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羽忘记了自己最后是怎么离开的她的寝宫。
“都羽,你知道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是在郊外碰到你,选择救你。”她冷冷道:“我当初,真的就该让你死在郊外。”
就该让你死在郊外……让你死在郊外……
都羽忍不住自嘲的笑出了声,都羽啊都羽,你这次是真的要失去她了。
“我以为用最真诚的心能够换来对等的心,无心有心,皆是人心。”华姝坐在床上看着一地狼藉,喃喃自语道。
她捧出自己一颗完完整整的心给他,却被他践踏的一点不剩。
谁说真心换真心是平等的。
是她太自以为是,忘了一个皇帝是没有真心的。
到底热肠挂住,终究冷眼看穿。
都羽失魂落魄的坐在书房里,看着一书桌的奏疏,脸色不由得铁青起来。
“都给朕滚出去!”他怒斥道。
随侍的宫人奴才应退出书房。书房一下子空荡荡的,安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一清二楚。
都羽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说是因为华姝的事,自己怎么会恼怒成这个样子?
莫非,自己真的爱上了华姝了?
都羽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会是这样。
讲了很久的华姝有些疲惫了,她半睁着眼睛,看着寇沅,没有再继续讲下去。
寇沅放下手里的扇子,问道:“那你是又如何知道是都羽杀了陆舟的事的?”
华姝沉下眼眸,安静了好一会儿之后,吐道:“是那天我去了他的书房,发现了一封放在抽屉最里边已经泛黄的信件。”
“那信是不是写给他手下的?”
“至于是这给谁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信上写着,至于陆舟,不用留其性命,必要时刻,直接了结他就可,不必来报。”
“所以,陆舟的死,并不是战场上刀剑无眼,而且有人故意杀之而后快。”
“是,我虽不知这信到底是这给谁的,但是我有一点可以确认,这信上的字迹的的确确是他的。陆舟的死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寇沅不问华姝心里也清楚都羽为什么一定要置陆舟于死地。
因为陆舟与华姝先前有过婚约,他不能明目张胆的要求华姝嫁给自己,所以,只能让陆舟死,他才有机可乘,他才能顺理成章的借着选妃的目的,故意招她进宫。
华姝苦笑着:“现在一切都说得通了。陆舟的死,我为什么会被选中进宫为妃,我的孩子小产,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因为都羽,我的人生全毁了。”都羽爱她,但是还是更爱自己的面子。
纵使爱她爱的死去活来,但在天下人的悠悠之口面前,他对她的爱也不过是一个笑话。
所以她的孩子,就成了保全他面子的牺牲品,一个名正言顺的牺牲品,一个理所应当的代价。
当年的真相昭然若揭,都羽丑陋的面具被无情揭下,华姝已然被伤的体无完肤了。
还爱吗?还一腔赤诚的捧着一颗心全部给他吗?
华姝不敢了,她怕了。
这皇宫,想必也是他杀人的修罗场吧。
不然,他又是怎么登得上这个皇位的宝座?
黄昏残阳,流云渐远。清风已改飒爽,但袭一身寒凉。
寇沅侧着头看了看外边的天色。
她忍不住想,如今的华姝都羽,怎么那么像以后的寇沅衡幼呢?
会不会将来的哪一天,她与衡幼也会走到这个万劫不复的地步呢?
或许会吧,或许不会。
凡人只有死了才能喝到忘川水,忘掉前世的悲苦难过。神仙比凡人好些,起码如果真的情伤了,还能讨一杯忘情药来喝。
华姝是个凡人,寇沅不能强行干涉她的命数。只能冷眼旁观着。
爱莫能助,这才是最折磨人的吧。
“后来……后来怎么样了?”寇沅问道。
华姝仰起头,想了想:“后来……”
华姝发现那封信纯属是个意外。
宫里女人多,是非就多。也不知是谁开始传起来的,说是当年陆舟之死是皇上故意为之。一开始华姝自然是不信的。
陆舟的死讯传来时,报信的人把事情来龙去脉说的那样真切,就连陆舟的遗物都带了回来,华姝以及陆家人都相信陆舟的死是个意外了。
可,怎么说是他杀就是他杀了呢?
她抱着一个半信半疑的心态悄悄来了书房找他质问当年的真相。不巧的是,她来到书房的时候他刚好不在。
也不知是他故意在躲避还是真的刚好不在。
华姝闲来无事坐在书桌上翻看着他的东西,她的目光突然放在了那个关着的抽屉上,出于好奇,她拉开了抽屉,发现了那封藏在抽屉最深处的泛黄了的信。
她原是纠结了好久到底要不要打开看的。
好奇的魔鬼在心里怂恿她打开信,于是,打开信,看到内容以后,华姝却宁可自己眼瞎了,也不愿相信信上的内容是真的。
信的内容很简短,看字迹是都羽的不错,内容简单,“至于陆舟,不用留其性命,必要时刻,直接了结他就可,不必来报。”字字如锥,狠狠地扎在她心上。
适时他从外边回来,看到书房里她正拿着那封信掩面哭泣。
他站在原地,突然连抬起脚迈进去的勇气也没了。
看到他回来了,华姝将信纸摔在他脸上,怒喝他道:“都羽,陆舟的死,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他低头,沉默不语。
华姝倏地明白了。
有时候沉默就是答案,躲闪就是答案,不再主动就是答案。华姝其实心里早该有这个答案的。
只是她固执的认为都羽真真切切的待她,是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的。但是当自己真的质问他,他选择闭口不言,选择沉默,选择逃避的时候,华姝心里不用问也已经有了一个真正的答案。
陆舟的死,是他找人安排的。
自己进宫为妃,更是他故意而为之。
孩子小产。是他为了保全自己而选择牺牲的代价。
一切水落石出,都羽无言可对。
“都羽,你不用解释什么了,我留在这里也已经是多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