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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当作家 我要当编剧
第二百九十二章 难掩生死是同路

作者:提笔安天命 字数:4423 字



......

人生岁月不堪数,最是难做明白人。

......

二人一鸟从那间无异于是人间炼狱一般的马棚中走出来后,变成了三人一鸟。

十一怀中多了个黑炭似的瘦弱小姑娘。

之后他们向着旱江城城内走去,一路所过,还遇见了不少在小城城门口不远处所瞧见的那座马棚,马棚中的这些如乞丐一般的凡俗有多有少,但相同的是,这些乞丐但凡瞧见了十一一行,无一不是可怜巴巴地瞧着他们身出双手,想索要吃食。

对于此,因为有了前车之鉴的石汕只觉得那些双手就是一双一双叫人万劫不复,生死不论和鲜血淋漓的魔爪子,可碰不得,所以一直都跟在十一身后,不敢抬头瞧那边,生怕他自己一个不忍心,也如十一那般心软后,再做些让他追悔莫及的蠢事出来。

而十一却是一路沉默,偶尔会同鸢鸟窃窃私语。

二人一鸟就这样穿过市井,本打着就此出城去,赶紧一路南下,能少瞧一眼如此凄惨画面,就能眼不见心不烦上许多时日的心思。

只不过在那片圆形广场之上,十一他们好巧不巧地,正好远远便瞧见那位当初他们一进城就匆匆忙忙向内跑去的守城老将士。

当时老将士刚刚从城主府中快步走出,脸上难掩激动。

直觉告诉众人,坏事来了。

尤其是十一,因为气运时常都是不佳的缘故,对于此,尤为敏感。

不说是在这般特殊地方,即便是寻常时日和地方,十一对于“坏事”这二字,都会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感觉。

就好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般,颇为神奇。

但十一只觉得这估计就是老天爷的一个小小的恶趣味,要他撞了霉运之时,要倒大霉之前,还要通知他,告诉他,就好像是路边突然有个陌生人告诉你,“嘿!兄弟,你要倒大霉了。”

若是这般也就还好,至多便是牢骚几句,得过且过。

毕竟传说所言,天意不可违,是无数世俗凡间用无数经历和经验所换来的,到底是算不得假。

但偏偏叫十一脸黑且头疼,也最怕此事的是,这些“话”皆不是某种戏言之属,说过就算,只为了图一个乐呵。

不是那么回事。

而是实实在在的真实存在,而且不止如此,还叫十一压根没办法拒绝,寻常人家所言的那“趋利避害”四字真言,似乎到了他这边就如同是哑了火,没了道理和劲头,失效了一般。

他这十载走过来,反倒是成了趋害避利,而且极为的准,不管哪次有霉运缠身,少年总是会从头到尾的经历个全套。

若说好处,倒也不是没有。

至少到得如今,他也已经习惯于此了不是?

果不其然。

那位守城老将士在临近十一一行时,竟是不顾自己也不知是一路小跑过来累的,还是心情激动难耐,总之还在喘息之时,便直接对着十一行了个标准的观水国军中礼节。

然后同十一道:“少侠请留步,我旱江城城主大人听闻少侠来此,仰慕之至,希望可以一睹少侠尊荣,怎奈旱江城庶务缠身,无法出府亲自迎接之,实属遗憾和对少侠致以最为真诚的歉意。城主大人还说希望少侠可以入府一叙,到时城主大人定然当面为少侠赔罪,还请少侠能够赏脸前行,随我一同去往城主府一趟,见见城主大人。”

这个中过程这老将士说得那叫一个诚恳非常,就好似是这里的老城主是十一失散多年的老朋友一般,路过此地之时是一定要见上一面,然后好好叙叙旧的。

实际上呢,十一不过是才第一次来到此地而已。

十一一愣。

石汕一齐一愣。

倒是鸢鸟站在十一肩膀上,闻言之后忽然嗤笑一声,以心声告知十一,“这明显是瞧见你出手阔绰,又长了一副江湖经验不多又好说话的稚嫩脸庞,于是就打起了雁过拔毛的小心思,本鸢劝你最好是别去,不然到了那地方,几乎将军激将的话下来,你就算是想甩手就走,只怕也难了,到时候若是又遇见了糟心事,本鸢可不会再如现在这般开导你,全是你自找的。而且切记你现在已经是自顾不暇,想要继续做你的善财童子,就要置自己包括阿彩小姑娘的安危于不顾,个中轻重缓急,自己掂量。”

