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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当作家 我要当编剧
第三百三十五章 天地万里无云彩

作者:提笔安天命 字数:4607 字


菩桀眯起眼眸,没说话。

年轻儒生便继续道:“你当知道何为天机不可泄露,不然我这阎罗殿,塌得岂不是太过冤枉?”

年轻儒生话毕,笑眯眯地转头望向十一和血鸢,分别道:“小家伙,了不得,修炼动静大到天都震。”,“至于你,小坑鸟,玩忽职守之责,还未问你,现在又敢多添上一个以下犯上之罪?你确定你担得起?”

十一和血鸢惊异的瞧着这位白衣儒生,或者说是不速之客,有些不明所以。

十一瞧着这年轻儒生,张嘴无言。

周围看似又是一位坐镇一方天地的圣人之属,按道理来说,若是就坐镇这方九曲黄泉的话,那他来九曲黄泉如此多次,似乎每一次都不怎么合乎情理和规矩,可这年轻儒生却从未因此而露过面,自然他从未见过这年轻儒生。

但让十一在这年轻儒生出现之际,突然心生莫大惶恐的是,这年轻儒生一语道破他名字,并且一句话便将他说尽,了解殆尽,这就让他觉得今日之事,尤其是阿彩生死全凭他一念之间一事,是否得以解决,只怕仅凭他的一厢情愿和心中希冀,那不用说,定然是万事皆休的惨淡局面。

少年一下子便急了。

那老僧人的话,他当然不想听,他便是用屁股想也能知道,一位行走世间早已不知多久的苦行僧人,放在佛门重地当中,至少也是位金身罗汉的崇高地位,何况那位老僧人还能仅凭借一座莲台,便使得菩桀和血鸢不敢轻举妄动?

可想而知其地位之尊。

说不得,也便是那一位应运而生的,天生大势者。

天下大势,滚滚而来,滚滚而去。

世间生灵,唯有接受臣服,随势来去。

哪怕真就是那欲与天齐高的三教圣人,包括那些几个衍纪过来,都在研究那个“一”所在的至圣先师或是道祖佛陀之流,一样不过是万般浮萍当中,较为坚韧也高出些许的大些浮萍而已。

虽说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还将那“一”奉为万物生灵之首,但实则天道其“一”,到底是同人这个一,不尽相同。

至于血鸢。

他在瞧见这名年轻儒生之时,直犹如见鬼魅,就好像是最不可能出现的人,反而出现在这,还是安安稳稳,身上没有任何伤势地出现在这。

偏偏这个最不可能出现的人,还是他拼尽万般能力,哪怕是将他那十不存一的所剩修为尽皆用上,也无济于事,打不过的有天堑之隔之人。

要知道血鸢毕竟是名义上的阎罗殿阴冥使者,说到底无论地位还是修为都低了这九曲黄泉最大掌权者阎罗殿一头。

而这年轻儒生来于此第一句话,张嘴便是自称“我阎罗殿”,这年轻儒生的身份,便是抽丝剥茧,顺藤摸瓜,也能知晓个大概其了。

在这座九曲黄泉中,只怕敢如此自称,又敢以如此口气同菩桀讲话之人,也就剩下这么一位了。

菩桀瞧着这与他对视,丝毫无惧,甚至还带着些许挑衅的年轻儒生,似乎毫不在意这年轻儒生的不知天高地厚和以下犯上,只是平静道:“阎罗,你的阎罗殿如何,同我这断界山并无关系,我泄露天机,你难辞其咎,更加是无稽之谈。而且这里不该是你来的地方,坏了规矩,并不好,速速离去,我不计较便是。”

年轻儒生摇了摇头,手中凭空出现一柄幽蓝色折扇,折扇打开,晃荡两晃,悠哉悠哉,他笑道:“并非是我执意来此,故意坏了千年友好的古老规矩,而是我之奉命于此,包藏天机,尤其是不得泄露给这个小家伙,所以我不得不来,你要说你胸中不吐不快的那些密辛,想要将头顶上的那些家伙们骂上一个狗血淋头,哪怕是泄愤于其他分殿山脉,都可以,没问题,我都不拦着,但有一点,你得在我将我阎罗殿的赔偿要出来,并且重塑我阎罗殿之后,或者你有能力自己走出这座断界山,永远离开我九曲黄泉之后,再说。不然...我今日就是来请你闭嘴的。”

菩桀对于这年轻儒生的放肆之言,既不点头赞同,也不恼羞成怒,然后一个神通施展过去,直接将其打入轮回地狱,而是将石桌上的茶杯端起来,自顾自地喝上一口茶水后,才瞧着手中茶杯,叹息笑道:“当真如蓬迦那句话所言,虎落平阳之后,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敢来放肆。”

