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燃呵呵笑着,一眼就看穿了单河在想什么,道:“看你身上孽气冲天,平日里肯定多杀无辜,你觉得我会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吗?”
“我再怎么心地善良,可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还是懂的,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不对,你没有下辈子。”
张燃摇了摇头,泛着莹莹白光的手掌,突然泛起一丝黑白雷霆之气,虽然只是一丝,却有着浩大有若天地轮转般的威势。
单河嘴里还在酝酿的惨嚎并没有叫出声,整个身体连同元神都在这一丝雷光之中崩毁,化为烟气,四处飘散。
身魂俱灭,在这个世界之上再也不留丝毫痕迹。
同一时间,张燃手腕之上原本沾染上的青黑色螟蚣印记哧的一声,就烟消云散。
“嗯。”张燃闷哼一声,退了两步,嘴角就渗出丝丝鲜血来。
“用出生死轮回功,动用全部元神力量,还是有些勉强了。”
“尤其是这轮回神雷,我虽然还是能够运转牵引。但在这个世界用来却足足要花费十倍精力,得改进才行。”
突如其来的反噬,让张燃的精神和肉身都微微有了一些伤损,不由得暗暗叹息一声。
想要完好无损的用出元神实力,还是必须要寻得正统法门才是。
叶心宁那里,蜀山老道士看得太紧。
那么,周玉书那边倒是可以试试。
从周玉书的书信之中的气息可以看得出来,周玉书也是个气运深厚的主,在他的身边或许能找到一些机会。
刚刚杀死的单河是这种依靠着邪门剑术祭炼的毒剑法门,张燃压根看不上。
所以单河残留下来的宝囊之中的东西,张燃也不在意。
只是随意捡出珍珠金银,还有几块庚金,就把那宝囊连同杂七杂八的东西扔在山洞里,推下岩壁埋了起来。
看看再没有其他痕迹,张燃放下心来,走出山林,跨上白马。
打马直行,继续往容城而去。
老管家正停在道旁,沮丧等待着,听得马蹄踢踏声,连忙抬头一看,就见到张燃。
“少爷,您可回来了,没出什么事情吧?我们也是刚刚进城不久。”
他满面笑容的急忙迎上前来。
李忠和燕长顺,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他们刚刚也在担着心思,心想若少爷有个什么不妥,他们到底还回不回义阳。
张燃摆了摆手,笑道:“就是去散了散心,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边说着话,他一边打了个眼色,示意老管家不用多说,事情已经了结。
老管家心领神会,连忙点头,“一路风尘,少爷许是累了,王贵,快去整理好院子,让少爷早点歇下。”
几人一路行去。
城内人烟稠密,摩踵擦肩的,张燃笑吟吟的看着这个时代繁华街市,心里无时无刻不存在的焦虑,悄悄的放下了一些。
张燃先前走了好一阵子的山间野岭,与人生死搏杀过后,突然见到如此人流,感受到这种祥和的气氛,他的心灵也变得平和安宁。
人毕竟是群居生物。张燃能看到熙熙攘攘的同类,没有危机来临,没有凶神恶煞,心情也好上许多。
差一点就忘了,张燃还有一个敌人在悄然壮大,不知何时就要找上门来,那就是律元方。
“子阳兄,你迟到了,这两日我可是结识了不少朋友,还一起游览了城外附近景观,你没来实在是太可惜了。”
一行人慢腾腾的还没走到住处,张燃就碰到了熟人。
一个十七八岁模样,身着士子长衫的青年笑眯眯的走了过来,隔着老远就是拱手揖礼。
这人满脸诚恳,笑得十分真心,眼神中透着熟络之意。
张燃脑海中记忆一转,就想起了这人是谁。
“是玉书贤弟啊,让你久等了。路上遇到一些事情,稍稍耽搁了—阵,实在是抱歉。幸好没有错过聚会,也来得及应考。”
张燃回礼,下巴微抬,疑惑看着周玉书身后跟着几个神态各异的书生,问道:“那几位就是此届同年学兄,也不知姓甚名谁?”
原身张洛与周玉书乃是同乡,一起进学,一起考试,也一同中了举人。
不但是同乡,还是同学,同科,比起其他人来自是亲近一些。
当然,这对于张燃来说,其实也没什么。
张燃定下的借运行动让他明白,眼前的周玉书其实是一个宝贝。
比起叶心宁来,周玉书身上的气运福缘或许有些不如,但张燃一见到周玉书,他就元神微动,心脏轻跳,冥冥之中有一种感应告诉他。
机缘应该是到了。
到底这机缘以什么样的方式表达出来?张燃并不知道,他却并不想轻易放过。
“来来,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宋承天宋兄,这位是文方远文兄,还有陈仲德陈兄...”
