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狗一双后腿绷紧微弯,前腿倾斜绷直,整个身躯半伏在地,露齿怒目,尖牙齿边上,还有淡黄色的涎液,滴滴落下,杀意极重。
被老黄狗一头撞飞于半空的蛮鸡,以一道弧线向院子角落落去。
身形在半空中接连翻滚了数下,平衡难保,蛮鸡扑扇着翅膀,强稳身形,这才在落地之际,是一双脚爪点地,而不是头重脚轻,来上一出喧宾夺主样的狗吃屎。
蛮鸡比之老黄狗,杀机更重,从涌向十一身上,又如潮水般掠向老黄狗去。
它蓦然大喝,“申屠,你敢以下犯上?死罪难逃!”
说完。
蛮鸡左边脚爪猛然一步跨出,身体微微前倾,紧接着右边脚爪猛然向后撤并抬起,最后重重踏在地面。
“砰!”
一声不算大的沉闷声响响起,蛮鸡脚下被他直接踩出了一道巴掌大小的小坑,而其身形,已然借着这股反冲力道,竟是半飞于空,在到达最高点时,他张开双翅,又径直俯冲而下,向老黄狗扑去!
真像一头捕蛇鹰!
老黄狗眼中无惧色,一双早已蓄力绷紧的后腿,也骤然发力,同时一双前腿的脚爪绷紧,以趾向后刨地,让自己的身形就如同田间盯死了猎物的蛙一样,猛然弹跳而起。
张开大口,牙尖密布,腥臭扑鼻。
像是一头扑鸟虎。
一鸡一狗,半空相对。
下一刻。
只见蛮鸡急扇翅膀,竟是让其在迅猛下坠的身形突然一顿。
看起来就好似猛扑而下的半途,骤然悬停于空。
就这么一顿。
老黄狗因为扑势已尽,就落了下乘。
而且自己的头顶脖颈,整个背部全然暴露在了蛮鸡一双脚爪之下。
蛮鸡如何能够错过如此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嗷!”
老黄狗突然爆出一声凄厉惨嚎。
只见蛮鸡的一双脚爪,正好划过老黄狗的头到脖颈间,在后者身上,留下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后,二者交叉而过。
老黄狗被蛮鸡踩了一脚,落势更快,在蛮鸡落地之前,便已经落下地面,转身便又是一扑而去。
蛮鸡一力已尽,尚未落地,面对老黄狗的第二轮扑势,根本无力躲避。
老黄狗一扑向前。
直接将那只红冠公鸡给扑飞到一边。
一狗一鸡在不算硬的土地上,接连翻滚数圈。
溅起尘土飞扬。
一旁躺在地上的十一,早已瞧得目瞪口呆。
至于那三只老母鸡,还有那一窝毛茸茸的小鸡仔,则全都一副呆呆看戏的模样,目不转睛。
待扬起尘土渐渐散去。
一人众鸡,只看到就如同最寻常的农家鸡狗在生死搏杀一般,老黄狗和蛮鸡,缠斗在一起。
老黄狗一双前爪死死抱住蛮鸡身躯,将其中一只翅膀死死按在其背上,另外一只前爪,则按住鸡头。
然后老黄狗张开獠牙大口,一口向蛮鸡的长脖颈间咬去。
千钧一发之际。
滚落在地的蛮鸡,竟然强行扇动其右边翅膀,将老黄狗的咬去的大口给打歪一边去。
同一时间。
蛮鸡顺势低头,一张鸡嘴如同直捣黄龙般,向老黄狗的腋下迅猛啄去。
老黄狗一咬空了,同时腋下吃痛,下意识松了劲道。
寻到机会的蛮鸡迅速从老黄狗的爪下挣脱,以极快的速度向后退去。
边退边暴怒道:“申屠,你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失心疯了,忘了这里的规矩?”
