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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当作家 我要当编剧
第九十一章 有心命比山水长

作者:提笔安天命 字数:4042 字


......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

少年说他想阿彩了,突然就好想好想。

十一这一路行来,打从花谷那道洞天阵法门前起,无言几多个瞬间,便是像是古绝小城门口,第一次瞧见沈家三小姐那张俏脸时,再瞧见付南因为沈家三小姐的无情拒绝而酩酊大醉时,还有入那楚门分殿,被那鹭前辈指点迷津,再独自一人经历那白骨如临,血流如海般的地狱,一直到最后“提剑开天去”时...无数个画骨柔肠般的点点滴滴里,他都在想她。

少年自己也不知道是到底为了什么,只知道算是天经地义当中的一种,能让他无时无刻都将心思泛着暖阳。

对于付南来说,实际上他并不认识十一口中的阿彩是谁,若是没有之前郝掌柜的好心提点,付南说不定都不会知晓自己身边这个看似普普通通的小十一,还有着如此之多的机缘秘密。

阿彩便是其中之一。

不过他对于这位阿彩姑娘的认知,到底还是只停留在那位被无数人下令追杀下的花谷少谷主,再不就是千年难遇其一的十星炼气士天才。

姓彩,名蔷薇。

或者再往深了说,此次花谷来永络雷泽的所有人,俱是为着阿彩而来,这种说法并不为过。

讲些实话,彩蔷薇这些身份叠加下来,确实是有点高的吓人,所以被如此多的仙家势力一起追杀,付南倒也并不觉得奇怪。

对于人世间各大宗门之间的竞争来讲,他所知道的那些蝇营狗苟的龌龊事之多,绝非十一这个江湖小雏能够相比。

莫要说那修道圣地之属的不周山,即便是那些江湖之上,鱼龙混杂的商楼势力,也大都是沆瀣一气,最多也不过是“以五十步笑百步”的区别罢了。

但这些不太好听的内幕之说,付南并未打算同少年说,只想着船到桥头自然直,至少能让他在知道这些让人作呕不休的内幕之前,还是要留上一些念想的好。

不然世间指不定又要多上一些令人不禁潸然泪下的悲哀之事了。

若是别人则最多唏嘘而已,可若是小十一,付南现在到底是不愿。

至于彩蔷薇和小十一之间是何关系,有着何种过往故事,付南都不知道,但隐约间,他能够感觉到绝不是那两个花谷女修口中的妹妹那么简单。

但要是让他相信小十一和彩蔷薇是他心里面最期望的那种只想着郎情妾意的互思恋人,付南却又觉得像是低看了这两个有着白璧无瑕之心的小家伙般。

就连付南自己都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感情之事最是不可捉摸,可要说比之互道相思,生死以之的恋人还要高深的多的感情,付南有些不敢想,只怕是只有痴缠几世几生的怨侣之流,才会有如此动人之情吧?

付南凝眉深思,现在而言,但凡在小十一身上所发生之事,尤其是彩蔷薇和小十一之间,处处都透着一股子怪异和诡谲,让付南有些不明所以,就像是有人故意在遮蔽他们二人之间的天机,然后再故意设下些恼人的绊子,至使一些本该是水到渠成的事,偏偏要经过一些山路里的九曲十八弯才善罢甘休,如此行径,却是像极了命运轨迹被安排好了的模样,只不过是要比起寻常那些世俗中的门不当,户不对,或是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底是复杂多舛些。

想到这里付南心里突然一惊,再看向小十一时,眼中复杂到难以言明,因为他突然想到他们两人才进来时遇到的永络沙漠了。

此时的少年依然还流着泪,咧嘴一笑,可那笑意,不管怎么瞧,都不大是像在笑。

十一低下头,并未直视付南,慢慢说阿彩一定不愿瞧见他如今这个模样。阿彩是个白璧无瑕,内心有净灵湖一片的姑娘,可他现在却是融了黑,阿彩说不定就会失望了。

付南在花丛之间肆意许久,如何听不出小十一心中矛盾?

显然,阿彩在小十一心中的分量,重若千万金。

但这种情形,他是无法作出太多解释的,至少现在还不行,无论怎么讲,哪怕是劝说也好,最后都会落得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

此时那灵剑门四人,收敛好了情绪,一起向这边走过来。

那名叫银儿的短发女修怀中抱着修涯。

面色有温柔,再不见生气。

长发女修一直都陪在银儿身边,一颗心思全在银儿身上,生怕她会有个什么比较愁人的闪失,比如就此随着修涯一起,转世投胎,以求做那来生鸳鸯。

至于剩下的芜羌和力离则会按照刚刚同付南约定好的,需要一人抱上一具不周山的尸体,才能从此地离开。

十一瞧着他们四人的动作,有着迷惑不解,但紧接着,便是恍然大悟,付南也不过是好心罢了。

对比付南有心想解释一番,但却被已是察觉到的十一先给摇了摇头。

十一定定地瞧着他面前这被称为是“灵剑门小五虎”的几个凄惨修士,一死一道心崩溃,剩下三个也绝对好不到哪去,至少心灵上的煎熬,恐怕此生,断绝不休。

少年有些歉意,但很多却是惋惜,毕竟有些事,不仅无法用书本上的那些道理来拆开来对号入座,甚至就连普普通通的对错之分,也都是一副模棱两可的模样。

最后流落在时间长河中,但凡选中打捞而起者,大不过是唏嘘长叹上一声,奈何奈何。

所以少年拒绝了付南的好意,但也不至于因此埋怨于付南。

他对力离和芜羌摆了摆手,他说,“不用了,你们直接走吧。记得回去照看好你们的小师妹。对于她的道心,我想只要你们可以悉心引导,之后会比之前要沉稳许多,甚至也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也说不定,总之不会太坏就是。”

