在獩貊身后，大气不敢喘一声。

显然是都对百花仙子的圣境实力以及狠辣心性极为忌惮。

尤其是水浊，八条极大触手来回蠕动，这是他心境焦虑，犹有暴怒压身却不敢展露出来的表现。

实在憋屈。

可又能如何呢？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计谋谋划都会变成张薄如蝉翼的窗纸。

一捅就破。

老人瞧着百花仙子，面露歉然和无奈。

百花仙子在瞧见之际，唯有讥讽而已。

他知道原由为何。

何况就算是他也心中有杀意奔腾，只是这座世间，行事处世，包括对待仇家，生死之事，从来都不是只凭心中快意恩仇，便可万事大吉的。

这一点，早在近万年前，在菩桀那被他自己称之为“论是非”的一剑之下，他便有极深体悟，更何况在那之后的坐地分赃中，他更是亲身经历？

但这些他都由得去。

因为他也有一剑的道理，不想要那么好好讲。

更何况，这些大妖们，本身便是死不足惜？

老人忽然举目远眺南方。

那里正有红黄蓝三道流光，从远处激射而至。

眨眼间便是万里之遥，已至近前。

是三个人，并排而立。

三人从左到右，分别是一位一身青色汗衫，小腿上还有绑有行缠，脚上穿着一双黑面布鞋的魁梧壮汉和一位面色苍白的阴鸷男人，最后那个竟是位婀娜多姿的女子。

魁梧壮汉长得五大三粗，满脸横肉还有络腮胡子，汗衫敞开，坦胸露乳，胸口全是浓密护心黑毛。

身高差不多有一丈，放在人群中，已经算是位小巨人，手中还提着一杆银色大戟，寒光闪烁。

在他身边，那位脸色苍白的阴鸷男人，模样像极了凡俗市井间因为纵欲过度，结果早早被酒色给掏空了身体的纨绔子弟，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嘴唇也显苍白，穿着一身黄色道袍，头上戴着的却是一枚晶莹剔透的人头骨，头骨之下的光头模样，一览无余。

在其手上还有一柄差不多两寸长短的剔骨刀，在其指尖来回拧转翻滚，刀花漂亮。

剩下最后那位体态纤细，婀娜多姿的女子，穿着一身鲜红如嫁衣的衣裙，头戴细腻红纱，手中则挽着一支青竹折扇，瞧那模样，是比百花仙子是要差了几分雍容气质和姿色，可也有限。

三人一到，全都站在獩貊所幻化真身的黑龙身旁，就同三圣人和百花仙子一样，如三只渺小蝼蚁，对其躬身行礼，恭敬道了声，“主人。”

百花仙子飞身上前，就站在三圣人身边，上下打量这三个奇怪的“人”，先是皱了皱眉头，然后才好似不确定自己的猜测，略显迟疑询问道：“蛮荒剩下的三个？”

名为三圣人的白衣老人，一手提着巨大笤帚，一手轻捋白须，笑道：“是，还同那个大块头打过一架，戳了他两剑，也削断了他一根角，当时他跑得快，又有其余几个策应，我也懒得追，没想到今日还有胆子过来。”

百花仙子撇了撇嘴，满眼的讥笑，“你实力不济，还在这找这么多借口，难道这么多年你龟缩于此，就只学会了为你的无能找借口？”

三圣人面露无奈，“都这种时候了，就少说两句吧？”

百花仙子一挑眉，“少说？我凭什么少说，你个老家伙做得出初一，我连十五都没跟上，怎么？现在只是让我说说都不行了？好大的口气啊，不愧是在人家菩桀之下的自诩，世间，第一，大剑仙！”

三圣人打定主意闭口不言。

同女子争论，尤其是这种毫无道理的斗嘴，人家“一剑”抵得过自己“千万剑”，他如何说得过？

百花仙子不依不饶，“自知理亏，不敢说了？”

