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燃眼睛微微睁开,一丝锋锐杀机有如寒冰。
感受到这股气息,挤在角落里的几个大汉,身体一抖,缩成一团。
方家。
“适可而止吧,你现在长大了,想做什么事情就去做。但凡事必须三思而后行,不要把方家也扯进泥潭。”方宇无奈说道。
“我不管,张医生怎么可能会敲诈勒索?他医术那么神奇,想要钱的话,有的是富豪财主送钱给他,霍家霍东,赵家赵有诚,为了感谢他治病,不都送了大礼当做诊费吗?加起来也有小一千万了。”
方婉小脸气得通红,她觉得任飞简直太不要脸了,先是死皮赖脸的请客送礼,言词卑下。结果呢,反过来咬人一口,说人家是敲诈。
这事做得太不地道了。
方婉还听说任飞是大佬,就不知年轻时候,在江湖上怎么混出来的?
“小婉,我知道他把你从歹徒那里救回来,还治好你的心脏病,你不能看着他出事。但是现在情况比较复杂了…不说吴家在背后使力,就说还有省城崔家,也不是我们可以直面招惹的。
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有些关系该打招呼的都打了招呼,尽量让舆论对张医生有利。但法庭审判这事,还真的帮不上忙。你今天这么一通折腾,也不算无用功。如今省城都来了专门的陪审团,这次的案件,滨江这里已经使不上劲,只能静待事态发展……”
方宇干脆说白了其中蹊跷。
至于方婉接受不接受,他也没办法。
如果也学着吴家,发动背后势力做假证据,暗地里行一些阴谋手段。
就算这次胜诉,事后上面追究起来,方家二房滨江这一支也基本上玩完了。
只希望小婉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吧。
方宇神情沉痛,感觉有些憋屈。
势不如人啊。
“爸,你真的以为他会输吗?”
看着方婉嘟着嘴气冲冲的离开,方韵有些心疼又有些好笑。
小妮子看起来是春心动了,为了一个男人这般四处奔走着。
又是在网上开微博号大加造势,又是发动将近百万粉丝四处发贴,把张燃连台手术的事情,还把平安街为街坊邻居开义诊的影像资料传了上去。
最重要的是她把张燃治好疑难杂症,并且收锦旗收到手软的图片也发了上去。
种种消息,从各方面衬托了张燃就是一个心系百姓,性情质朴的好医生。
要起诉这位好医生的任飞曾经是一名社会大佬,手底有着许多不干不净的事情。
安全署则是黑白不分,冤枉好人。
舆论操作,说起来用处没有多少,但总还是有的。这两天就有不下八百人聚集了起来,呼喊着要为张燃好医生挣一个公道。
可以预想得到明日开庭,法院门口肯定会极为热闹。
同时,电视台报社以及网络上面,对于这件敲诈勒索案子十分关注了。
这样也有一个好处就是了,在群情汹汹的局势中,任谁也不敢玩什么花样,弄什么阴谋。
听说,上面的眼光也跟着看了过来。
有关机构还没有找方婉谈话,还是看在方家的面子。
方宇沉吟了一下,仔细盘算后才道:“我想不出他能赢的理由……小韵,你这些日子在查案,对各种消息都极为清楚。据咱们掌握的信息来看,张燃有此一劫,其实真的算不上无辜。
任飞虽然卑鄙,若说他会钱多到烫手,把六千多万送人,说破天际也是没人会相信的。至于治病所给出的诊费,也只能骗骗外行人。以任飞的心性,若非没有办法,他肯定会一毛不拔,最多给点小钱就是了。何至于大大放血,赔出六千万。”
最后,方宇总结:“所以,起诉张燃勒索虽然有些过份,但是评他一个做事肆无忌惮却不冤的。”
方宇对于无法无天的人物,算是相当不喜。但是再怎么说,那位张医生对方家有着天大恩惠。方韵笑了笑,目光闪亮,有如智珠在握。
在家里,她也摆不出辣手神探的架势。
—直以来都习惯了抽丝剥茧,算无遗漏,方韵确实有着不一样的视角,能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东西。
“父亲,你有没想过?”
“什么?”
“从前面几件案子看来,张燃虽然行事激烈,但却步步为营,老辣深沉。您说他像不像自陷于绝地的人?”