周玉书极为兴奋,他本就是一个好结交朋友的性子,又特别喜爱热闹。
但凡有什么聚会,他都想要参加。
这时,周玉书就扯着张燃的衣袖,忙呼呼的介绍几位同年。
张燃一看就明白了周玉书的心情。
也许周玉书一直枯坐家中温书,长辈看管极严,并不曾去得章台柳巷,因此是寂寞得紧了。
这些天,每每有着同龄人一起玩乐,他从不缺席,颇有一种乐不思蜀的感觉。
的确是年轻人的本性。
张燃看起来年轻,到底是已经经历了几个世界,经过了许多岁月,心态早就不年轻了。
随着周玉书的引见,张燃也认识了另外十六位书生……这些人中,有七个人衣着朴素,身着棉麻,眉间腮角透着菜色。眉宇间却隐隐透着清高之气,见到张燃锦衣玉饰的,眼底深处都有着些许敌意。
这种感觉不太明显,但终归是存在的。
显然,他们出身并不太好,平日里过得日子很苦……因此,现在虽然可以称得上扬眉吐气了,气质方面却稍显沉郁,一时半会的还改不过来。
看着就让人微微不喜。
另外八人却不太一样,个个衣着光鲜,神彩飞扬。
尤其是周玉书头前介绍的几人,更眼高于顶,看着张燃的时候带着一点审视。
对周玉书拖着张燃前来见礼,也是淡然回礼,既不热情,也不熟络,只是没有失礼。
张燃精神敏锐得过分,他却能感应到这几人心中那深藏着的不以为然。
宋承天身材高大,额方眉挺,气势颇为不凡,在这些人之中显然有着不小的名气,隐隐有着为首姿态。
他侧头打量一眼张燃,若有意味的笑道:“玉书老弟常常念叨着子阳兄的大名,听说兄台乃是花丛首领,在义阳之时,更逛遍青楼,似兄台这般从不苦读文章也能考取功名的,宋某实在艳羡万分。”
“哈哈,就是,子阳兄真是了不得。”
“时间还早,还能游玩一些时日,不如各位都向张兄请教一下花丛心得。”
“难得天气不错,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日如何?”
宋承天话音一落,就有几人随声附和,嘻嘻哈哈的,全无一点正形。
周玉书神情微微尴尬,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他顾及着所有人的面子,并不习惯拉下脸来,只是悄悄的看了张燃一眼,有些不好意思。
“文章憎命达,全看际遇。咱们只要能中试为官,平日里玩乐也好,苦读也罢,达到目的就好。”张燃呵呵一笑,全不在意,似乎听不出来对面这些人的取笑讥讽之意。
这举子宋承天看起来很好相处,一派光风霁月之态,普一开口说话就不安好心。
先前的说辞就差直白的说起张子阳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为人最贪花好色,是天天逛着青楼的下流货色。
而且他在话里还点明了,张燃从不苦读文章,那自然是不应该考上的,但是又成为了举人,那是为啥?
当然是送钱送礼作弊才得来的功名了。
这种玩笑中施以打压的手段,心思不敏锐的还真没听出来。
如果大家处得很熟,开一开这等玩笑那叫有趣。
这刚刚第一次见面就开始揭短,引得众人鄙视就不太地道了。
张燃心里微一寻思,就明白了宋承天为何要给个下马威。
宋承天生得高大雄健,神彩飞扬,卖相极好。
同时他衣着华丽,身上饰物无一不精,家境应该也不错。而且从先前见面寥寥几句来看,他的谈吐也自是不俗,想必也是一个自认风流不凡的人物。
偏偏众人还对他挺心服的,高傲自然是有的。
这会遇到张燃,难免踩一踩,以显示他的高高在上。
宋承天这么做的缘由也很好猜测,原本的张洛生得极好,俊秀不凡都算是谦逊了。
再加上张燃用元神焰光洗髓炼体后,更如芝兰宝树,走到哪里都是目光焦点所在。
显然是已经给宋承天造成威胁了。
宋承天一言出口,十余位举子看张燃的眼神就有了一些鄙夷。
“竟是色鬼加草包,生得这般人模狗样。却是专门祸害良家女子的斯文败类,真是耻于为伍。”
大抵就是这么一个心思了。
尤其是那几位贫寒学子,心中还忍不住的出现了一丝丝恨意.....那是阶级本能,怎么也掩饰不住。
张燃心里好笑,眼神却微微带着怜悯。
这些人不管虚伪也好,发自真心也好,其实都没所谓。
在他的望气天眼之下,这些人全都眉心笼罩黑气,头顶盖着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