十一沉默。

其实鸢鸟所言皆对,这些都不过是再实用不过的粗浅道理,十一能够听得懂,更加明白。

只是该如何做,他到底是有些拿捏不定。

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对他自己而言倒还好说,说不定此刻就已经是下了决定,直接随这守城老将士一起过去了。

至于他自己的安危问题,反倒是小事一桩,好说好说。

但现在涉及到了阿彩的性命安危,十一便有些犹豫。

说到底他如何愿意阿彩为了他而泥足深陷,掉入那些恼人的陷阱当中?

其实若说十一真就是那面对万人凡俗皆相同的善财童子,倒也真是冤枉了他。

他所赠的那些机缘宝贝,包括他自己仅有的那些机缘福泽,哪一个不是送给了身边极为亲近之人或是自己真心所认可的朋友之流。

他也没有满大街的随意瞧见一个人,就说要分送些宝物出去。

在这一点上,他是亲疏有别。

即便是这些不分人的施舍之流,在他这里其实都还是有些原因的。

归根结底,还是希冀着自己所挚爱之人,能够一生向阳,越来越好。

还有便是多多少少的,都能为他们积攒上一份能得机缘的机会和真正的阴德之属。

真要是遇见了什么危难灾害,可能他自己会先冲上去,但为了阿彩的话,那般趋利避害的心思,也不会少了就是。

故而鸢鸟单单如此一说,十一一下子便沉默下来。

在他的潜意识里,阿彩还小,尚且还需要他照顾,甚至就不该是出世面对这座世间阴暗面的时候,就该躲在他身后看看那些世间美好,然后跳入骄阳之内,头顶迎着朝阳,脚下踩着细碎星光,只见愉快,向阳而行。

如此她如何能够有事?

眼见十一闻言之后兴致不高,甚至还有拒绝的心思挂在脸上,老将士便有些急。

当时在出了城主府的时候,他可是自己给自己下了军令状的,若是这次不能将这少侠给骗到城主府中去,那他也就没有回去的必要了。

毕竟若是不成,那便都是大家一起等死的凄惨境地,大不过是早死晚死而已,其实区别不大。

就在老将士极速思量对策之际,他抬头时,忽然瞧见了十一怀中抱着的那个黑炭小丫头。

他一眼就瞧出来,黑炭小丫头是他旱江城人士。

原本老军士还有些急,不知该如何劝说,但他在瞧见十一怀中的这小丫头后,却是反而定下心来,全然不怕十一会再反悔。

既然这少侠仍有见不得吃苦受累,面对生死的恻隐之心,那这件事便成了一半,之后之事,只在他这张嘴该如何说而已。

之后老将士果然不等十一说些拒绝之言,便抢先一步一边为十一领路,一边劝说十一,天南海北的绕了好大一个圈子,便是连鸢鸟都不禁对这老将士啧啧称奇。

老将士同十一说观水国这片地儿,再往上翻腾个几年,其实不是这番模样,其实是人杰地灵,钟毓神秀的好地方,历代之中出了好些个将王之才,还有些还在咱这片大陆之上,出类拔萃,闻名于陆,甚至据说还闯出了咱们这片大陆之外,去了外面更加宽广和了不得的世界。

老将士说得一板一眼,就跟真的似得,拍着自己的胸脯,将那本就质量不佳的皮甲,给拍的凹陷下去好一大块,关键是他还不自知,反倒是洋洋自得,告诉十一,“虽说咱这一辈子,就在旱江城这一亩三分地求生求死,一辈子到头,也没出去过,便是连观水国都没走出去过,可咱这眼睛,您瞧瞧,不小吧?该瞧见的东西,早就都看得真真的,咱可不说假话,您走南闯北的,见识多,知道咱这片世间大陆不止咱这一座吧?......”

