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的下落还没有捉摸到，皇后宫殿里开始传出隐隐的哭声。哭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贴身宫女们。

皇后平日里慈爱善良，宫女们对她也格外的孝顺忠心，本以为小产这一劫难之后能顺风顺水的了，没料到，余玉当真是犯了什么太岁。

本来吃着常嬷嬷留下的菜谱有点胃口，身体也还过得去，只是没好一段时间，她便又开始虚弱。吃不下喝不下，连腿脚也开始变得无力，像是得了什么重病似的。某日，更是直接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皇帝焦躁极了，叫所有的太医来为皇后诊治，太医们有老有少，一个都把不出她的毛病，但是却都说皇后病危，无药可救，时日无多。

一向好脾气的皇帝难得对一众人发了次火，吓得整个宫里的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余玉还有气力睁眼，虚弱的拉了拉皇帝的手，“皇上，你别这样。”

在余玉的面前，皇帝立刻收敛了所有的怒火，半趴在她的床头，哪还有半点天子的派头。他是真的慌了，觉察到余玉的气数到了快尽的地步。

皇帝从来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在他的规划和想象中，他们一定是能白头偕老的，可能会有几个孩子，等他把位传给大皇子后，他们俩就痛痛快快过上太上皇和皇太后的日子……

然而，老天给他开的玩笑太大了。

大皇子甚至刚刚能清楚的叫出‘父皇母后’，就要与他的母后天人永隔。

“小鱼，小鱼，你别吓我。”皇帝的声音都在哽咽，“这些御医们都太无能了，你别怕，我已经派人去请了母后来，母后，母后一定能治好你的！”

提起沈清宁的名字，余玉身上的痛楚都得到了缓解，黯淡的双眸略微亮起光点，声音低低的，“我知道，清宁一定能治好我的，我不能有事，我还要陪宝儿长大，还要给宝儿生一个妹妹，还想和皇上……”

皇帝的神情因为她的话而略微变化，紧紧的握着她略微冰凉的手，心底期盼着无论要他付出什么都好，只要让她留下。

然而到了回天乏术的时候，谁也留不住。

余玉的话还没有说完，一口气就堵在了喉咙口，眼睛无力的睁着，带着最后的期盼和渴望，撒手人寰。

“娘娘！”死寂的空气里，响起她平日里最疼爱一个宫女的哭叫。从这一声后，宫殿里响起压抑的哭声，整个皇城都被悲伤笼罩。

皇帝心如刀绞，恍惚的看着余玉睁着眼便没了呼吸的样子，觉得这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一场十分悲伤的梦，好像还有机会让他清醒过来似的。

这是痛苦到极点的表现，身边贴身的太监不忍再看，沉痛劝说，“皇上请节哀。”

皇帝一直没有出声，太监上前要把人扶起，发现他趴伏在皇后的身边，竟然已经晕了过去。

太监着急的叫人来把皇帝扶走，安顿下来，皇后已经没了，皇上不能再有事。御医们也都知道利害关系，急忙守在皇帝的身边。

沈清宁得到这突然的消息，立即就带着自己的医药箱往宫里赶，可是急赶慢赶，还是赶不上阎王爷收人的脚步。

来到殿前，听到里面传出的哭声，她的心瞬间堕入冰冷，背着的药箱滑落在地也顾及不到，僵硬的朝着里面一步一步的走。

不可能，不可能的。

余玉还那么年轻，怎么会就这么没了呢。

然而看到眼前的场景，沈清宁终究是说服了自己，再也支撑不住悲伤痛苦的情绪，瘫软在地。

眼前，忽然浮现起往昔种种的回忆，余玉的笑颜仿佛就在眼前，似乎还站在她的面前，对着她露出一抹虚无的笑容，声音如同往日的清亮好听。

她说，别哭了清宁，我走了。你别难过，就是你来，也救不了我了。

沈清宁伸手要去触碰，发现这只不过是她自己的想象，没办法落下的泪立刻流落满面，显得人狼狈可笑。如果，如果她赶来得再早一些……

轩辕言跟着她一起来的，心情虽然也很沉重，但并没有像皇帝和沈清宁一般崩溃，他深呼吸缓和了一下情绪，轻轻把沈清宁扶起来，抱紧，在她耳边温声抚慰，“这不是你的错，御医早就说她没得治了。”

早来，晚来，都是一样的结果。

沈清宁没有出声，在他怀里泪如雨下，抽噎不止。她不该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偏偏让她有这样的结局？

皇帝很快在宫人的悉心照料下醒来，醒过来，耳边就听到宫里头在敲的丧钟，所有人都知道，皇后薨了，只留下一个还未通人事的大皇子。

“皇上。”贴身伺候的宫人连忙凑上前来，不敢多询问关于皇后丧事的事情。

皇帝醒来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眸子里黯淡无光，神色冷淡无情，瞥了宫人一眼，吩咐，“按最尊贵的典礼入葬，宫内点燃佛香七七四十九日……”

宫人仔细的听着，按照皇帝的话吩咐下传。

皇后活着的时候被皇帝疼宠着，死后，仍然是他最在意重视的，不光宫内要为她哀悼数月，连城中的百姓们也要为此受七日的丧礼，这七日里都不可生烟火，只能吃冷食。

皇帝和皇后都是仁慈的，百姓们对他们很是爱戴，得知这个消息，没有任何人有怨言，反而还自发自动的准备许多哀悼的物件，默契的堆放在宫门外面。

宫门外向来干净整洁，但添了些鲜花和白幡，并没有侍卫去清理驱赶。城中悲伤的气氛尤为浓重。

沈清宁终究把常嬷嬷下毒的证据找了出来，她的手段高明，并没有往任何汤水膳食里下过毒，而是利用了十八反十九畏的原理，把没毒的变成有毒的，暗暗要了余玉的命。

这绝对不是一个目光短浅的嬷嬷能想得出来的，只是比起直接去抓幕后黑手，还是将这嬷嬷抓起来拷问更容易一些。

皇帝表面上愈发让人捉摸不透，悲喜不显，手下的动作却让人体会到他的心情，竟然不能轻易发动的龙鳞卫都给派遣出来，只为抓到一个小小的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