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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当作家 我要当编剧
第 317 章 朱颜辞镜花辞树(下)

作者:提笔安天命 字数:2943 字


吕元霜死死攥着其手中那柄紫色飞剑,手指关节发青发白都浑然不知,浑然不觉。

她自己的身形也像是被施了某种定身法术,动弹不得,只能强迫着让自己撇过头去,强忍着自己想要向那断界山上瞧去的冲动,闭上眼睛,默念花谷祖训。

她到底还是花谷人!

可她对于纪子珍和阿竹还有玟姨那几句明明很简单,甚至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话语,连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为何听着就那么伤心,那么难过呢?

吕元霜闭上嘴,又紧抿着嘴唇,脑海中忽然就想起她当初才进花谷时的模样。

那时候的她也不过是彩蔷薇那个年纪,七八岁的小姑娘,但她到底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自幼未接触过修炼,并不像彩蔷薇那般,进谷之时便已是四境修为。

那时候的她正还是什么都不懂,肩上也都挑着草长莺飞的年纪,喜欢去寻着师姐们,再缠着师姐们陪她玩耍,十分贪玩,也最是不喜修炼。

她觉得修炼便是那日复一日坐在那一动不动,苦思冥想,也不知道是到底在想点啥,时间就那么匆匆忙忙地过没了。

山上一天,山脚一年。

在她看来,世间那么多美好她都还没见过,可自己却要面着洞窟,闭着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两耳不闻窗外事,这得多无趣啊?

所以她就觉得修炼是天底下最痛苦,最枯燥乏味的事了。

而她在花谷也有一位师尊,或者说在进谷时,她就成为了谷内名叫月季,是在花谷中,一位地位举足轻重的长老的记名弟子,身份地位之高,鲜有人敢监督督促她修炼,不可玩物丧志之类的,便是发现不妥,也是连句重话都不敢说。

于是愈演愈烈。

她因为贪玩,犯错颇多,经常地会打扰师姐们的修炼,搞得花谷同门师姐们怨言颇多,哪怕是再不敢当面告状,可私底下的念念叨叨,时间多了,说得多了,最后到底是被告知到了自己师尊耳中。

但一物降一物,轮回不休。

那时候贪玩成性,天不怕地不怕的吕元霜十分惧怕自己的师尊,倒不是说她师尊有多严厉,而是因为她师尊是她上山修道的传道人,是将她带离世俗泥潭,一跃枝头变凤凰,探见山中有神仙的引路人。

师尊于她之恩情,不可谓不大,甚至言之再造之恩,并不为过。

所以当她师尊同她面对面,坐而论道,讲述她背着师尊所有的“偷懒”事时,吕元霜当真是怕极,哆哆嗦嗦地连句话都不敢多说。她倒是不怕挨罚,反倒是害怕会被将她带上山来,带她修行的师尊给直接逐出师门。

在同师尊坐而论道,师尊同她说这些是非和山中道理时,虽然一直都是云淡风轻,笑意满满的模样。可吕元霜在那一刻,却终于是真正明白何为“仙人指路我不走,仙人收指我欲求”的惨淡心境。

那时候的小姑娘,所想最多便是,若是还可以修炼,那她一定再不敢贪玩了。

可能是她的心境突然改变,也或许她打从进谷后的一切事宜都在其师尊眼中瞧着,只是在谷内并未明说,总之最终她师尊并未将她直接逐出山门,而是将她直接带进了自己修炼的洞府之中,虔心讲道,授业解惑。

心有过害怕惶恐和胆战心惊,也预想到了失去后是何模样的小姑娘,在那之后,修行学习,到底是格外用心。

再后来,她的月季师尊便一直将她带在身边,带着她修行,带着她学习,传道受业解惑,还有在花谷之中,同师姐师妹们生活之类的,点点滴滴皆相告之,雨露均沾。

那时候,月季师尊几近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而且对于吕元霜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也总是能寻到答案,还有解决的方法。