菩桀目光平视,坐直正身,“比如说,你,阎罗。”

然后也不见菩桀有何动作。

但十一和血鸢却蓦然瞪大眼睛,瞧着他们面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

同时也叫他们心头也如眼前这一幕,畅快肆意至极。

只见年轻儒生面前,开始凭空出现一滴一滴的透明水珠。

水珠越来越多,凝聚成水线,线再凝结成面,前后不过是数十个呼吸,在这年轻儒生面前便出现一道同这年轻儒生身躯一般宽窄,但论其高度,却直冲万里天际,粗略瞧去都至少有千丈高昂的巨大浪头。

浪头翻滚,倒卷,犹如水汽凝结的苍龙咆哮,欲要将这年轻儒生一口吞下。

甚至在这浪头中间,十一和血鸢还骇然瞧见了一片槐叶状的泛江小舟,似是被浪头卷起,脱离不开身,最终只得随着浪头对这年轻儒生,当头砸下。

十一几乎是下意识地喃喃道:“这是...老爷爷的杯中茶水?”

血鸢却是在自己心头骇然喃昵,“老家伙的实力,有点怪。”

但现在,滔天巨浪当中的年轻儒生,双脚立于原地,直若那秋叶落地生根,脸上无惧,纹丝不动。

“菩桀,你当真还以为是那万年之前,你的时代?这么一点雕虫小技,便想要赶走我?你看不起谁呢?”年轻儒生微微一笑,同样也不见他有何动作,甚至他手中折扇仍旧在微微晃动,为他扇动威风。

可最为骇人怪异之处,在于那折扇所扇动出来的微风竟是并非向这年轻儒生飘去,而是诡谲向上,一缕一缕的微微清风,相互凝结相融,最终化为一缕同这浪头一样高地宽窄的模样。

十一和血鸢早在第一缕清风向上吹起时,便已经瞪大了眼睛,满眼的匪夷所思。

尤其是十一,他今日所见的诡谲神通,已经让他有种麻木之感,故而此时这般诡谲,他只当作是圣人之威,举手投足,都在改天换地,或是凭空造化天地。

只见这缕清风,竟在这巨大浪头凭空向那年轻儒生劈落而下时,就仿佛化作一道隔绝于两座天下的边缘结界,寻常触之不到,但却又真实存在,任凭任何毁天灭地,或是引动天地之力的强大术法轰击,都坚不可摧。

然后这缕清风,就这么简简单单地将那若水龙怒啸般的巨大浪头尽皆挡下,再无落下之机。

年轻儒生忽然折起手中折扇,笑眯眯问道:“如何?我便是让你手段尽出,又如何?我阎罗,皆单手接之!就如同,当年你对我所做一模一样。”

菩桀蓦然一声冷哼,“冥顽不化。”

话毕。

只见他手中茶杯直接消失不见,接着在那清风之上,浪头之上,那枚茶杯又凭空出现,然后茶杯像是受到那缕清风引动,将清风化作自己生长的养料,迎风便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大,仅仅数十个呼吸之间,便已是暴涨如一座千丈之高的巍峨山岳。

茶杯已有千丈高,不知几万斤重。

然后那道足以堪称是千里巨浪的巨大浪头,在这一刻,好似也受到了那缕清风所影响,使之清风明明很小,可实际上却若那狂风大作,将这巨大浪头给直接重新吹向苍穹之上,倒卷而去。

只见浪头之水倒卷直流,然后所有浪头尽皆回流倒入那茶杯之中,一气呵成,连半滴水滴都不曾满溢流出。

茶杯悬于清风之上,稳稳当当,巍峨不动,巨若山岳。

但那茶杯之内,茶水却直若天地震怒之下的巨海翻滚,海水倒卷,排起浪头无数。

但奇怪的是,那一叶槐叶小舟,虽然随时都有倾覆之危险,可偏偏在那无数浪头之上,看似摇摇晃晃,实则又有种稳稳当当之感,诡谲非常。

年轻儒生笑意渐浓,第二次问出那句,“如何?”

菩桀微微摇头,嗤笑道:“雕虫小技,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

半空之中的茶杯,好像因为被微风吹动,开始四处摇晃,而且在摇晃之时,因为继续受到清风牵引,开始继续变大,从千丈直直涨大到万丈左右。

断界山顶的众人,在那枚巨大茶杯之下,比之蝼蚁,大不到哪里去。

然后那茶杯便开始无风自起,慢慢向九层苍穹摇摇晃晃飞去,直到差不多已至天际,再无向上之可能之时,便直直对着那年轻儒生当头砸下!

