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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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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角山中，终日阴沉，阴煞成形，见不得光。
十一同石汕在牛角山中，因为牛角山碎裂成数瓣，所以两人在山中翻山越岭，行走许久，自然不知此界之外，世间时辰如何变更。
待得二人终于出了牛角山后，这才发现，天上已有一轮如钩明月，高悬于空，夜空无云，群星璀璨，月光直接将二人身上，照耀的星辉粼粼。
十一抬头瞧了瞧天上那轮如钩明月，咧嘴一笑。
石汕则回头瞧了瞧他们二人才出来的牛角山方向，眼中竟然有些意犹未尽之意，眼巴巴地瞧着十一，张着嘴摆出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
他想说我们是不是还能再回去，小跛子可还没过瘾够哩。
十一直接气笑道：“想回去啊？自己回去，我在这等你。”
石汕立即换上了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拍着胸脯保证，说自己绝不会丢下神仙老爷一个人，独自前行，绝不会让神仙老爷在这荒山野岭中寂寞难耐，身边连个陪话的人都没有。
十一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石汕屁颠屁颠地跟在十一身边，嘿嘿直笑，只觉得自己时来运转，傍上了神仙老爷这么个比桓庭国都要大的大腿，只需过不多久，自己也可以是那一人夜闯牛角山，所过之处，万鬼退散的神仙中人了。
到时候他一定要月月来，天天来，将桓庭国那些凡夫俗子们，还有那些自诩高人，实际上都是狗屁的江湖高人们，全都叫过来，让他们好好睁大了狗眼看看，看看他石汕大爷，啊不是，到时候肯定是石汕仙师大人，是怎么将这些魑魅魍魉，鬼魅宵小玩弄于股掌之间，挥斥于弹指之间的，只进入牛角山不死算什么本事？
只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修道更是讲究一朝一夕，辛辛苦苦，细心钻研的水磨工夫，绝不是那“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狗屁做梦事。
所以现在还是要老老实实寻上个能够夜宿的荒山野岭，然后好好的吃上一顿吃食，养足了精神，以应对明日复明日的万重山。
一想到这，石汕才有的豪情壮志，立马便泄了气，只觉得当什么山上仙人其实也不是那么好的事了。
之后。
十一便带着石汕寻了个宽阔，能瞧得见天上那轮如钩明月的敞亮地方，告诉石汕今晚咱就住这，天当被，地当床，睡过没？
石汕一听这话立马就来了兴致，连连拍着胸脯说当然睡过，然后他一瞧终于有他表现的机会了，立马扯开了嗓子，还故意咳嗽了两声，告诉十一，咱要好好跟神仙老爷说道说道当时做过这些的壮举之类的。
就差给他摆上一块惊堂木，再来上一把折扇，一壶茶水，那他就是个年纪轻轻，便已经成熟老成，响当当的说书先生了。
十一在这一路上听他说那些过去的陈芝麻烂谷子的破烂事，说的那叫一个千回百转，荡气回肠，但十一就是用屁股想也知道他这是在吹牛，早就听得他耳朵都起茧子了，觉得烦，现在好容易有清净的时候和机会，哪里肯放过，当即转身就走。
石汕还以为他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惹得神仙老爷不爱听了，这是要直接撇下他，不管他了啊？
这还了得？
没了神仙老爷，那他拿什么做石汕仙师？
石汕一拐一拐地以他生平最快的速度向十一追去，边追还边喊，神仙老爷别走，别丢下小跛子一个人，没了小跛子，谁给您聊天解闷啊。
十一故意不搭理他，还故意加快些脚步，不过倒也不全是为了看他的笑话，而是这附近没什么容易烧的木头，得到远些去看看。
可石汕不这么想啊，十一这一番动作直接让石汕觉得，完了，这次神仙老爷是真生气了，石汕赶紧加快脚步之余，心里头也在埋怨自己，说你这不争气的玩意，这么多年的江湖都白走了，是不是都走的狗身上去了，怎么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呢？三番两次地惹神仙老爷生气，活该人家直接丢下你不管。
瞧着火候差不多了，而且他也正好寻到了一棵再适合不过的枯树，十一直接停下脚步，扬起三尺锈剑随意一剑橫抹而过，他身边那颗差不多两人高，高度远远不及它周围树木，但其树干却也有半人粗细，早已不知枯死多久的枯树，应声而断。
石汕赶忙凑到近前，还没等十一弯腰，石汕便主动将那颗枯枝木头捡起来抗在自己肩上，极为掐媚地邀功，“神仙老爷，这点小事，哪能用您来做啊，您直接吩咐一声，小跛子都行都行。”
殊不知石汕此时的心头里，那颗一直悬停在心口上的石头大山，总算是轰然落地。
只要神仙老爷不赶自己走，那就怎么都好说。
之后二人返回最初选定的地方，将木头分劈开成数段，架起火堆。
现在正值夏季，自然是蛇虫鼠蚁皆出洞，要么是出来纳凉，要么便是准备过冬食物的季节，火堆自然并非是为了驱寒，而是为了二人在晚上睡觉之时，能够避免被这些蛇虫鼠蚁烦扰到。
