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维安,这肯定不是在说你,单单凭两个字判断太武断了。”申潋祤同样出声分析道,同时还安慰似地伸手拍了拍柯维安的肩膀。
在这样的安慰之下柯维安总算稍稍回神;就在他都被说服时,一旁没有开口的金发少女却歪了歪头,视线盯着没有任何动静的书房大门,“喔喔,有人来了喔。”
几乎在话语刚落,下一瞬间门口便响起了手敲打门板的声响,以及轻声的问候:
“我有事想跟你们谈谈,公会的各位。”那是符登阳的声音。
符登阳怎么会在这里?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梅林一个稍安勿噪的眼神,以及温和的嗓音再次响起,让事情有了定夺,“好的,那么待于等为符登阳先生开门。”
当书房的门打开时,乍看到房内人数颇多时,符登阳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接着目光直接转移到了现场,他认为可以作为代表的梅林身上。
“梅会长,我知道你们在调查乏月祭的事情,而我也在调查,也因为这样,我才在这里装了窃听器。”
符登阳说着笑了笑,似乎是对于自己这样的行为做出的自嘲,“说来好笑,我怀疑一切的原因是因为……我的母亲。我当初离家除了理念不合以外,还有就是家母当初简直象是一夜变了一个人一样……就好像不是我所熟悉的一个人。”
“象是陌生人一般吗?请问,那是在什么时候的事情呢?”梅林询问道。
“大约二十年前我离家时,家母患了一场大病,险些支撑不下去……然而,不知是幸或不幸,家母撑了下来,却也完全变了一个人。”
符登阳说,二十年前的符邵音宽厚温和,然而一场大病之后,却宛如换了一人一般的便得严厉而冷酷;而二十年前,也正是乏月祭开始举办的时间点。
“原先我并没有怀疑,毕竟病痛可能真的能改变一个人……这点我也深切体会过,毕竟不久前因为车祸,我也算是自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符登阳苦笑,“但偶然之下,我翻到了那本手札……才惊觉家母的改变以及乏月祭,这一切也许并不是巧合,而是一场令人颤栗的阴谋。”
“于是,因为无法直接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符登阳先生便想假于等之手,将事件调查清楚?”梅林微笑着为这段对话下了个结论,表情看来无比温和,一双星眸熠熠。
“于等自然愿意帮忙……不过,请符登阳先生暂且保密于等调查的消息,那么,于等也必将尽心尽力。毕竟符邵音女士是胡会长的好友,那么也必将是于真诚的朋友。”
对于梅林的保证,符登阳表示由衷的感谢,接着深深一鞠躬后便悄悄退出了书房,不再打扰他们的“调查”行动。
“小梅……你认为符登阳是说真的还是假的?”申潋祤皱着眉头询问道,乍听之下似乎没有破绽,但却也不能完全肯定符登阳没有说谎。
“于不知道,虽说现下他所说的与于等的调查结果相同。”梅林摇摇头,漂亮如星辰一样的眼眸中流光闪烁,就像正酝酿着什么一样,“不过,于想,若说当前最有嫌疑的,应当是符登阳与符邵音两人。”
“嫌疑?什么的嫌疑?”宫一刻问道,同样眉头深锁。
“情丝入侵的嫌疑。”深吸一口气,梅林看似冷静地开口,“除了窜改记忆,情丝一族还有一种能力,能制造出分身,并且能将自身妖力转化为灵力……但……”
梅林顿了顿,不知为何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是一旁闲得在数书本总数目的奶酪凉凉地开口:
“但若要制造出分身必须在一个人死亡的瞬间,情丝才能入侵对方,进而制造出分身喔。”
“什么?”柯维安失声叫道,随后才发觉不对地摀住自己的嘴,降低了音量,“所以这个意思是,曾经因为车祸差点死亡的符登阳、和二十年前经过一场大病后恢复的符邵音都有嫌疑?”
“就是如此。原先,于并未想到这一节,但情丝确实有这样的能力。”梅林叹了口气,“如今,只能且看且走。情丝一族一旦找到了人侵入,就是于也无法看出端倪,就是方才也没有看出符登阳有哪里不对劲……”
“暂且先这样吧,今晚也不算毫无获,柯维安,可以向安副会长报告一下于等目前所知……怎么了吗?”
注意到拿起手机察看讯息的柯维安脸色一变,梅林询问了一句,哪知道娃娃脸男孩就哭笑不得的拿起手机,将安万里传来的内容展示给众人看,“看来不用报告了,狐……副会长查到的东西跟小梅刚刚说的完全一样啊!”