威势之盛,整座苍穹,再一次响起了如那神人擂鼓之时的雷音滚滚。

连远在万里之外的一些分殿山脉,无数阴魂恶灵包括那些分殿阎罗,纷纷从自己的洞府福地当中走出,连高出都无需去,便可清清楚楚地瞧见那“天降灾祸”的骇然之景。

这一下若是砸实了,说不得连断界山都要被砸下去一半还多。

年轻儒生手中面色凝重,手中折扇突然打开。

然后迅速挥出两道大浪狂风,将那缕正悬在半空瑟瑟发抖的清风携裹而住,携带者一起向苍穹之上,迎风而去。

“轰!”

一声沉闷至极,犹如闷雷炸响天地之音响彻过后,茶杯和飓风所造成的余波,至少将方圆十万里之内的血云层,尽皆给打散了去。

远在万里之外的所有阴魂恶灵,包括那些修为高深,地位高绝的分殿阎罗,但凡是以魂魄凝身之辈,在这一刻,全都犹如受到当头一闷雷劈下,差点便将其魂魄劈散。

而道行修为尚且还小些的,单单这么一下,便已是任何意识皆无,直接魂飞魄散于此方天地间的惨淡光景。

十一早早便被血鸢以防护神通给护住全身,不然就以十一此时的微薄修为,哪怕这一下不死,日后也断然没有继续修炼的未来可言。

可即便如此,十一仍旧是眼神涣散,凄厉嘶吼,张嘴一大口猩红鲜血喷出不说,七巧之内,皆在流血,显然受伤极重。

血鸢气得怒骂菩桀,“老头子,你想害死十一小子不成?别到头来十一小子大事还没做,还没让人家给杀了,反倒是先折损到我们自己的手里,到时候你再去找新人,本鸢可不帮你!”

好在此时的十一正处在神魂皆震荡之中,对于血鸢的话无暇顾及。

不然血鸢这么一句话,让十一听去,只怕这个心性仍是单纯至极的少年,又该觉得自己被无情出卖和抛弃了。

年轻儒生比之十一一样好不到哪去,在大风和茶杯相撞之际,年轻儒生自己就好似是那道大风,茶杯撞下巨大冲击力,也好似直直落在了他的头顶和后背上,直接将这年轻儒生给砸弯了腰,双膝弯曲几近成直角,换言之便是只差那么一点点,他便是双膝跪地,直接跪倒在菩桀面前的丢人景象。

“菩桀!你还有什么手段,一并使出来!”年轻儒生面露狰狞,原本白皙俊美的脸上,此刻比之十一同样差之不多,一样是那七窍流血的惨淡景象。

但年轻儒生此刻随时弯腰低头,瞧着好似是那低人一等的走狗模样,但这年轻儒生竟是双拳死死相握,在那双膝眼瞅着便要跪倒在地的最后一刻,竟是让他硬生生给止住跪地之势不说,他还凭借着自己的肉身之躯,一点一点地将自己弯腰低头的身形,给抬起来。

这般意志以及这份实力,当然远非寻常修士可以比拟。

同时那大风茶杯相撞的半空之景,也同这年轻儒生所做之样,如出一辙。

只见在茶杯下面,死死将茶杯拖住的那股大风,也同这年轻儒生的动作一样,开始将那枚茶杯一点一点地向上托起。

大风之上的茶杯开始疯狂震颤,可无论怎样,偏偏就是砸不穿那股看似无形的大风之属。

但在这一刻,菩桀目露出赞赏之色,“是有些本事,不过还不够。”

只见菩桀伸手平举,虚空微微下压两下。

年轻儒生便开始痛苦嘶吼不休。

更甚之,往半空瞧去,只见那茶杯之下的大风,好似在这一刻凝聚成形,然后竟然在其各个地方开始诡谲出现那几乎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裂痕之属。

就像是一件白色大风模样的漂亮瓷器,出现了无数龟裂之纹。

显然这股由年轻儒生幻化而来的大风,终究是承受不住那枚茶杯重量,眼瞅着便要崩溃坍塌。

“咔嚓”,“咔嚓”之音响不绝于众人之耳。

年轻儒生挣扎半晌,最终却是暴怒一收,摆出了一副如丧考妣的晦气表情。

然后他在这一刻取出手中折扇,艰难挥手。

随即只见他周身又是凭空便是阴风呼啸,狂风大作,然后齐齐便又向上一拥而上,分散开来,想那些龟裂开来的裂纹之处融入进去,就像是一位穷乡僻壤的老裁缝,在做那缝缝补补的修补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