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的事儿一直十分的隐秘,所以直到齐景钰被召入宫的时候,他都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今日齐帝是在西暖阁召见的齐景钰。
西暖阁是齐帝平日休息的地方,并不是用来办公的,在此处召见,更让齐景钰安心了不少,觉得齐帝今日兴许只是突然想起他这个儿子来了。
齐景钰已经被齐帝冷落了许久,如今终于被召见一回,心中自是欢喜,欢喜的在进入西暖阁的时候都没有发现齐帝的脸色不对。
“儿臣给父皇请安。”齐景钰跪下行礼到。
只是齐帝却没有像平常一样立刻的就让齐景钰起身了。
齐景钰一直匍匐在地上,许久没有听到齐帝说话,便带着几分试探的抬头想要探查一番。
还未等他抬起头来,便听到了齐帝冷冰冰的声音:“给朕跪着。”
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齐景钰却也是冷不丁的一颤,而后老老实实的继续跪着。
不知过了多久,齐帝才又开口了:“你可知,今日朕为何召你入宫,又为何让你跪着?”
“儿臣愚钝,不知是什么事情做得不妥当,惹得父皇不快了。”
“朕问你,芸嫔流产一事,与你是否有关系。”
听到齐帝问询起芸嫔的事儿,齐景钰便觉得大事不妙了。
芸嫔被人推入千里池一事,自然是齐景钰一手谋划的。他近来诸事不顺,自然不可能放任芸嫔肚子里的这个威胁出生。
齐景钰自认计划周全,是他的心腹去找了后宫一位娘娘的侍女,再由那位侍女找人去买通芸嫔身边的人。
整个计划可以说是曲折异常,哪怕是哪些侍女松口拱了出来,其中一位也是宫里娘娘的侍女,那这件事就说不清楚了。
齐景钰打的就是这个算盘。
所以即便现在齐帝问起芸嫔的事儿,齐景钰虽然心中有几分慌张,但并不觉得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他只消咬定是哪位宫嫔的侍女在说谎,那位宫嫔才是幕后的主使,就足够了。
“芸嫔娘娘流产一事,儿臣也替父皇伤心,只是个中关窍,儿子却是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当着朕的面,你也能编出这样的谎话来!”
齐帝气急,将手边的茶盏狠狠的摔在地上,而后又将桌案上的供词扔在齐景钰的面前。
“你给朕好好看看这上面写的!”
齐景钰心中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拿起那供词开始看了起来。
看完他就呆住了,这供词之上,根本没有出现后宫妃嫔的侍女的名字。
齐景钰不知道的是,他的那一位心腹,原先在宫里找的是慎妃的侍女,只是那慎妃的侍女胆子小,不敢做这样的事儿,便举荐了另外一位。
被举荐的那一位叫沉香的宫女,原是辛者库的,与慎妃侍女是旧相识,齐景钰的心腹想着都是宫女也并无差别,便用了沉香。
只是这一步走错,就让齐景钰翻盘的机会彻底的消失了。
齐景钰看着这份供词,呆住了,傻傻的跪在地上半天没有回话。
“你怎么不说了,方才不是言之凿凿的吗?”
“儿臣……儿臣……”
“够了!朕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儿子!竟然如此心狠手辣的谋害起自己的亲弟弟来!”
齐景钰自知理亏,只跪着不说话,他知道,他算是完蛋了。
但齐帝却越说越过分了。
“你说说,朕苦心教养你这么多年,怎么就将你养成了这个样子!”
“说起来还是你母妃宋氏的过错!自己就是个没见识的,女儿也养不好,好好的儿子也糟践成了这幅模样。”
宋氏如今还被关在冷宫之中,齐景钰也曾偷偷的去探望过。冷宫阴寒,从来过惯了舒坦日子的宋氏根本受不住冷宫的苦。
原就因为齐茹的事情伤心伤了身子,还没养好又到了冷宫里,宋氏自然是身子越来越差,几乎可以说是重病缠身。
齐景钰是很看重自己的母亲,看到母亲如今重病缠身的模样,心中自然是觉得不忍。
如今又听齐帝提起宋氏,说的却是最恶毒的诋毁之语,齐景钰哪里能够再忍受?
总归谋害芸嫔孩子的事情也已经败露了,齐景钰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算是无望了,还不如就此和齐帝撕破了脸。
“你自己就是个没良心的人,又如何能要求儿臣做一个良善之辈。”
猛地听到齐景钰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齐帝甚至还有几分怔愣。
“你说什么?”
齐帝做皇帝也做了几十年了,再没有人在他面前这样的强悍过。
“儿臣说,父皇当年与祖父二人,经过谋逆当上了皇帝,这一路不知道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情,儿臣耳濡目染,自然成了如今的模样。”
“你放肆!”
齐帝怒而起身,冲到齐景钰的面前,一脚将齐景钰踹翻在地。
齐景钰虽然嘴上强悍,但也不敢和齐帝动手,被齐帝踢了一脚也只是老老实实的受着。
“父皇要处置儿臣,儿臣没有怨言,只是希望父皇可以善待母妃,母妃为父皇养育儿女,与父皇想半年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齐帝这一脚踹的着实用力,叫齐景钰连说话都觉得有些费劲了。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怕是只能落个监禁的下场,却也不忘在最后为自己的母妃求情。
“你怕是还不知道吧,昨儿个夜里,宋氏病发,已经死在冷宫之中了。”
齐帝着实无情,明明眼前之人是他的儿子,明明知道齐景钰有多看重自己的母妃,却还是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的消息来。
齐景钰惊诧的抬头,未曾想宋氏竟然就这样去了。
这么说也是当年的贵妃,如今竟然去的这样悄无声息,连去世的消息都不为人知。
如今齐景钰既没了母妃,也没了姊妹,自己的前途也没了指望,一无所有了,自然是什么都不怕了。
“父皇当真无情,只是儿臣不知,父皇今日如此无情的对待母妃,当年是否也是如此无情的对待云斐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