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她在床上交织在一起。
她是陈天赐的妻子。
他是陈天赐的大哥,长兄为父。
他们没有想到陈天赐会突然出现。按照他们以往的经验,陈天赐外出至少要在月挂柳稍才能回来。
所以,当他们看到陈天赐站在门口。他脸色煞白,全身发抖。她倒是无所畏惧,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的样子。
“我不做任何解释。你杀了我吧。”陈天成说。
“你对得起大嫂吗?”他问。
“对不起。我谁都对不起。我不是人。”
“所以呢?”他问。
“你杀了我吧。”陈天成说。
不知何时,他手里多了一把刀。
明晃晃的刀。
她这才感到了恐惧。她不在乎名誉,可是,她不能不在乎死亡。
死亡和饥饿是她的两大威胁。
在她八岁的时候,她就近距离接触到了死亡。
同样是明晃晃的刀,架在她脖子上。然后,是一个脸上都刀疤的人。
他们威胁她,恐吓她。最后,是她母亲用性命和女性的尊严换了她的性命。
她母亲用身体引诱了那伙强盗。然后,她伺机逃跑了。
然后,她就开始流浪的生活。
刀锋从她的身边划过,架在陈天成的脖子上。陈天成闭着眼睛,一脸安详。
他知道,陈天成是一心求死了。他阴森的笑了笑,他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
有时候,或者说更多的时候,生不如死。
他收起了刀。
“你走吧。”
他的声音很冷。冷的让他自己都打颤。或许,从他冷笑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变成了小刀。
“你为什么不杀我?”陈天成问。
“我不想成全你。”小刀说。
到底还是亲兄弟,小刀还是了解他。但,他不会原谅他,也不会饶恕他。
“你就住在大嫂的坟前吧。什么时候大嫂原谅你了,你再离开。”
陈天成走了。
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曾经的同床共枕,曾经的耳语厮摸。
如今,人依旧,情不在。
“你要杀我?”她看着他的眼睛。
“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反倒是不敢看她的眼睛了。
“这都是你逼我这么做。”
她忽然提高了声音,仿佛,她做的很对。而他,是没理的那个人。
他没有说话,他知道,她会把话讲下去。
“当我要你给我买好衣服,给我买珍珠玛瑙而你不给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爱我了。”
“所以你就勾引我大哥了。”
“我也不想这样啊!”
“曾经,你还记不记得第一次见面,你对我说过的话。”
“我记得我当时说了好多话,你指的是那一句啊?”
“你说我要天天跟着你,跟着你吃一辈子,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我记起来了,我是这么说了。可是,这有什么不对吗?”
“难道,你不觉得你现在的行为违背了你当初誓言吗?”小刀说,“咱们可是发过誓,要一辈子生生死死在一起。”
“你理解错误了吧。”她说,“我当时是说,我这辈子都跟定你了。要吃你,喝你的。可是,你现在不能供我吃喝,我为什么还要跟着你。”
“你,你狡辩。”小刀用手指着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就狡辩了。又怎么样?我十岁就没了母亲,一个人东奔西走,不就是为了一口饭吃。我没有多大的理想,也不懂得风花雪月,我就知道,我不想挨饿了。我也不想过苦日子了。谁能给我饭吃,谁能让我吃的好,我就和谁好。”
她的一番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底。他整个人呆住了,他曾经以为的世界坍塌了。他所有的希望和关于美好的愿景都不存在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或许,他不知道自己活下去还能为了什么?
“我的话说完了。你能拿我怎么办啊?”
她的话把他从睡梦中拉回到现实。他看着她,仿佛,眼前的人他从未见过。他们是如此的陌生,他们似乎是来自两个世界。
可是,她身上有着他美好的回忆,那些曾经一起策马奔腾的回忆,那些曾经观看小桥流水的回忆,那些曾经大漠孤烟的回忆。
回忆那么真实。
回忆那么让他心痛。
他又该如何处置这些回忆啊?