老将士絮絮叨叨,不厌其烦。

也根本瞧不见十一是否愿意听还是不愿意听,总之他说他的,十一听他自己的。

至于十一到底听进去多少,或者说有多少落在了他的心坎里,那就另当别论,老将士也还真没在乎过。

关键是要拦着少侠别走,然后将他引入城主府中去,那这件事便成了,不论他浪费多少口舌,那都是值得的。

十一也确实一个字都没听进去,此时他的脑子里可全想的都是阿彩这般,阿彩那般,除开这些,还有他那在外打拼的十个哥哥姐姐们,会不会因为他这次闻名于天下,或者说一下子臭名昭著,人人喊打之后,再连累于他们。

事实上,每次一想到这个少年的心里都像是有人用手成爪,使劲在揪着他,疼的不行。

这般事,他自是不愿,可又有些无能为力。

该如何是好,以他现如今的手段和能力,也说不出,做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般矛盾除了让他心急如焚之外,好像也再没什么别好处了。

至于老将士这般的身边人,则早就给他丢在一边,顾及不得了。

老将士就好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对着一座不会言语的山石讲话,说得还极为兴起,唾沫横飞的。

倒是鸢鸟瞧着老将士如此模样,有些啧啧称奇,心里头简直是叹为观止。

在它的心思里,只觉得这人活一世,好像还真不看岁月有多悠久,关键是得明明白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并且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有了这些个大前提,那么即便是你比别人少活了十载,二十载,少了这二十载的经验,也问题不大,只要方向不变,向前走,总会到的。

区别大不过是自己所走的脚步快慢而已。

勤奋些,便走的快点,惫懒货,便走的慢点,甚至停步不前。

然后鸢鸟在十一心湖之上,悄然同他小声说就这老头的口才,若非是因为他年事已高,已经完全没了能够踏入修行的可能,即便是用上一颗洗髓丹,为其洗精伐髓,也不过是浪费丹药,得不偿失之举,那它还真想也将这老将士同石汕一样,一起纳入自己门下,这摆明了又是一位同道中人嘛,而且天资肯定低不到哪去,说不定比之石汕那小子,还要高。

至于站在十一身后的石汕,则是对老将士的话,听得目瞪口呆,心里琢磨半天,只觉得自己所混的那座江湖,就是一个小水坑,瞧瞧人家这才叫老江湖。

石汕小心拉了拉十一的衣角,悄声询问十一这老头是不是哪个神仙老爷下凡来历练红尘来的?不然这口才,这说得头头是道的,哪个能比得上?

鸢鸟一翅膀拍在石汕头上,气呼呼地传音道:“你小子好好学学,你要是能有这份本事,也省得让为师替你操心。”

石汕嘿嘿一笑,连连点头称是。

这也是他这段时日过来,所学到的对付鸢鸟这个怪脾气师傅最好的法子。

事实上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就一句话说错引得师傅不开心,然后拿他做出气筒,平白无故地就揍他一顿,这些冤枉亏,他可没少吃了。

鸢鸟瞧着十一心神不宁,便又是一翅膀拍在石汕头上,“闭嘴。”

石汕整个人都被鸢鸟这一下给拍蒙了,不明白自己这回又错在哪。

好在石汕也知道即便是委屈也自己憋着,不然吃苦受累,最后挨打的,不还是他?

石汕识趣捂住嘴巴,打定主意,今晚不再说话。

他瞧了瞧月色,月如钩。

心头了然,月色不圆,今晚不适宜多说话,就悄悄咪咪的跟着师傅一同前行,就行了。

石汕如此模样,鸢鸟也不好再拿他撒气。

只得瞧着十一,以心声开解道:“要明白你现在的当务之急,不能被这些旁事杂事乱了心智,你可明白?”

此时老将士正说到兴起,眉飞色舞。

但十一突然停下脚步。

他低头瞧了瞧熟睡当中,眉宇间略带微皱,就好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一般的黑炭小姑娘,伸手拨弄了拨弄她那微微皱起的额头。

待得小姑娘额头舒缓了些,十一这才停下手中动作。

然后他这才对那位面黄肌瘦的守城老军士,抱拳致以歉意,道:“老将士还请收了邀请,大人好意,小子心领了,只是小子尚还有要事缠身,无瑕打搅贵府清净,便只得恳求老将士,代我向城主大人赔上一声不是,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