退到半途,竟是又半飞了起来。
一咬空了的老黄狗,一言不发,但也并未就此停息,而是就如将这只红冠公鸡给当做了誓要追杀的猎物般,一双后腿猛然一用力,继续向半空中飞扑而去。
跃力之大,速度之快,眨眼间,几乎在原地出现了道道身形未起的残影。
十一觉得惊叹,悚然而观。
寻常农家的老黄狗,尤其是这种已入年迈之年的,怎么可能还会有如此飞扑之力?
寻常农家的土鸡,岂会飞?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看来他这次所掉下的世界里,还是逃不脱世间奇异,无一正常的定律。
而此时看似已经岌岌可危,无路可退的红冠公鸡,竟是在半空中,再次扇动翅膀,又将自己的身形向上提了些许距离。
然后这蛮鸡竟是双翅张开,就这么扑扇着翅膀,将自己的身形顿停在半空中。
十一只瞧得是叹为观止,真是连鸡都会飞了!
老黄狗毕竟接连两次受伤,此次跳扑,也无后继余力。
这次蛮鸡轻松躲过老黄狗的一扑。
不过这次老黄狗也多留了个心眼,在半空中,留下了更多余力加重身形,使之自身加速落下,没让蛮鸡再捡了“便宜”。
老黄狗一扑又空,知道再来一次也机会不大,便没再起跳,反而露出狰狞獠牙,开始向半空中的蛮鸡示威,“这座村子如今已是气数已尽,一些规矩尚不可破,但大体上也就到此为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我二人心知肚明,何故再来说这些废话?”
这蛮鸡死死盯着老黄狗,嘶鸣怒骂道:“村子之存在,自有其规则道理蕴含其中,哪怕是村子即将面临天道崩塌,那也是规矩使然。”
“我所做之事,当是顺应天道生发演变之规则,反倒是你申屠,无缘无故,不明不白,你竟敢坏了此方天地规矩,就不怕主人直接将你流放到幽冥地狱,永世受那万般神魂撕裂之疾苦,不得回头?”
被称为申屠的老黄狗,闻言不屑一笑,道:“蛮鸡,你少拿这些事来恐吓我,你以为我还如之前一样,需要对你佯装言听计从?如今十一小主到来,这座村子的存在,也到了收尾之处,既然一切都将要终了,你所谓的那些坏规矩,还成立吗?”
蛮鸡闻言怒极,“申屠,你简直大胆!你胆敢以下犯上!还敢如此公然破坏此方天地的行运规矩,简直是肆意妄为!你知不知道我对你有着先斩后奏的能力?”
十一坐在一旁静静观望着这一鸡一狗相互吵嘴,同其二人的言语中,倒也能大体上听得出一些隐晦事情的端倪。
蛮鸡试图以言语震慑老黄狗,所为其实并非全部都是先将老黄狗钉死在有罪的行刑柱上,好让他能让接下来的杀人,变得有理有据,至少也是让这老黄狗看不出他的色荏内茬。
从他们二人之间的立场而言,此时的蛮鸡到底是比之老黄狗要更加被动一些,所以蛮鸡更需要牢牢占据此方天地的大规矩,理当美名其曰为“顺应天道”,才方可成事。
奈何这只名为申屠的老黄狗,也并非是那神智愚钝之辈,并非头脑不灵光,而是早已看穿了蛮鸡心中所想,所以根本没打算给蛮鸡欲盖弥彰的机会。
这会老黄狗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头顶到脖颈间的三道血痕,此刻正汨汨流出猩红鲜血,疼得他龇牙咧嘴。
纵然是有对蛮鸡杀之而后快之心,但因实力之差,老黄狗仍是不得不耐着性子,只得以言语戳穿其极力掩盖的真相,讥诮道:“蛮鸡,恐怕你还不知道,主人早就知道你有二心,叫我来你身边,便是想要我监视于你。如今看来,主人果然算无遗策,你的那点鬼蜮伎俩,在主人眼底下的鬼鬼祟祟,早就已经是打捞上岸的鱼虾,身无可依,无所遁形!”
申屠希望能以如此,让那蛮鸡知难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