手机上的内容的确正是梅林刚刚所说的情丝一族的特征能力;这让柯维安都不禁怀疑他们伟大的狐狸眼副会长到底有没有认真调查,怎么查出来的东西都是原本梅林就知道的。
“这并不奇怪,情丝一族没有形体,整个族群也甚少与外界联系,能查到这样的资料实属不易。”似乎看出柯维安的吐嘈,梅林微笑着替安万里说话───虽然柯维安把这句话当成了善良的白发萝莉为狐狸眼开脱的话就是了。
“如果那么难查的话,小梅怎么又会知道啊……”
柯维安嘀咕着,不料这样的音量仍传入了白发萝莉的耳中;就看那一头月华色长发,眼底如纳万千星辰的白发法师微微仰望天空。
乏月祭,月亮当真象是被黑色的夜幕给吞了个干净,夜空沉闇如泼满墨的宣纸,而梅林缓缓、缓缓地,用几乎没有人听得到的轻缓嗓音说道───
“因为即使过了千年,那样曾遭到深深欺瞒的景象,仍像梦魇一般,挥之不去啊。”
“果然看不到月亮啊……绕村的人难道都不会觉得毛吗?”
一面嘀咕着,宫一刻同时望着夜幕,那里没有半点月华照亮夜空,果然一点月亮的影子也没有。
“嗯……毕竟他们不知道祠堂里面拜的是什么,我想应该只是很单纯尊敬的举办仪式───对了,百罂说观礼来宾要跟在主祭人后面,一刻我们跟上吧。”
一旁的申潋祤低声对着一刻说道,而白发青年没有说话,仅是点头随后便跟上了前方祭祀的队伍。
是的,就在今夜,乏月祭正式开始。
早在傍晚时分,一部分的符家人早已先行出发绕村;他们都穿着白底黑色盘扣的长袍,眼蒙可透光的黑布,并且一面手持火把行进、一面击鼓通知村里面的稻草人祭典已然开锣。
而作为宾客观摩的宫一刻等人分为两组,一组已经随着由符芍音领头的主祭队伍前往后山祠堂,一组则将守在别馆内静观其变。
至于如何分组,在无形之中似乎已成为领头人物的梅林沉吟之下,很快的敲定───梅林、宫一刻和申潋祤分别代表魔符公会和神使公会联盟。
另一方面,因为不算是两大公会从属人员,杨百罂理所当然是以杨家家主的身分与会;黑令原来也该参与,不过据他本人的说法似乎是觉得太麻烦不想参与,于是跟着阿萨慕一起留了下来。
于是最后敲定留在别馆的人包括了柯维安、黑令、阿萨慕……以及奶酪。
毕竟严格说来奶酪不能算是原来就被当作宾客请来的,因此自然不会被算在进山祭祀的一员;另外,考虑到奶酪的伤势不知道究竟好全了没有,申潋祤说什么也不肯让甜点少女跟着。
而此时,以梅林为首的随队宾客,便跟着前方整齐排列的符家人一同前往栖离山的祠堂。
一路上符家的每一位族人皆是一脸肃穆庄重,鼓声如急遽落下的暴雨一般密集响彻,最前方领路的符芍音一身黑衣白色盘扣,衣袂翩翩,步伐象是踩着击鼓点前进。
一步一步伴随着巨响的脚步慑人心律,而跟着这样脚步,通过后山祠堂的专用山道后,看上去年代久远的破败小祠堂很快映入众人眼帘。
这里……便是封印着符家怨魂鬼童的祠堂所在吗?
梅林目光闪了闪,随后却又定下心,抬眸,静静等待着乏月祭典开始。
柯维安从来没有这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正在做梦,而且他知道这个梦已经上演无数次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梦,只知道每当他稍微动了想要厘清梦境内容的念头,他就会马上惊醒,并且忘记这个梦───就像现在,他知道自己在做梦,却也知道自己大概快要醒了,因为他对于梦境中的情节的印象已经逐渐模糊……
“娃娃脸你快起来起来起来起来甜点少女好无聊喔喔喔变态萝莉控绅士学弟你还不快快起来让甜点少女我嘲笑你一下打发时间啊───”
果然是醒了,柯维安眼睛还没睁开就抹了一把脸,未看先猜某个金发少女现在肯定蹲在旁边面无表情的叨唸毫无意义的话,而且她好像还拿什么东西戳着自己。
喂喂,他又不是在马路上的不明物体不要随便戳啊!
不过……等等,所以说奶酪还醒着我却睡着了?我怎么睡着的?
柯维安心中不觉警惕,他现在和奶酪、黑令与阿萨慕一同留在别馆,没有跟着其他人上山祭祀,但这不代表他是会在任务中随便睡着的人。
何况,以奶酪那一开了话匣子就有如滔滔江水泛滥不可拾的嘴砲,怎么想都不是会让人睡着的主,怎么自己可以在这样的魔音下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