这时。

停在獩貊面前的三人转过身来，开始向他们二人带笑施礼，魁梧汉子先是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根本非人长出的尖利牙齿，根根都如锯齿排列，他拍了拍胸脯，然后竟是以江湖礼节，拳掌相对，报上名来，“混沌，前来讨教断角之仇。”

一开口声音如洪钟，闷闷作响。

三圣人笑意玩昧，“只是断角之仇？”

魁梧汉子挠了挠头，“那就是杀身未遂之仇，不许跟我玩这些弯弯绕，我不擅长这个。”

百花仙子掩嘴轻笑，“说你蠢，你还真喘上了？”

名为混沌的魁梧汉子神色不然，不再多说，只是他手中所持的银色大戟，愈发显得寒光粼粼。

旁边那个脸色苍白的阴鸷男子，则是行了个抱拳书生礼，阴恻恻一笑，“梼杌，来杀你全城。”

最后那个婀娜女子，则是侧身施了个万福，风情万种，若是放在俗世间的风月之地，单凭这一手，便能捞个花魁当当。

她开口时，嗓音如弦，音律婉转，“饕餮那个蠢货，本就是死不足惜，活该，咎由自取而已，你们这些人族修士还真是喜欢以‘善’为本，以‘善’自居啊，这都不宰了他？难不成是想放回我蛮荒养着，或是你们早早便在其神魂中种下了魂种之流，所以他也同那位二牛一样，又是你人世间的一颗布局深远的棋子不成？”

穷奇说起二牛时，三圣人和百花仙子脸上同时露出一抹古怪之色，就好像是这穷奇在说一件人尽皆知的笑话一样。

一点也不好笑。

之后三圣人脸上露出了极为罕见的追忆之色。

想来这个名为“二牛”的人，不谈地位高低，至少故事和作用都不容小觑。

当年那场“大道崩殂”之战在开始之初，除去五座天下同站一线，共同抵抗那位即将毁天灭地，毁去世间的大恶魔头菩桀，早已对蛮荒天下觊觎许久的人世间，当然还有青冥天下以及青莲天下，也开始启动对蛮荒天下早就布置下的谍报探子。

其中人世间中最重要的那个，差不多算是掌管着整座蛮荒天下所有谍报探子的头儿，便是二牛。

只是后来没人知晓为何，原本算是万无一失之事，在人世间大举入侵蛮荒天下的最为关键之际，二牛竟是带领蛮荒天下诸多妖族公然反水。

最叫人不禁哑然，甚至几座天下到现在都未曾明白原由如何的是，那位“二牛”的反水原由并非是因身处蛮荒天下太久而日久生情，想要守护那座蛮荒天下，反而搬出了一通“欲要为菩桀...哥报仇雪恨”的说辞。

菩桀都还算好理解。

可是最后那个“哥”字，是什么意思？

无数年来，几座天下该知晓这些诸多密辛之人，几乎都知晓一桩公认的事实，那便是菩桀确实有个弟弟，可那弟弟便是鼎鼎有名的菩提老祖，什么时候多出来个“二牛”的？

只不过后来这桩公案随着“二牛”被三位圣人练手阵斩当场后，便不了了之了。

之后便是有圣人有心想起这桩事，也曾前去九曲黄泉的断界山顶询问过菩桀，但菩桀始终都沉默以对，不说话。

现在穷奇提起，原本已经将此事封尘于心底角落的三圣人反而被勾起了好奇，“关于二牛之事，你知道多少？”

穷奇“啪”地一下打开折扇，掩嘴而笑，“这桩公案，是你人族笑柄，我大妖族耻辱，三圣人，在我想来，你应该不是那种喜欢自取其辱的人吧？”

“或者...”她轻轻摇晃折扇，笑容玩昧，“我来替你们在那座人世间宣扬一下，就说你们夫妇二人串通勾结我大妖族，私自放走了妖族圣人，你们说那座天下的所有人，会作何反应？”

