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子阳兄怎么能与摩柯凶僧混为一谈，应该不会与我们为敌的吧?”

说是这样说，周玉书的心里已是信了。

这位唐师姐在他的心里既高雅又很有能力，她说的话应该是不假的。

周玉书吱吱唔唔，他也不得不承认，那位同年学兄剑法实在太可怕了。

当日拎着自己一路下山，十步一杀，剑光漫天，倒是令人豪气纵横。

可只要一想，异日若是正面对上这等对手，想想就脑仁痛。

“师父也真是太不靠谱了，这样的弟子也能放给他人的，尤其还很可能是留给对手了。”

唐心月嗤笑一声道：“至于那张子阳和摩柯谈什么仇人，此一时彼一时。你想啊，那八臂如来摩柯禅师的师门出身是什么?”

“听师父提起过，是红叶祖师门下，怎么啦?”

“还怎么啦？你这榆木脑袋，八臂如来是红叶祖师门下，是雁荡山的啦......而那张子阳如今拜入孟秋娘门下，也是雁荡山的，他们从辈份上来论，还可以说得上是师兄师弟，这么说你明白了吗?他们打断骨头连着筋呢。”

“啊.....”周玉书无言以对。

“可是，可是......”

“你是想说他们之间不对付是吧，哪有什么不对付，张子阳不就是救了你出来吗，杀了摩柯禅师的几个不成器的徒弟吗？这些都没关系，邪派行事只看利益，不谈道义，只要有利，徒弟死了算什么，再招就是。”

“你信不信，过些日子，他们师兄弟之间就会开始攀交情，揭过仇怨，互通往来。”

“子阳兄不是这种人。”周玉书兀自嘴硬着，心里却悚然一惊。

其实他已经感觉到不妙了，也察觉到唐心月语气中浓浓的忌惮。

唐心月什么人？

年方十八就已凝结元神，达到法生变化的地步，一支飞剑绝迹青冥，颇为斩杀了几个凶名赫赫的邪门歪道。

听说，她的剑术极好，早早的就掌握了剑光分化之术，出剑如雨，遮天盖日，师门万剑诀算是小成了。

这么一个人物，谈起张子阳都是慎重又慎重。

而张子阳还没开始入道呢。

“原来，他已经那么大名声了吗？连蜀山派的天之骄子，也在担忧着未来的局势，担心他的一飞冲天之势，生怕又出来一个巨摩大凶。亏我还替他担心。一个仙路远大，一个只能泯然众人，就此老去。如今看来，与我相比，他果然是依然有着天地之别。只不过，换我在地上仰望......”

周玉书摸了摸腰间长剑，一时无言。

荒山小村处，一辆马车缓缓前行。

孟秋娘交待张燃和小姑娘柳翠儿两人自去雁荡山，因为挂着某些事情，她急急御剑飞天离开了。

按孟秋娘这位不靠谱的师尊原话来讲，就是年轻人要多多历练，不但读万卷书，还要行万里路。

这一路千里迢迢的，要张燃自行寻到门派驻地，并且在那里立足落根，正式修行，同样是修习的必须经过。

她不需要温室花朵一般的无用徒弟。

话是这样子说，真正原因张燃却知道，这位师父仙子，其实是要想偷懒。

张燃还隐隐猜到了孟秋娘是去做些什么，但他一句话也没有问。

雁荡山和蜀山的比剑旧事，他如今已经差不多了解清楚。

其中的一些隐秘，各人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却不知道的。

他自问还没有足够的本钱插足这种漩涡。

正邪之争，水太深太浑。

暂时轮不到他这位天外来客从中铤而走险。

毕竟，他也没寻到必须动手的理由。

若真说起来，这次的争端，无论谁胜谁负，跟他其实没有关系。

是本方世界天地运行之理。

他只是想着，要早一点提升境界。先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再言其他。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功法有了，条件俱备。

此时不抓紧时间修练，更待何时？

“也不知道师父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红莲寺竟然又重新修缮了.....流云剑瞽道人、唐心月他们一伙夜探僧庙还吃了大亏.....幸好我那一日杀了一些和尚，打塌殿阁就立刻跑路。否则真让人堵在那里，很可能凶多吉少....没想到那老秃驴交游如此广阔，有如此多的邪道高人前来助拳。”

