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沉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闭上，长长地吐出梗在胸口的一口气，抬头看着夏尔，一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看得他有些不自在。

“怎，怎么了？”夏尔挠了挠头，好久都没有收拾自己，连头发都开始起油。味道自然是不太好，怪不得云沉要这么看着他。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下，开口说道：“我可能最近一门心思都挂在影子身上，甚至都没工夫收拾自己，让你见笑了。”

云沉被气笑了，靠在椅背上抱着胳膊小声说：“大哥，咱能不能不跟个小孩子似的，你得先照顾好你自己才能来照顾缨子啊！难道你想让缨子一醒过来就看到你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死样子吗？”

“就是。”病房门被轻轻推开，关违抹了一把头上渗出的汗，三两步跑到桌边倒了杯水一口气灌下，随意擦了一把嘴角的水，扯过椅子来瘫在上面，一脸的疲惫。

云沉拧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抬脚踹了他一下，身子前倾小声问道：“怎么过来了？你那边事情办完了？还有，怎么出这么多汗？跑回来的？”

关违又重新抹了一把汗，闭上眼睛轻轻捏了捏鼻梁，声音听上去有些沙哑：“哎呀，刚刚重新跑了趟总局，总局的大哥大姐们办个事儿实在是太费劲了，这会儿开个证明要排队排半天，态度还贼差，都是一群大爷，还得顺着他们说话，不然才不会给你好脸色看。我真的是疯球了才会答应涂山爻那个家伙去送什么文件！”

夏尔微微笑了下，抬手撩开病床上的胡缨额头间散落的几缕头发，眼神中带着浓浓的困倦。连着好几天都在医院里陪*床，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关违他们吵架拌嘴，如今突然听到，竟然还有些怀念。

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胡缨身边，一双手覆在她输进药液后有些冰凉的手上捂着。那边坐着的云沉又踢了关违一脚，悄悄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上来把夏尔拉出去休息。

关违点头应着站起身来，轻轻拍了夏尔的肩膀一下，小声说道：“夏哥，你快出来一趟。”

“什么事？”夏尔没挪地儿，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病床旁，两个人的手也依旧没有分开，紧紧地握着。

“哦，没啥事儿，”关违见这情况，摸了摸鼻子，附在他耳边说，“你都多久没休息了，要是在这么熬下去，缨子还没醒你先倒下了，这得不偿失啊！”

夏尔摇摇头，依旧坐得稳如泰山：“我没事，我就是想陪着她待着，不论多久，只要让我陪在她身边我就很开心了。其他的事情我一概都不想做，也没有心情去做。小违，你不用管我了，让我自己待一会儿吧！”

关违闭了闭眼，站直了身子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开口说了句“对不住了”，然后祭出两只傀儡，直接将夏尔抬起来就往门外走。夏尔吓了一跳，惊呼一声：“喂，小违你干什么，快把我放下！”

“你就好好休息休息，缨子我先帮你照顾着，等你休息的差不多了，再过来替我！”云沉站在后面笑着挥手，满意地看着关违指挥着两个傀儡抬着夏尔慢慢悠悠往外走，这才松了口气，关好病房门坐回病床前，静静地看着还在睡着的胡缨，也学着夏尔的样子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冰凉的手，微微叹了口气。

“你呀，怎么这么容易受伤啊，上次就因为救那两个小子，把自己搞成那个那个样子，现在又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居然昏睡了这么久还是醒不过来。每次都这么点儿背，就不能有一次……胡缨？”胡缨的手突然动了一下，她本是没有在意，以为是自己刚刚不小心才带动了她。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胡缨的手就翻了一下直接抓住了云沉的手腕。云沉吃了一惊，抬头看了眼胡缨，那丫头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她有些惊喜地看着胡缨，连忙站起身来：“你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你等着，我去把医生叫过来！”

还没走两步，她的手腕一紧，又直接被云沉一把拉到身边，跌坐在椅子上。

她有些不解，抬头问她：“怎么了？”

胡缨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直勾勾地瞪着云沉，看的她浑身发毛。

云沉干笑两声，小心翼翼地伸手想把自己的手从胡缨的手里抽出来，却被抓得紧紧地，怎么使劲都掰不开她的手指。“缨子，你先放手，我手腕都被你攥疼了，你怎么了？我先去叫医生好不好？”她一张脸皱成包子，使劲推着胡缨的手，却怎么也推不开，而胡缨一双眼睛十分空洞，像是被人抽去了灵魂。

病床上的人死气沉沉的，虽是瞪大了眼睛，但眼睛里一点生气都没有，甚至还未完全聚焦，只是一门心思地扯着云沉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半步。

“你到底是怎么了啊？”云沉大喊着，“你快点放手啊！”她使劲伸出手来往床头够着手机，刚刚扭过头去，就感觉后颈上仿佛是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她错愕地扭过头，胡缨正高高地举起拳头，在一次狠狠地打向她的脖子。她哪里经受过这么沉重的打击，被胡缨一打眼前一黑直接晕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胡缨从病床上坐起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此刻已经躺在地上的云沉，慢慢地下床站在地上，一举一动都十分机械，像是活过来的机器人。

病房里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悠远而尖细，仔细听听像是在说：“快回来吧，这里才是你的归宿。”

胡缨歪着头想了一会儿，看了眼病床床头静静躺着的那串砗磲念珠，慢慢走过去将念珠拿起来贴身放好，又步伐机械地走到窗口，轻轻推开窗子，直接翻了出去。

一阵风从窗口吹进来，吹起了白色的窗帘，房间里仿佛传来一个女人冷笑的声音，又好像什么声音都没有，只留下晕倒的云沉自己静静地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