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中意并未加深手中气力,但木讷汉子的脸色已然由红转紫,一双眼睛白眼翻腾。
周围村里人瞧着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但瞧见霍中意的眼神里,处处透着一股子怪异,说人家是武行出身,是威胁村子的危险人物,但是你自己呢,现在可是你在擒住人家啊,说这话可就不嫌脸红?
不过倒也因为霍中意刚才那番话,一些本能的害怕情绪,开始在心头蔓延。
再次看向元白和木讷汉子时,已然彻底没了信任之意。
舆论和声讨之音,很快便也从这些村中百姓口中传出,而且声音同样也越来越大,同之前他们声讨霍中意时,几乎如出一辙。
霍中意瞧着元白的目光充满了笑意,明摆着一副“你也有今天”的模样。
元白自知大势已去,叹息一声,唤着苍老之音,喃喃道:“够了。”
声音低沉,如同是在自言自语。
可距离他七步之外的霍中意听得明明白白,当下真就松开了对那木讷汉子的束缚,倒也没杀他。
一只不惧生死的出林虎而已,实力再强也就那样,不怕放虎归山。
霍中意对着元白笑眯眯道:“元老对此,是否想到了?”
元白拍了拍大腿,站起身来,整个人比之来之前,又苍老了几分,他瞧了一眼低眉顺眼走回来的木讷汉子,脸色平静,一言未发。
木讷汉子重新站在元白身后,又变成了之前那副如鼠见猫,双腿不住打摆子的恐惧模样。
同之前那雷厉风行,出手狠厉的死士做派,大相径庭。
“这么多年了,还是放心不下?”元白小声呢喃着,好似将周围的村中人全都摒弃了去,整座天地间,就只剩下了他自己,和对面的霍中意。
霍中意正言道:“元老,或者我该叫你东寿...”
元白一双耸拉眯起的眼眸,骤然绽放出一抹精光,顷刻间仿佛这片小天地,都要比之前明亮了不少。
霍中意话没说完,便换了套说辞,“我不比你,天生便要低人一等,对于元老而言,放在几千年前,我这在您面前自称小辈都要排排队,不过有一点我倒是跟你身边那汉子一样,这就是命,而且天时地利人和皆在,主要还是要感谢你家主子,凭空创造了这么一座美好天地,才叫我如今有幸站在您面前,同您平等对话。”
“您也不必拿长辈之威来压我,我受不起,也没必要,元老真要是有本事,大可寻我身后的那些老家伙们...”
霍中意言语戛然而止,就像是恍然大悟自己说多了不该说的话一样,最后赶忙匆匆盖棺定论道:“元老还想如何?”
如今这番局面,挺有意思的。
原本该是场上主角的魏杨两家人,已经彻底沦为了两位风水先生对峙时的小添头。
至于村中其余百姓,更是只敢瞧着,不敢多言。
元白缓缓摇了摇头,“事已至此,不想如何了。”
转头瞧向魏家主,说道:“既然此事主角还是在你魏杨两家,理当该你们两家做主之人来定夺,一直站在一旁,看我们两个快要入土的老头子斗来斗去,你们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成何体统。”
霍中意嗤笑一声,“元老,你这是黔驴技穷,没了法子,现在想要死马当作活马医,打感情牌了?”
他想起一事,转头冲着魏杨两家家主叮嘱道:“决定权自当在你,不过再且听我一劝,此事,我前前后后所有所言,皆出自真心,我霍中意可拿我半生性命,和一世英名来向你们保证,若我今日在此说过半句虚言假话,便叫我当场五雷轰顶,魂飞魄散,别说继续做个风水先生了,便是连个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魏杨两家家主对视一眼,各自胸有定论,再次抬头时,仍是对于元老,信任更多,对于霍中意刚刚所说的赌命之言,倒也不是全然不信,只是觉得霍中意仍是在夸大其词,事实上远没其所说的那般严重而已。
他们仍是认为此事即便是有不妥,也该如元老之前所说,只要两家人肯出大血,齐心协力,便不难过。
霍中意一瞧他们二人的眼神,便有些急了,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也管不了那么许多了,便将自古以来,风水先生们为了脸面和生存所订立下的规矩,全盘托出,将这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头头道道彻彻底底给挑明了去。
只是越说越是觉得自己肩膀窄,气力小,好像天大地大,便是这小小的一座村子,也不是都能管得过来的。
说到最后气势越来越萎靡,整个人瞧着心气全无,颓然的很,“不过这些言语,说一千道一万,在你们看来仍是出于我自己。”霍中意揉了揉额头,瞧着村中百姓那些欲要吃人的目光,有些发憷道:“若你们不信我之言,大可继续,我绝不再拦着。”
“是真的吗?”
“不会是霍老为了那啥,故意说出来哄咱们开心的吧?”
“那你开心了吗?”
“开心个屁,要是真如霍老所言,那我以前花去的那些算命钱,岂不全都打了水漂?那些银钱就算不多,可至少也够去镇上买只烧鸡,犒劳犒劳我的五脏庙吧?”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还真较真了?”
“今日就算霍老如此说了,你以后再遇见事情了,还真就不去算了不成?没听人家霍老说吗?只是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适度就行了。”
议论纷纷,评头论足。
魏家主这次倒是仗义执言了一回,对着霍中意直接了当的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道:“霍老是有大德行的人,敬称你一声先生,不亏着,可说回这条规矩,按照霍老所言,理当是真的,可为何我却总有种像是在哪里听过一句相反论调的奇异感觉?”
四周一片哗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