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回头,只见殿外一人大跨步而来。
身后布撵落在地上,扶着来人出了布撵,自身退在一旁。
赵冕看到来人,早已收了满脸怒容,单膝跪地,口称“母后,万福金安”。
“皇儿快快请起,哀家本不该过问朝政,但此事牵扯甚多,哀家旁听即刻,绝不影响皇儿决断”太后说完,早有身旁侍卫备好凤椅,太后端坐其上。
臣子们待皇上起身,立刻对太后行礼,恭祝太后千岁。
赵冕继续让董轩将此事道来,再次坐在龙椅上,却已不复方才霸道,眼神不时飘向太后。
董轩在下将事情说了个底朝天,包括涉及的六部官员,盘剥多少银两,以何种名目等等。
但太后脸色却是阵青阵白,原因无他,只因董轩将内宫女眷用度亦算在此列,惹得太后心生不快。
怎奈赵冕并未出言阻止,而是在听之任之,太后一看情形有变。
刚要出言呵斥,突得想起方才所言,竟然作声不得。
原来在一月之前,太后支取国库白银二十万两,用于修园造山,装饰后宫内殿,其间再次临时借调十万两,用于采办胭脂水粉,金银头饰。
八十万两军饷,还未出库,已去三十万两。
说到此处,董轩已知今日必死无疑,一咬牙继续说道。、
“各部巧立名目,时常蚕食国库银钱,已有十年有余,请皇上明察”董轩大声道。
如果说之前董轩所言直指太后,与其余之人无关,但这最后一句,无疑是将这朝堂之上的官员全部拉下这趟浑水。
“皇上,臣为国尽忠三十载,岂容这等奸佞污蔑,请皇上明察”
“微臣掌管水利之时,董轩并未在场,此等言论简直是扰乱朝纲,当诛”
“各路赈灾粮款时常入不敷出,微臣散尽家财却是杯水车薪,此时却受此等诬陷,还请皇上准微臣告老还乡”
“与此等奸佞为伍,臣宁愿辞官”
……
一时间,朝堂之上沸反盈天,宛如闹市。
赵冕却是不能多言,确切的说,他是不敢多言。
自小被母后带大,几乎事事依从,但今日之事已危及江山社稷,虽有心整治,但多年来的习惯根本不足以让他鼓起勇气去追查此事。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那位在战场救他,被他破格封为大将军的赵郦笙能解此危局。
但此人胸怀大志,虽智勇双全,但此刻远水解不了近渴,也只能是妄想罢了。
“皇上,首富图放求见”殿外侍卫突然道。
赵冕面色平静,心中却已是巨浪滔天,不为别的,只因这图放实在难以驾驭。
之前三番五次相邀,请他出钱救济灾民,但却无功而返,为此赵冕憋闷良久,在图放送来百万白银后,方才消此心头之恨。
但心中对此却是耿耿于怀,时常找事由逼其助修水利,加强军备等等。
但却从未见过此人真面目,此时前来,莫不是趁此机会从中渔利?
“宣他上殿”赵冕道。
不一刻,图放一身紫金锦袍,脚踏云靴,面蒙黒巾走上殿来。
这一刻的赵冕要不是顾及身份,早已起身相迎。
此前的怒火早已消散,脸上掩饰不住的笑容让宝座台下的群臣大惑不解。
甚至连跪在地上的董轩都偷眼打量起来人,但只看到身后站立两人,无奈看不清面目,只能猜测。
据说这首富图放家财巨万,赚钱的手段却是无人得知,皇上不止一次派他前去摊派税收,只是数额巨大,非常人可以承受。
因此次次均有大批军士相随,但奇的是,图放竟无一次出门迎接,只派下人说一句“稍后片刻”便踪影不见,大约一炷香的工夫,几箱税金便会从门内鱼贯而出,抬箱之人也包裹的严严实实,从不露脸,放下东西即刻就走。
“皇上,今日前来只为皇上分忧,但我有一个条件”图放语声平淡,这朝堂之地仿佛生意场所。
赵冕正待答话,太后已开口道:“此乃朝堂之上,岂容尔等放肆”一语落地,皇威尽显。
“哈哈哈,不知这赵国是太后的赵国,还皇上的赵国?还请太后明示”图放丝毫不惧,却把群臣惊的三魂去了七魄。
赵冕霍然起身,来到图放近前,对他身后之人道:“大将军不妨直言”。
除图放之外,其余众人尽皆哑然,不明白皇上为何对图放身后之人称呼为大将军,但言下之意又颇多玄妙,不似君臣,倒像是敌人。