他知道,他们是不能在一起了。可她离开他后,又会如何生活?他自然的想到,她身旁会有其他的男人,一起同床,一起哭,一起笑。
他受不了。
曾经,她是他的全部。现在,他要将他的全部拿走了。
他伸出手,温柔的摸着她的头发。就像他们的洞房花烛,他温柔的摸着她,她就是他的宝贝,是他的心头肉。他不敢用力,怕伤了她。
他的眼睛如此的温柔,像春日的朝阳。
“傻瓜,你说我的唯一,你这辈子都是我的唯一。”他说。
她看着他,看着他温柔的手,看着他多情的眼睛,她笑了。
她的笑发自内心。
她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把他征服了。即使她做出怎么出格的事情,他都不会伤害她。他是多么的爱她,他怎么能忍心伤害她啊。
“别难过了。以后,我会对你好。”她说。
他笑了笑,说:“我知道了。”
然后,他手里的刀子插进了她的心脏。她只是感觉到了一阵钻心的痛。她以为是被虫子咬了。她低头看了看,血从她身上流出。她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她不相信他会杀她。他怎么会杀她啊。
她抬起头,想从他眼中得到否定的答案。他一只手紧紧地搂着她。
“不要害怕,一会就好了。一会就好了。”
血缓缓的流,流了一床,把床上的被子染成了大红色。
多么耀眼的红啊。
洞房花烛的红,红的热烈,红的让人眩晕。
在红色中,她犹如一朵玫瑰花,渐渐的枯萎了。
他为她选择了一片繁花似锦的地方,给了立了一个墓碑。墓碑上只有一个字:
忘。
他是要忘记一切,忘记曾经的拥有,忘记曾经的快乐,忘记曾经的苦难。
可是,忘记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啊。
于是,他开始喝酒。
在醉酒后,他开始肆意的挥霍人生。反正,他的人生已经结束了。
那个叫陈天赐的人已经随着她一同死去了。
这个叫小刀的人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臭皮囊。
于是,他变成了杀手。
只要有人给他钱,只要有酒喝,他可以做任何事情,可以杀任何的人。
他以为,现实就是虚伪,唯有酒喝金钱是真实。直到他遇到了瑶光和小玲。
在小玲为瑶光抵挡小刀的那一刻,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因为只有在梦里,他才能相信,或者才能看到一个女人可以为一个男人死去。
小玲的死颠覆了他对女人的认识,也颠覆了他对女人的仇恨。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索,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是,他一直没有想明白。至少,在叶飘零找他之前,他没有想明白。
“我杀了一个不该杀的人。”小刀说。
叶飘零看着小刀,用一种很惊讶的眼神看着小刀。小刀知道叶飘零的惊讶,因为自己曾经说过,世上的人都该杀。
“以前,你说的酒量很好。现在看来,也未必啊。你这次喝了多少酒,就晕了?”叶飘零说。
“我没有晕。我说的是实话。”小刀说,“我真的杀了一个不该杀的人。”
“所以呢,你现在很痛苦,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叶飘零说。
“我的痛苦并不是我杀了不该杀的人后,我很自责。我痛苦是因为那个不该杀的人狠狠的打了我一巴掌。”
“她把你打醒了?”
“她让我迷茫了。”
“这段时间,你就一直迷茫?”叶飘零说,“之前,我交代你的事情你也没有做吗?”
“你除了有事情找我,难道没有事情的时候,你就不找我了吗?”
“怎么?你还吃醋了?”
“我吃谁的醋?南宫翎的吗?你别恶心我了。今天阳光不错,你快点走吧,别在这里挡着我的阳光了。”
“你以为我乐意待在这里?我会走。不过,在我走之前,你的给我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
“上次,我让你帮我监视方子蛮和弥头陀,你可是答应我了。你现在要是说忘记了,我不会让你舒服的在这里晒太阳。”
“你威胁我啊?”
“就当是吧。我可是御前侍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你躺在大宋的国土上,我就有权利威胁你。”
“好啊。你把我杀了,要么就把我抓起来啊。”
“杀你或者把你抓起来对你来说有用吗?我要是把你杀了,不是刚好合了你的心意。我才不会这么傻呢?”
“你想干什么?”
叶飘零一把拎起酒坛子,说:“你信不信,我数三声,你要是不告诉我,我就把酒洒了。”
小刀立刻从地上跳起来,眼睛直直的盯着酒坛子,说:“我服你了,你把酒坛子给我放下。我现在就告诉你。”
“快点说。”
“你让我查方子蛮和弥头陀的老底,我没有查出什么,不过,我发现一个可疑的事情,弥头陀最近去兖州了。”
“弥头陀去兖州了?坏了,要出大事。”
叶飘零扔掉酒坛子,转身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