张燃眼睛微微眯起，坐在马车之上想着心事。

柳翠儿一路很兴奋，时不时的下了马车跟着跑一段。

她抽出那柄虹霓剑，照着身剑术上的步法剑法指导，时不时就舞得呜呜作响，剑法也一天天的娴熟了起来。

柳震岗赶着马车，笑着看女儿舞剑，老怀大慰。

看着小姑娘撒着欢儿一般的野，高兴得咯咯笑着，他才觉得以往的自私。

女儿既然有着仙骨，又不是甘于平淡的性子。

他一直不赞同她拜师学艺，不但耽误了她的前程，还扼杀了她的天性。

好在还不算晚。

经过一些年的隐居，昔日的小霸王柳震岗早已没有了半点霸气。气息温和平静，就如一个田间老农一般，朴实，憨厚。

也少了许多坚持。

在张燃的劝说之后，柳震岗终于还是决定一同迁去雁荡山脚。

人生何处不家乡。

换一个地住住也行，至少，以后看望女儿更容易一些。

一路晓行夜宿。

因为没有什么紧急事件，几人行程并不算快。

路上有几家商行招人结伴，为了省事，他们也没有加入进去。

好在这个年代虽然是异族入主，但承平不久，乱象少了许多，偶然出现零星的山贼盗匪也多是不入流的角色。

几人一路行来，并没有什么波折。

这一日，到了一处山平水阔之地。

张燃看看太阳当空，腹中也有些饥饿，就准备就近弄些热食，犒劳一下五脏庙。

于是就停下马车，下来歇歇，看看风景。

“师兄，来啊，陪我练练剑，你一直坐在马车里，会不会难受？”马车刚刚停下，柳翠儿就已经窜下车来，扳着车沿笑颜如花娇声笑道。

毕竟还是小孩子，情绪调整很快。

前些日子因为山村惨案的事情，她颇为郁郁寡欢了一些天......现在，出门远行了一段时间，这种心情就很快调整过来了。

尤其是，跟着自家父亲，以及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师兄赶路，就跟游玩一般的，她的心情说是有些雀跃也未尝不可。

“师兄，这招劈挂反撩，我怎么也使不上劲？听师父说了，你的持剑攻杀之术极其精微奥妙，就连她都有所不及。在身剑之术上已经做到了极致，有神鬼莫测之威，教教我吧！要不遇上一个山贼我都打不过，也会丢你的人不是？”

与张燃混熟了后，柳翠儿一点也不认生了，此时就展露了活泼天性。

叽叽喳喳的跟小雀一般，温声软语在旁求恳着，倒也不讨厌。

这一路赶路，柳老爷子自告奋勇甘当车夫，笑吟吟的看着自家女儿时不时的求教剑法和功法，也不发表意见。

因为张燃不藏私，小姑娘倒也学了许多东西，实力的增长算是快速。

再加上柳翠儿的天赋资质本来就很不错。

师父孟秋娘教导的玄阴心经此时已经入门，倒是身剑术的运用，因为涉及到手眼心步的协调运动，学起来就没有那么简单。

进步的速度也只能算是一般般。

当然，这种技术上的问题，也只是一个熟练问题，算不得大事。

对于柳翠儿的求教，张燃倒也乐见其成。

他从小没有妹妹，对于乖巧可爱的小女生，也没有太多抵抗之心，实在是喜欢得很。

抽点时间出来教导教导柳翠儿剑法，也算是调剂心情的上好娱乐方式。

主要是，他实在是对柳翠儿的剑法看不过眼了。

刚上路不久的时候，那一日途经苍山，几人就曾经遇到过山贼。

当时出于锻炼柳翠儿的想法，张燃和柳老爷子并没有出手，就让小姑娘一个人应付。

结果面对三流武者，柳翠儿打起来却是缩手缩脚，差点被人一刀砍死。

虽然，惊惧之下柳翠儿乱打乱撞的刺死了三个恶匪，但是手臂之上却也被划了一刀，流了不少血。

在接下来赶路的行程之中，她整整哭了一个时辰。

好半天都没好意思凑到张燃身边说话。

她都觉得羞愧了。

她学的是仙家功法，玄妙剑术结果，打几个普通山贼都如此吃力，真的很说不过去了。

交锋之时出现的种种错漏之处，连小姑娘都有些看不过眼。

张燃并不意外。

第一次实战杀人，能做到如此地步，其实也算是不错。

这不关实力强弱的问题，而是心态的问题。

当然，还有剑法熟练度的问题。

也不能放任不管。

他觉得还真有必要加强一下小姑娘的剑法，并且，让柳翠儿的剑术练到本能应激而发的地步。

否则，若是不在她的身边，真遇上敌人，一个不小心被人把她抢了过去，让他做了便宜大舅子，那可真是丢了雁荡山寒烟谷的脸了。

功法的事情暂且不说，是天长日久的一种积累。

剑法这东西，其实是可以速成的。

指出缺陷，改进缺陷，并且实战模拟。

“我只教一遍，你细细琢磨后，咱们就试试手。再不许吵吵闹闹的，否则就扔你一个人走路，遇到山贼要你打过去。”

张燃板着脸走下车，一脸很严肃的样子。

严师出高徒，他觉得不能跟小女孩嘻嘻哈哈的，否则学习效率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