“我不要别的,只想还赵国百姓一片安宁,不知皇上可愿意?”图放身后的赵郦笙不卑不亢,但言如金铁,掷地有声。
赵冕面色苍白,踉跄后退几步,指着赵郦笙道:“你在战场就我,就是为了这个?还天下一个安宁?”。
“不错,常言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天下只皇帝一人,这天下怕已不是天下,只剩天地而已”赵郦笙之言几乎蔑视皇权。
让殿上一众朝臣惊讶至极,却又无可辩驳。
太后此时已脸色铁青,此等乱臣贼子不可存留世上,必须立刻灭杀,如若不然,这天下怕是要易主。
此刻已不顾皇上权威,“来人呐,此二人扰乱朝纲,就地格杀”,手指图赵二人,声色俱厉。
赵冕虽然羸弱,然却不是傻子,此情此景已容不得太后轻举妄动,只能妥协以图东山再起。
因此高声道:“母后不可!只要为了赵国,我受些屈辱又有何妨?”,赵冕从未对如此说过话,但此时已顾不得其他。
赵郦笙此时心中大定,她还真怕这赵冕临阵退缩,导致这出戏码出了纰漏。
还好这赵冕只是羸弱,却不是傻蛋,那自己的计划也就可以顺利实施,只要运作得当,应该没什么大碍。
原来,自从在战场救得赵冕以来,这些时日赵郦笙和赵冕互相飞鸽传书数次,赵冕不喜政治,但也不得自由。
朝堂之上,群臣欺上瞒下,导致国库亏空,军备懈怠,偌大赵国看似表面平静,但内里却是派系林立,互相倾轧。
堂堂赵国之君,身边竟没有一个心腹之人,只有几个小太监,却是无法成事,因了不喜政治,又受此钳制,反而愈发深陷其他而不能自拔。
但天不遂人愿,恰巧晋国来攻,赵冕本想一死了之,哪怕战死疆场亦能成就名声,不必受此活罪。
但他遇到了赵郦笙,一个救他免于一死的人,战场上指挥若定,关键时刻救他于危难,即使数遍赵国群臣,亦不见此等人才。
欣喜之下,即刻拜赵郦笙为大将军,助自己一臂之力,清除身边奸佞。
但朝堂之上的险恶和江湖之远的风险完全不可同日而语,两者相遇,必有所伤。
“国者,民之所向,民心不向则力有不敌,改之方为上策”赵郦笙侃侃而谈。
“不可,朕乃天赐皇命,天下刁民甚多,朕,朕……”赵冕连说两个朕,却不知该如何继续。
众大臣看此情势,几乎同声上奏,道:“此事大逆不道,请皇上即刻诛杀此人”。
太后又道:“皇儿不可优柔寡断,速斩此人,不然皇位难保啊”,几乎是声泪俱下,甚至带着哀求,但对赵郦笙之恨却是明显之极。
“末将手握禁卫军,皇上不会忘了吧?不知这虎符皇上可还记得?”赵郦笙说着,单手高举虎符扫向众人。
赵冕手足无措,太后眼神一暗,颓然坐倒,喃喃道“大厦将倾”。
“皇上太后,各位同僚,大可不必如此,我只是改革,并不想尸积成山,请皇上移驾,臣有秘事启奏”赵郦笙丢下一句变走向殿外。
赵冕还在犹豫,太后已提点道:“皇儿快去,留的性命为上”。
御书房中,赵郦笙将虎符交还赵冕,赵冕却是兴致缺缺,直问道:“将军接下来可有良策?”。
赵郦笙笑笑,道:“太后已平,改革尽去,至于群臣,皇上大可秋后算账,至于国库空虚,图放已答应资助五亿两,皇上大可放心”。
门外的图放一听此言,黑巾后的脸上一阵抽搐,“要不是那人传话,我图放与你素不相识,岂会帮你?”。
“不过,能让那个人开口,也算你有些本事,我要点利息总不为过吧,嘿嘿”图放的小算盘打的噼啪作响。
赵郦笙再次压低声音,“皇上,此人难以驾驭,不可深信,末将告退”。
说完便带着图放向宫外走去,直至消失不见。
半日后,官道之外。
“图放,你什么意思?暗中偷袭可算不得好汉”赵郦笙强忍伤口疼痛,悲愤道。
图放也不多言,只是全力攻击赵郦笙,锁喉插眼,招招致命,几乎不留丝毫余地。
赵郦笙被偷袭在前,此刻行动受阻,只有节节败退。
暗处一双眼睛却是紧紧盯着场中的赵郦笙,只待性命堪忧便出手相救,我花宗少宗主岂容他人染指,即使是吏家暗卫那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