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就对上杏儿担忧的双眼，还有渡世暗暗叹气的模样。

“我怎么了？”沈清宁想要说话，却发现嗓子暗哑得可怕，杏儿端来茶水给她喝下，哽咽，“你已经昏睡两日了，杏儿差点怕您……”

好在她终究还是醒过来了。

渡世双手合十，将情况说明白，“其实你体内的毒从那天开始一天天都在积蓄，本好好调理修养并无大事，只是忽然受了冲击，心绪紊乱，毒发入脑，这才叫你昏了过去。好在之前一直都有在医治，否则这回真的是有去无回。”

杏儿忍不住又是一声低泣。她无亲无故，早已把沈清宁当成自己的亲姐姐一般，如果她有什么，她当真会伤心得恨不得一并去了。

看着她伤心的模样，沈清宁有些不忍，可想要开口，最终也只能徒然翁动苍白的唇，手轻轻的放在杏儿的手上。

渡世接着为沈清宁调养身体，用的药材比之前更重，更古怪。

而宫中，轩辕言并未像传说那样对康丹丹百般疼宠，事实上，除了洞房那日，就并未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只不拘什么宝物都往她的长乐宫送，才叫人误会容妃饱得圣宠。

康丹丹是个心大的，可就算再心大，也觉察出皇帝对自己的不对劲。

她不似如嫔那般娇怯害臊，更是觉得自己已经是皇帝的女人，是有夫之妇，该做到的就该做好，好几日都叫御膳房做上补身的汤，亲自送去乾清宫。

轩辕言对她总不能像对如嫔那般，即便不是很愿意，也让昌公公把人迎了进来，对上康丹丹关切不掺假的明亮眼神，心底某处更为焦躁难安。

这日，两人一起用了汤水，康丹丹还体贴的要为他揉肩，端的是一位贤妻良妃，甚至也不隐瞒的，“臣妾想要为皇上生一位小公主，她一定要像极了臣妾，臣妾要教她四书五经，舞刀弄枪，叫谁也欺辱不到。”

从了将军的洒脱，康丹丹为人处事十分磊落真诚，实在叫人讨厌不起来，轩辕言也忍不住被她的话逗笑，只是还是沉声的，“这样哪里还像个公主？”

康丹丹歪歪头，有几分娇蛮，“臣妾才不管呢。”

昌公公低着头站在一旁，嘴角忍不住也往上翘翘，这性格和寻常的女子真是不一般，兴许能打开皇帝的心门也不一定。

只是昌公公还是想得太多，轩辕言虽然对康丹丹有几分的好感，但这好感，还不至于能与沈清宁相比。纵容着康丹丹呆在乾清宫陪伴，只是到了休息的时候，婉言又将人劝回了长乐宫。

康丹丹有些泄气，身边的宫女还宽慰一二，“娘娘，您不要太生气，皇上对皇后的感情笃深，不是简单能走得出来的。”

康丹丹根本没有生气，神态颇有几分小女儿的样子，娇声，“他越是这样我就越是喜欢，若是他没有这么深情，我还……”话没有说完，她还是有几分害羞，止住了，只打定主意要努力融化这块坚冰，且绝对不会像那位皇后一般离他而去。

沈清宁以前积极的配合着渡世的医治，可从那日起颓废起来，就开始消极对待，每日的药能躲则躲，一日日的虚弱，也不愿正常的用膳，以没有胃口来推拒。

小皇子本来陪伴，还能劝她吃下一两口，但因为他生来就体弱，还需要按照渡世的法子来强身健体，来这里只是短暂陪伴，早就被渡世差遣送回寺中，和僧人们一起修炼去了。

只剩下杏儿一个体贴的，却根本没办法打动沈清宁的抗拒，哪怕是说，“您要是这样，小皇子在宝刹寺也会不安心的，锻炼也不能集中精神……”

沈清宁不为所动，“我知道你们不会叫煊儿知道的。”人已经瘦了一圈儿，看着完全像是变了个人，说话细弱弱的，“拿走吧，我真的吃不下。”

杏儿急的都想要哭，可也只能把冷掉的饭食撤下，换成新鲜的又端来，只盼望她忽然有点胃口，能用一点是一点。

渡世每日都按照药方煮药，杏儿劝不下，他亲自去劝。沈清宁叫他放在一边，等药凉了却也没动一口。

这样几日，杏儿忍不住跪在她床前哭了一通，沈清宁无奈，端起药碗喝，嫌苦放下，被塞了蜜饯又喝下去半碗。这已经很是不错，杏儿破涕为笑来收拾走蜜饯和药碗，可还没笑上一会儿，沈清宁忽然难受呕吐，把药一点不剩的全部吐了出来，人还直接昏了过去。

杏儿不懂医，只哭得要断气，求渡世大师救她。

渡世当然会救她，只是也有些棘手为难，“心病还需心药医，贫僧治得了她的身子，治不好她的心，人也终究是没用。”

杏儿瞪大发红的眼睛，明白了，但也束手无策，“可是，可是主子她不叫我告诉皇上，她宁愿难受死，也不想叫他知道。”

沈清宁的心思一直都是这样，当初离开也是。如今因为他有了别的妃子病倒也是，即便难受痛苦得如同被剜心割肉，也只愿自己一人承担。这便是她执意要离开皇宫的理由之一。

渡世并不因为杏儿的话就打消心思，“如果不走这条路，清宁她就真的没救了。”虽然没做多久的师徒，但他还是很放不下自己这个好徒弟的，不忍心她年纪轻轻就心如死灰，香消玉殒。

杏儿终究也听了渡世的，为他找来纸笔。

渡世略一思虑，提笔写下沈清宁如今的情况，但却没有全部说出，隐瞒一二，也没有直接送去给皇上，而是让徒弟苏辉去递交，显出这封信的重要。

看了信中的内容，知道沈清宁病重，轩辕言下意识就要去找人，却又迟疑的停顿住脚步。一次两次三次，他已经数次违背自己说过的话！沈清宁会对他很失望罢，也会说许多放过你我之类的话。

光是看着信上的字，轩辕言就已经心痛难捱。

宫中容妃的存在，宛如他心中的一根刺，想来，这根刺在沈清宁那里就像是柄利剑。轩辕言终究还是退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