比如天上一轮明月,一轮明日,为何日夜交替转换,阳有暖,月属阴之类的问题。

其师尊答于她是日月交相呼应,世分阴阳五行,日月便是阴阳之属,是世间万物赖以生存的养料,而们修行所需灵气,便也是由此交替结合转换而来。

师尊的阅历之深,让吕元霜瞠目结舌,每一次都沉浸其中不可自拔。

从修行道理,到为人,尤其是为山上仙人之道,行路之遥,包括大道至理,一一说遍。

吕元霜若沙旅遇绿洲,竭尽全力地求学求教。

但让吕元霜记忆最是深刻极多的,则是她师尊对她所言之的那些“谷训”。

事实上月季师尊差不多同她一样,打从小时起入花谷,除去走出山门历练修行,终身未出花谷一步。

师尊也并未寻求仙道同友,同道之侣,对于她而言,她所生来一切,皆是花谷所赠,皆是花谷所养,那她倾尽一生来回报之,天经地义。

如此思维之下,对于吕元霜所影响,不可谓不大。

吕元霜不仅是亦步亦趋,事实上更多则是被脑中灌输,自小耳融目染。

加之师尊时常所言,所以“花谷为家,家为大”等等这种思想,根深蒂固。

尤其是其师尊在此行临行前,对她所言那句,“以后真要是寻到了可以共襄大道的同道之侣,莫要像师尊这般,固步自封,任凭花谷为自己画地为牢,这样,其实不太对,但也要记住,按照寻常世俗凡间的说法便是,花谷便是你的娘家。”

吕元霜记忆最清楚的,便是那最后一句话。

“想回来,永远都可以回来。”

月季师尊实际上并未同她讲述太多感恩与付出之类的言语思想。

原因便是在于其师尊自身便俱是经历此间事,时间久了,也不由地会想着善恶两面之类的问题,但其自己又已是画地为牢,无言西东,自然就想着寻一个能够同她大道不同的弟子。

但吕元霜自幼善思,且心思敏感,也极为灵动,这些头头道道,她大都是稍稍想想,便知之甚多,以至于便是连姥姥偶尔都会夸奖她是块“大器晚成”的璞玉。

言外之意便是,天赋虽并非最好,但悟性是真高,换言之便是修炼虽慢,可假以时日,对于大道至理的感悟在日积月累的相加下,非但不会比之些所谓的“真正天才”少,相反只会愈加深厚,更多。

但实际上,于她而言,时间不过才过去三载,而她修为,也不过是堪堪一境炼气士巅峰之境罢了。

所以知晓极多意思的吕元霜,越是到得后来,也便是她在花谷之中所修行世界观越是完善之时,那胸中有感,甚至心中不安便欲盛。

甚至她还主动询问于自己的月季师尊,问她,“怎么就算付出了?”

她还记得当时月季师尊先是一愣,然后笑容顿时如若春风拂面,“要一切都以我花谷之利为先啊。”

吕元霜从未见过那一刻的师尊,言语间无不透着骨子天经地义之感,那是真自豪。

原因无他,花谷是她的家啊。

词话一简,意重且多。

对于生性善思的吕元霜而言,并非不能理解,甚至那些更向深处的简单或者大道道理,她都一下子便知晓了去。

如此之下。

她吕元霜又非蛇蝎,如何能不为花谷考虑,又如何能不以花谷为先,其它放后?

以至于数年之后,便是连吕元霜自己,都将此言奉为真理之言。

她不会违背,更从未想过要违背。

可现在。

她所瞧见的情况,包括她身边的花谷同门,到底是同当初一点都不一样。

这一次,她身边没有她师尊再教导于她。

同样的这一次,花谷好像真的是不对的。

习惯于此的吕元霜,甚至一直都沉着冷静,遇事不慌的吕元霜心头第一次,出现了剧烈颤动,她到底是还未明了。

这一刻。

吕元霜通红着眼,强忍着泪,撇过头去,不忍去瞧断界山上那一幕幕让她刺目生疼的景象。

可握剑之手,指关节早已是发白发青的她,却又忍不住心头那份煎熬,抬头瞧着天,喃喃道:“师尊,当初所言可当真为真?”

她不明白。

以至于那“最是人间留不住”的复杂之情,让她第一次产生了一种“难道花谷之外,再无世间风景?”的奇异感觉。

但吕元霜到底是一言未发。

哪怕阿竹,玟姨还有子珍在此时都已是若那醍醐灌顶,幡然醒悟般,“突然”发现花谷同那正向山巅攀山而去的小十一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她最终也一样不言一语。

她当真是不知晓,那种“手心手背都是肉”,却一定要选择一方的残忍之感,到底是有多心煎如熬。

许是印照众人心境。

血色日月,双悬于天之景,那枚如钩血月始终都被那些厚厚的血云给笼罩了下。

瞧不见其原貌。

而血阳缓缓,向西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