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放慢脚步，双指并拢，随手一划，又一拢，一缕不大不小的雪白剑气便出现在他指尖，然后他将这缕剑气向前一甩，剑气骤然划过半空，向前激射而去，沿途不知撞碎了多少大大小小的剑气。
然后这些充斥于天地间的絮乱剑气，原本还算相安无事，最多就只是将地面给划的沟壑纵横，结果十一这一道剑气“主动”飞过后，半空中竟然开始不断出现剑气“打架”地情况。
大大小小的无数剑气，对撞在一起，最后要么相互蹦碎，要么便是你死我活，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半空中便好似在茫茫白雾内，又下了一场鹅毛大雪，星星点点的极为亮眼，全都是蹦碎掉的剑气碎片。
跌落在地面上，原本是沟壑纵横的地面，一下子就成了千疮百孔。
甘郄呆呆地望着这片“鹅毛大雪”，下意识吞咽了一下。
十一笑道：“就是选择不同吧，就像这道剑气，会引发大风暴，你所做的那些选择，并非出于你本意，可偏偏就出了事，所以有些千不该万不该的委屈，可是，这些‘千不该万不该’的结果，最终还是发生了啊。”
甘郄觉得。
委屈不委屈的先放在其次，反正以后绝不再招惹这位小神仙。
三境？
骗鬼的吧？
太可怕了，单单那些随处散落的“雪花”，就能给我打成筛子！
......
剑气蹦碎化雪花，大仇不止争朝夕。
......
“没过多久，大行山的人因为没寻到我，便准备走，但那个七星天才应该是想带着夏茵一起走，结果直接被那元婴境老修士给强行呵斥走了，走时那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
甘郄不会放过这么好的幸灾乐祸的机会，“在我想来，一是夏茵应该还想等我回去，所以不愿意，二是那位元婴境老修士应该也有自己的密谋，说不定便是和我还有夏家有关，不动夏茵，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
“按道理来说一个小小小林堂的天之骄子而已，就算大行山真的强掳走了，小林堂也只会觉得与有荣焉，哪敢反抗？所以说不通啊。”
“他们走后，我想了想没直接下去，可能多少也有点不敢面对的意思吧，但叫我没想到的是，没过多久，那个大行山的元婴境老修士竟然真的又瞧瞧折返而回，而且好像还抱着同我一样的心思，也收敛气息，就蛰伏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那时候我很肯定那个元婴境老修士，不管多少都应该是同夏家有千丝万缕联系之人，或者根本就是夏家人，对于夏家谋划‘无上金丹’这件事，知晓一些，或者根本就是同我大师兄一样，也是为了保证计划能够不出岔子的后手所在。因为在那老家伙身上，我竟然隐约间感受到了同我大师兄同出一脉的气息。”
“因为他没有再进一步的动作，之后我就没多管他，我的注意力一直跟在夏茵身上，但是夏茵回到她的住处之后，我的识念便断掉了。”
“不是那种有人故意掐断了我的识念，而是夏茵在我的识念下，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我当时真的有种万念俱灰之感，就算大师兄所说全部都是假的，但一个能在宗门内布下这种玄机，还从未被谁给发现的人，岂能是简单人？”
“没过多久，夏茵又突然出现。我当时都惊呆了，差点就因为心境不稳而露出马脚，夏茵竟然摇身一变，从一位四境炼气士变成了一位实打实地金丹境大修士，而且绝非是那种才破境的初登殿堂，而是久居金丹的那种沉稳老练。不止这样，在她身后竟然还跟着两位都是元婴境的黑衣人。”
“之后。”
“他们竟然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就眼睁睁地看着，看着他们开始一个挨一个的屠杀小林堂的人！所过之处，竟然连豢养的灵兽都没放过！”
“小林堂是我的家，不管平时有多少师兄弟算计我、讥讽我、欺负我，我都这么认为，我这一身修为，全都是小林堂给的，这半点做不得假。所以最终我还是没忍住，直接冲出去和他们拼命。”
“然后我就站在夏茵面前，问她为何要这样？可她除了见我如见鬼之外，却连一个回答都不愿给我，就直接命令那两个元婴境大修士动手，说要活捉我，带回去。我心如死灰，他们活捉我，还不是觊觎我的‘无上金丹’？”
“我当时就想，反正都这样了，死就死吧，好歹最终也能不全背着骂名而死。”
“只不过我一个金丹，怎么跟两个元婴境抗衡？我当然打不过，但我万万没想到，平时从来都对我不闻不问的掌门和师祖，竟然会在那个时候拼了命的保护我，还告诉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不要奢望着报仇，只要能为宗门续下一份香火，就是在为他们报恩了。最后甚至不惜自爆，也为我炸出一条生路来。”
甘郄说到这捏紧了拳头，一拳狠狠打出，打在空气中，阵阵作响。
凡俗拳头，神仙拳头，有没有劲道，其实都看那口气。
甘郄胸中那份不平气之深厚，可想而知。
“第二次了！我本以为我拥有了‘无上金丹’，就是时来运转，还拥有了一条无上大道，日后再有不平事，有些我不愿的事，我也都有了能力和机会，去说上一说，管上一管。可最后呢？最后我还是什么都做不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我面前将毕生心血付之一炬，可我呢？我还是只能掉头就逃命去！我还能做什么？！”
十一拽了拽手中线，甘郄便晃了晃。
十一轻轻道：“书上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况你们这些山上炼气士？百年千年都不晚。只要还有这份心思，总还有机会的。”
甘郄就说，机会是有，可他胸中最是不平那些仇人，这么多年来富贵荣华享尽，那他即便最后报了仇，人家可能也会落个死而无憾，甚至还是壮烈赴死，可剩下他呢？他又不愿赶尽杀绝，最后总要留下小的。
小的就会再想着，山上人报仇，虽千百年不晚，一个千百年，两个千百年，都无需要三个，那不就等于没有穷尽了？
对于这个。
十一没做回答。
只说了个他白家也是被人给灭掉的，理由可能同你小林堂一样。
所以。
在我白家大仇得报之前，不做此想。
之后的一段路。
二人各怀心思，各怀心事，便走得有些沉闷。
十一不时将二人周围的剑气，随手一划，放在自己的指尖上，然后又随手向前一递，四周便立即下起了晶莹剑气雨。
一开始倒是还觉得好看，可久而久之，也就那样了。
甘郄忍不住询问十一，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难道剩下的余生几十载，就要在这些剑气中间，终日四处寻觅而过？
十一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他是真的不知道，心里头没底。
按照目前他们所处的这般情况来看，行走上几十载，仍不见尽头，或是那轮天边明月的可能，并非没有，而是极大。
然后十一就觉得脑海中好像强行被谁给塞了些东西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