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任何一个人听到这话之后都会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包括周正的父亲。他一听说自己的这位后继之人在接手了，自己辛辛苦苦创立出来的家业之后，要将这一份家业改造成他适合的家业。
他冷笑了一声，说道：“这就得看你的作为如何了。”
“你没有这个机会看。”周正笑道，“咱们家的这份产业只有两种状态。要么你就完全交给我，什么都别管，要么就全盘接手，我什么都不管。没有第三种状态。”
周正的父亲是笑而不语。
他对这个表情很明显就是不相信。
本来嘛，他这个岁数的人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十八岁的少年给唬住呢？
周正这边也是呵呵一笑，索性把话说开了。
“您把家业交给我之后，要是还不放心，在旁边指手画脚掣肘粘汗下记号。我不管您到时候是有心也好还是无意也罢。那你就别怪我把这些东西给你收拾收拾，连扫帚带簸箕全都给扔到你面前。”
周正他爸被这句说辞给逗笑了。
还真别说，周正这几句话虽说是有点江湖言语到其中，但显现出来的都是真道理。
粘汗下记号，这可是赌博里面经常玩的手段。指的是将这些牌做上记号，这样的话就可以看透对方的底牌。粘汗指的是将手上的指纹粘在不同的麻将牌上这样就可以知道其他三家打的什么牌。
这都是江湖术语。
周正他父亲突然间感觉到这孩子长得有点太大了，也长得有点太快了。
今天就这么两个月的时间不见，竟然你都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疼起来那是全班第一，也绝对不是人们所想的那种书呆子。因为书呆子是不会说出什么扫帚簸箕之类的粗话，也绝对不会说出来什么粘汗下记号之类的江湖术语。
周正这说话也是很明白的，那就是他爹如果敢管的话，就把所有的家业全都扔在他爹的面前。
“那你说说你想干什么呀？难道说你还想去干自己的事业，你信不信我一句话，我让你什么都干不成。”
“你想太多了，针对的去干自己的事业。就跑到一个极端上了，易哥曾经跟我说过，凡是一个人做事儿的时候，要是能想到一条极端的道路。那就永远应该想想有没有另外一条极端的路，从这两条路中间找中间那条道走。”
周正说到这里又翻了个白眼，问问他爹。
“老爹啊，我倒想问问了，您知不知道在您绝对撒手，我绝对放手出去自己创业，这两条道路之间还有一条道儿可以走呢。”
周正他爹当然没想到了，怎么可能想到这中间还有一条路呢？
“你说说我听听到底什么道路？”
“我就回家什么也不干，天天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玩儿。每天拿着你给我的那些钱，我刷信用卡我出入风化场所高级会馆。我找公主寻佳丽包女明星。我天天饿了就吃，吃饱了就喝，喝多了我就吐一大街。我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在听到这句话之前，周正他爹以为自己的江湖够深了。可是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周正他爹好像是打开了一个新的世界。
对啊，周正还有一条道路，那就是在家里面当废物。
他要真这么玩儿，还真就把他爹给玩住了。
纵有千般不是，虎毒不食子。
“你就有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你保持不了这样醉生梦死的生活怎么办呢？”周正的父亲问道。
“您的意思就是说，您的控制力已经不行了？”周正呵呵一笑，“你既然控制力都不行了，也力不从心了。那也就不会掣肘了吧？家就是一副担子，你愿意挑你挑着，你挑不动了我来挑。不就这么简单的道理吗？”
周正说完了之后就把双手一摊。
看看儿子的这如同西方基督一般的神之小摊手，周正他爹第一次感觉到愁的慌。
“你的意思无外乎就是告诉我，我的安排必须得让你满意。不满意的话，你还有堕落那条道路可选。”
“对呀，您宝贝的跟什么似的那些东西。等你死了之后，我扛到二手旧货市场就卖了。要没有这样的子孙，那些东西也到不了您的手里。”
大实话呀，周正说的真是大实话。每一句话都是实实在在贴心熨肺的大实话！
他爹听完了之后也只剩下点头了。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说文雅一点就是浮生若梦。要是说的实在一点，那就是感觉让人兜头一瓢冷水浇下来。最后还发现浇下来的这盆冷水是结了冰的尿——又冷又寒又骚气。
周正他爹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以前管他儿子叫小王八蛋，或者叫小畜生，那可是真没往心里去。
但是眼前这个那可是一个神通广大活生生的“小畜生”，他从来没这么头疼过。
“我倒真怀念那个整天脑子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天到晚好几顶天天天说混账话的你。至少你说的那些东西我知道都不可能实现。”
周正他父亲现在最怕的就是，周正把这些所谓的心思全都给实现了。
因为这些东西操作起来并不复杂，可行性还是挺高的。
不就是吃饱喝足之后抠嗓子眼吐一大街吗？谁都能来。
说句不好听的，给上三两肉狗都能来。
“这都谁教你的？”
“你觉得这个东西除了我自己想着别人教的出来吗？易哥只不过跟我说，天下间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分为非此即彼的两种极端。但一个人不要想走极端，这两种极端之间总有一条道是最适合的。一个人如何度量，那就看这个人的本事了。”
周正说的也是大实话，天大的实话。
“那你说说你的想法怎么样？我先听听。”周正的父亲还真想听听儿子到底怎么想的。
“不知道。”
本来以为自己儿子能侃侃而谈，给自己一番长篇大论。周正再一次让他爹大跌眼睛！
直接给了三个字打发了。
“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在这边说什么呢？”周正他爹这个时候感觉到一脸茫然。
“这个我得提醒你两件事情，第一在这之前你事事都把我排斥在外面，到如今了你倒还问我意见，我凭什么要知道。侃侃而谈的话，我敢说你敢信吗？”
周正说到这里之后反而是冷笑了一声。他索性向后一靠这一双手放在扶手上，左腿更是直接搭在了右腿之上翘起了二郎腿。
“爹啊，儿子跟你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以后过了之后就跟你侃侃而谈，说你应该怎么样怎么样的人。起个戒心吧，听其言观其行，但是千万别相信这个人。估计不是什么好人。”
很好，这会儿子开始教训老子了。问题是，儿子说的句句都对，老子就算是想还嘴都没办法。
“这是第一件事，你要说的第二件事呢？”
“第二，我是您儿子，我在你面前永远有权利说不知道。我要是什么都知道，还要你这个当老子的干什么？我就是有这个特权，你也不能因为我不知道罚我。我一生下来就知道吃奶，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在那个时候没有把我掐死呢？现在责怪我不知道，晚了快二十年喽。”
周正他父亲早先就听到过一个形容词叫做戳肺管子。意思就是说这话听了之后就好像是有一根针在戳肺一样。
他之前的时候一直以为自己到了今天这个身份，没人敢戳他肺管子。
今天才知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且看天公饶过谁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