百花仙子冷笑一声，一开口就如明阳照耀大地，万物失色，“若是将‘大名鼎鼎的穷奇真身原来是个只会搔首弄姿的女儿身’这种消息传出去，只怕才更要引起天地震动吧？”

穷奇掩嘴轻笑，“再搔首再弄姿再如仙子临人间，同您相比，不一样是黯然失色么？”

天地之间，一瞬尤为寂静。

没谁不感觉到穷奇这句话说出之后，那股风肃萧杀之感，突来顿起，然后化为冰冷且锋锐至极的流动冰刃，开始在在场每一头大妖脖颈后缓缓划过。

这片天地，温度骤然降至欲结霜，所有站于天上的大妖，无一不觉，如坠冰窟。

“我多希望你一会还有心思说出这番话来。”

百花仙子面容清冷，看起来并未有如何恼怒气愤，可是最熟悉她的三圣人知道，这一次老婆子是真的动怒了。

关键在于穷奇这等侮辱之言，在她跨入圣境之后，到底有多久没听过了？

本就是脾气火爆的百花仙子，对于这种chiluoluo的侮辱，她如何能忍得？

果不其然。

在其手中把燃火芭蕉，原本萦绕于芭蕉扇顶的猩红之火，忽然间便开始渐渐变色，由红转金，就如同是灼尽铅华，独余金相。

不止如此。

半空中，围绕着百花仙子周身，还凭空骤起一阵阵凌厉罡风。

罡风起所，就如同是直接将这座天地的空间壁障被那金色火焰给灼烧融化，然后又将其从空间之中剥离开来，这才化为罡风之形。

罡风围绕着百花仙子周身缓缓旋转，速度越来越快。

连带着罡风也越来越多，威势也就越来越凌厉。

渐渐。

竟还有道道金色火星出现在其中。

为这片原本只有透明之色的空间罡风，凭空添上点点金色，就如同是金色繁星聚集，由下到上看去，只有天降异象，绮丽景象百年难见，可若是由天上那些大妖的视野之中望去，却只有深入神魂及骨髓般的惊恐。

决不能被刮到半分，不然最好的下场只怕也会是形销骨立。

本命真身为穷奇的婀娜女子在瞧见如此一幕时，脸色微变，显然是在忌惮这些参杂了道道金色火星的凌厉罡风，但其掩饰极好，表露不显。

魁梧汉子和脸色苍白的阴鸷男子，也反应不慢，齐齐跨出一步，挡在了女子身前，如临大敌。

梼杌要想得更多一些，怎么从未听穷奇说起过这座镇万妖城还有一位女圣人？

还有则是为何穷奇那个老娘们要如此针对于那位女圣人？

难道就只想将他们两个先推出去，去挡枪？

作用就如同饕餮一样？

若真是如此，那么此次战争之余，穷奇前前后后所做的一起些小动作，就比较再值得商榷了。

就拿刚刚来说。

他们在听到饕餮的求援之音后，明明有机会直接一冲而来，那座城头上的剑修修为虽高，人数虽多，可毕竟无一圣境，至多只有半圣而已。

拦住那些不成气候的妖物算是轻而易举，乃至绰绰有余，可于他们三个，显然不够看。

但在他和混沌大哥准备直冲而去之际，穷奇反而拉住他们两个，同他们说了句极为莫名的话，“时候未到，饕餮最多重伤，绝对死不了，以他那天赋异禀的再生之力，要不了多久便又会生龙活虎了，反而是我们，若是这会去了，只会撞到那位的剑尖上，死了可就真死了。”

当时他们两个都觉得穷奇所说极有道理，但现在来看，这个“道理”，是不是早早就将他们二人也包含在内了？

不谈梼杌心中所想。

但就在百花仙子高高举起手中已燃起金色火焰的芭蕉扇，差点一落而下之际。

一声低沉阻言，蓦然响起，“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