有一句话少年没明说,便是那对于他的仇恨之流,记得清楚些,刻骨铭心些,没事,他接下便是。

然后十一瞧着力离,咧嘴一笑道:“对了,我叫白十一,楚门人。”

字仅八字,字字珠心。

其意思也再明显不过。

付南也想跟着少年一起自报家门,但却被十一拒绝了。

有些仇恨,他还担得起。

力离捏了捏拳头,又拍了拍腰间佩刀,深深看了十一一眼,沉声应道:“好。”

芜羌面色不大好看,甚至是有些苍白,这一次永络雷泽给他的打击,着实不能算是小,至于其以后修道之路如何,谁也不得而知。

总之能够坚持本心显然要比就此沉沦而下强了太多太多。

那名叫琳琳的长发女修,自始至终都在低着头,不知作何故。

灵剑门小五虎,走了。

此时此间洞天小福地,仅剩四人。

白十一,付南,吕元霜,纪子珍。

至于剩下那吕元霜和纪子珍,相视一眼后,这才缓缓向依旧瞧着那几人离去背影愣愣出神的少年走来,二女脸上还有未消尽的泪痕,只是再瞧向十一的眼中已没了当初在此地初见时,那满目愤懑仇恨的模样,有的反而尽是些颓然和惋惜之色,还有着一抹隐藏在儿女眼底深处的一抹不敢相信。

少年的眼里很好,真的很好,对于这些小细节,他能看的见,哪怕只有一眼也能记得住。

这一刻,花谷原本给他的那些美好感官,俱是消失的一干二净。

待得二女走到两人身边,还没等花谷二女先开口说话,十一先一步缓缓转过身来,抬头睢盱于头顶之上,瞧着头顶那些如那幻夜星辰般的黑,可其心里,却是思量着不知洞天之外,是否真的是那引人朝圣般的曈昽之景。

头还未低,他便沙哑着声音缓缓说道:“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会加入楚门便是为了追杀阿彩的那份丰厚机缘,所以我会来此,便也是已接下了杀掉阿彩的任务?所以你们才会在进来见到我的第一面,就对我面露杀意,对吧?”

闻言吕元霜和纪子珍二女顿时脸上齐齐有些发烫,但吕元霜想了想,还是选择将事实对十一完全坦白而出,于是点了点头道:“...是。”

能够瞧得出,二女在说这话时,到底是有些踌躇,也有些不大自然,就像是自己做了件对不起人家的事,而这件对不起人家的事,很可能就会直接要了人家性命,使其就此命丧于此,更甚之可能连尸骨都留存不下,然而现在偏偏又被那位“人家”正好当面给戳穿开来。

付南饶有兴趣地瞧着二女,打趣道:“还有这等秘闻?没关系,小十一你若是不忍心动手,这恶人,我来做。就是可惜了这两张好脸蛋了,要是能陪上本公子一日半日的...哈哈哈。”

十一没好气地直接打断道:“去去去,收起你那春梦心思,她们可是阿彩很要好的朋友,阿彩要是知道她们死了,会很伤心的。”

吕元霜和纪子珍面色尴尬至极,眼中虽隐隐有着恼怒,却又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听着别人随意之间,寥寥数语,便可以安排自己的生生死死,这种滋味,委实不是那么好受的。

尤其是十一最后说的那句,“阿彩要是知道她们死了,会很伤心的。”便更加证明了她们的渺小直如蝼蚁,这种滋味,与那市井凡俗被山上仙人视作凡间蝼蚁,实在是并无太大区别。

十一不理会吕纪二女的小心思,反而忽然咧嘴一笑,“阿彩呢?她应该不会不信任你们,以你们的性情,应该也不会对阿彩说‘我’这种事,现在玟姨和阿竹都不在,你们显然是走散了,是不是阿彩自从进了谷中,便消失不见?是不是她自己走了,然后你们怎么找寻都找寻不到?”

二女齐齐抬起头来,震惊莫名地瞧着十一,“是。只是,只是你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吕元霜分析道:“这不对,即便真是楚门提供给你们的谍报,花谷又岂是那等不堪的粗俗宗门?”

她们不敢相信。

付南哈哈一笑,“你们的蒙琪琪师姐,不就是么?”

话音所指,尽是诛心。

吕元霜和纪子珍二女齐齐面色一变,脸色极为不好看,却没有继续出言反驳。

十一没有回话,但脸上那思念以及温淳模样,却是让少年一下子宁静下来,整个人都泛着一种邻家大哥哥般的君子温柔之感。

付南突然问道:“怎么不问问?”

没头没脑,也没什么缘由。

但少年却是福至心灵,知晓付南是何意,“没那个必要,她们又能知道多少,再退一步说,以阿彩的天资身份,有资格能对阿彩产生心思的,该是什么样的人?以我们现在的实力,知道与否,实在是意义都不算大。”

这一刻,付南那才破境下的喜悦,一下子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去,苦笑道:“好像你说的没错。”

付南这么一打岔,少年那才念着阿彩有些柔软的心思,又渐枯,渐渐变为一片寸草不剩的荒凉地,甚至在这片荒凉地上,泥泞脚印,层出不休。

实力,到底还是差了许多。

吕元霜似是听懂了两人这听起来像是没头没脑的对话,竟是破天荒地对十一道了声,“对不起。”

少年自嘲一笑,摆了摆手,并未回话。

随即他便提着那柄三尺锈剑,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他和付南来时的入口之处,跨过入口,在那入口之外,默默开始挖铲起来。

一剑一剑,一下一下,仔仔细细。

动作还稍显些笨拙,但其仔细的模样,不知为何,真就很像是一位送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