走了一天的路，坐下之后，石汕的肚子立即开始咕噜咕噜的叫，把个石汕给尴尬的不行。
实际上石汕早在牛角山里时，便已经有饿的感觉了。
要知道他在牛角山中，那神经所绷之紧，连十一早些年在紫竹林时，潜藏在一边，暗中猎杀一头紫金兽时，都比之不上，自然连十一都自叹不如。
如此一来，精神消耗之快，体力消耗之快，自然是寻常时候的数倍之多，会感觉到饥饿，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一路上他担惊受怕的，再加上生怕他自己一个事情多，毛病多，神仙老爷就不要他了，所以一直没敢说。
尤其是在过了牛角山之后，石汕对十一的感官不可谓不是那惊为天人之意，甚至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以至于在那之后他做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他好容易抱住的粗大腿，被他毛手毛脚，要么就是没眼力劲地惹得一个不开心，直接就扔下他，不管他。
十一瞧着石汕如此模样有些好笑，但也没故意为难他，便从“大嘴”之中取了些之前为了赶路而准备了不少的干粮出来，香喷喷的薄饼，和一罐腌菜，一人两张，就着腌菜，石汕大呼好吃。
以至于在吃饭之时，石汕连连询问十一，这么好吃的腌菜难道是神仙老爷自己腌制的？
然后立马便转换了口风语气，谄媚道：“神仙老爷当真是与寻常凡俗不一样，连腌菜都带着股子先灵气，神仙老爷，你说咱现在也吃了您这满是仙灵气的腌菜，咱明日是不是立马就会步入修炼殿堂啊？说不定啊，咱还是个那万中无一的修道天才，良才璞玉呢？诶？神仙老爷，别收啊，让咱再多吃两口呗，沾沾神仙老爷的神仙气也好啊？”
十一收起腌菜，再将其收回方寸物中后，直接开始以剑炉立桩的姿势，修炼。
压根就没想过搭理石汕。
吃过了饼，一天都在紧绷着神经的石汕终于抵挡不住那如潮水般的困倦，可他不敢睡啊。
于是他强打着精神瞧着十一在那练习剑炉立桩，每次想闭眼打呼噜的时候，都狠狠地扇上自己几个耳光，将自己强行打醒过来。
石汕是想问十一，什么时候才准备教导他那些仙家术法，毕竟在石汕看来，之前牛角山那一场考验，虽然过程有些曲折，可最终他不还是坚强地过来了？
该夸奖。
可现在神仙老爷一句话都不跟他多说，直接便让心思本就玲珑的石汕胡思乱想起来，想着神仙老爷是不是还有着别的什么后手试炼在等着他，想要继续考验于他。
这一点倒是那些江湖修仙小说里，也有写过，说但凡这些神仙老爷收徒的时候，都会设下一场或多场不等的试炼，甚至有些神仙老爷还会吧试炼分为数个层次，分别是“扣心关”，“撞天门”和“登天梯”，分别是要受试之人，直指本心，顺应大道，最后再以大毅力大机缘留住大道，并且攀附其上。
复杂着呢。
石汕倒是没想到那么多，但却着实想到了这一点，于是心思烦乱极多，根本想不通这第二场试炼在拿的石汕，就更加没心思去睡觉了。
一个接一个的巴掌，只能愈加响亮。
总算是听到动静的时候，十一便从入定之姿醒了过来。
可这时候的石汕双颊之上，高高红肿而起，显然是被自己给打的。
只是即便如此，在瞧见十一醒过来之后，石汕仍是第一时间冲着十一傻笑，说神仙老爷，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咱就在您身边待命，哪都不去，不用睡觉，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十一颇为无奈地瞧着如此模样的石汕，跟他说尽管睡觉，明天咱们还要早起，早早赶路，要是因为睡眠不足，一路上困倦不前，耽误了赶路功夫，他可不等他。
石汕对于十一的关心置若罔闻，只是冲着他傻笑，说没事没事，神仙老爷，咱不困，一点都不困。
当然了，若是石汕在说这话的时候，没有眼皮子疯狂打架，头点的跟不倒翁似得，还是有不少的可信度的。
无奈之下，十一只得走过去，在他的睡穴上点了一下。
石汕哪里分得清十一是在做什么，只觉的双眼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倒是在闭上眼睛之前，心里边还在狂喊着“不要”。
第二天一大早，才不过曈昽之时，石汕便豁然惊醒，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神仙老爷，可千万别丢下咱啊！
然后石汕一个骨碌站起身来，瞧着仍是维持着剑炉立桩姿势的十一，似乎一夜未变后，总算是长舒口气。
然后他立即便又傻笑起来，总觉得他这是一年苦难终到头，老天爷开恩，觉得他苦头吃够了，现在总算是时来运转，以后铁定是要飞黄腾达，走江化龙，一飞冲天的美好境地。
十一只觉得这家伙跟小坑鸟是真的像，一样的那么像是二傻子一样。
于是在他心里又不禁感叹起那句，“果然是同道中人啊。”
曈昽之时，二人并未多作停留，继续在山林中穿行赶路。
一路上仍是就听得石汕在喋喋不休，偶尔十一觉得太烦了，就喊上一声“闭嘴！”
当时还好，石汕会收敛许多，可过不许久，许是实在是太过无聊，石汕便会慢慢“春风吹又生”，如此循环往复。
典型的记吃不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