“是不怎么像……”方宇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有些事情虽然没有证据,但是别人能猜到,他们也猜得出来。
张燃的事情,在如今的法制程序之下,如果不玩弄手段,还真的对他没有办法。
方韵点头:“那么,就这样一个做事仔细周到的人,他会不会没有后手?”
“不会。”方宇若有所思,“如果换做是我处于他的境地,不留下几个底牌用来翻盘,简直是不可能的。”
“那就对了,咱们拭目以待,就是不知他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底牌。”方韵脸上泛起开心的笑容,心想看一件事情,不单只看事,还要看人。
方韵皱了皱眉头:“至于大伯那里,他已经准备出庭指证张燃,这事……”
“不管他。”方宇脸色阴沉起来。
五月十七,清晨五点。
留查处里狭窄的石窗孔洞处投下微光。
照得屋内很冷清。
张燃已经醒了过来。
事实上,在留查处里等待的这些天,他并不难熬,连作息时间都没有打乱半点。
每日里用过晚餐后,张燃稍稍活动一下消消食,就坐在钢床之上闭目凝神,打磨自己的精神。
突破第四重楼之后,他整天忙碌着,还没有像现在这样花费大量时间凝练精神,返照心灵。这时补上一课也不算太浪费时间。
只不过,唯一有点遗憾的是因为不得自由,并不能替人医病积累生死二气,微微有些不美。
屋角处的三个大汉仍然蜷缩着,就算是睡得死沉,也不敢靠近张燃一点。
那天刚刚进来之时的“下马威”着实把他们吓坏了。
就像普通人与深山猛兽共处一室,无论这头猛兽再怎么温和,惧怕的心理也是人之常情。
这种情况张燃可以理解,他甚至知道,这三个家伙已经有了心理创痕,却没想过医治,他并没有一个医生的自觉。
这些人就算没有犯下重罪,也不是什么好鸟,出点毛病没什么不好。
张神医可不是什么人都医的。
“哐当......”
意料之中的早餐并没有送来。
门开处,一个身着黑色制服的成员很戒惧的探头看了一眼,目光不敢在张燃身上停留:“张医生,有人探望。”
“带路。”
张燃睁开眼睛,心里奇怪是谁这么早前来看望自己,也不拒绝。
据董可法律师前一天传来的消息,今天上午九点就要开庭。
按理来说,在开庭之前,董律师再怎么对官司没有把握,都会前来与当事人通通气。
或者是确定辩护的核心思想,或者是交待一些注意事项。
张燃猜测着,董律师其实就是想要演出一场苦情戏,让陪审团和法官大人心生恻隐,觉得被告情有可原,从而获得宽大处理。
对于这种做法,他很不以为然,却也听之任之。
虽然他心里早就有了盘算,对董律师的所做所为却并没有反对,也没有出言嘲讽。
再怎么样,都是方韵一片好心请来的律师,得尊重别人的劳动成果。
走进会客室,隔着栅栏望了过去,张燃眉毛微挑,有些诧异。
来的不是董可法律师,而是一个陌生青年。
青年隆鼻深目,发丝金黄,约莫二十六七岁,身着笔挺西装。
洁白衬衫衣领处,还打着领带,鼻梁上面架着金丝眼镜。
这人脸上挂着矜持微笑,慢条斯理的抽出胸前的白手绢轻轻沾了沾额头汗渍,又折叠好,原样放入袋中。
见到张燃出来,他轻咳一声,扶了扶眼镜,笑道:“张医生,我是来帮你的。”
华语说得十分不错,字正腔圆,这一点张燃得承认。
眼镜青年说了一句话,就牢牢盯着张燃的眼睛,希望看到张燃惊喜的目光。
出乎意料的是张燃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眼神淡漠,面无表情。
“你可能没有听清楚,今天就要开庭,据我得来的消息推算,这次审判你并没有多少胜算,九成九都会被判有罪。很可能终此一生都会在监狱之中度过。”眼镜青年微微有些尴尬,说得直白了些:“但是,我可以帮你,帮你脱罪。”
他的头颅微微昂起。
张燃笑了起来:“你想要什么?”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假如有人跑到你的跟前,说一声你大难临头了,我可以帮你化解,你信还是不信?
在张燃眼里,这家伙的手段一点也不高明。
虽然眼前换了一个外国神棍,本质其实是一样的,并无区别。
前世今生,张燃不记得自己与海外人士有过什么交际,他也不耐烦去猜测眼镜青年到底想些什么,不明白就直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