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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缘散尽疮痍地，善言皆有来生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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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天小福地中，满目疮痍。

四灵升仙已是被雷劫炸的只剩下了碎片点点，只剩下向上而生的巨大根茎，错根盘绕，可到了头，却突兀地成了光秃秃的一片，真就像是某个神仙手臂，直接以强硬的法子，将那上头给砍了去。

瞧着便怪惹人揪心的。

在其周围，本该是绿草青苔，繁荣一片的生机景象，此刻却是殷红一片，无数的绿叶青苔都沾满了猩红，鲜血淋漓，有修士的，还有那些微灵精魅的。

血液之多，时间过去许久都还不曾凝固下，反而渐渐流经汇聚，隐隐在那些低洼处，形成了一条两条的小溪之流。

在那些小溪边上，还有不少的“被冲上岸”的微灵精魅尸体，大都也是残缺不全，不是缺了胳膊，便是少了某个其他物件，总之就是不止一个凄惨便能解释的通的。

至于剩下的那些还活着的微灵精魅们，大都是些还未长成的小家伙，大一些的，几乎全都为了保护小家伙们在那场爆炸之中存活下来，而不幸被炸死了去。

伤亡惨重。

剩下那些小家伙们则齐齐躲在那些草植或是花叶之后，小身体抖如筛糠，甚至有些连头都不敢冒。

有些胆子大些的，敢露头的，却全都是一副将此时剩下的十一一行四人视若仇寇的目光，然后恨意灼灼地盯着十一一行。只可惜，这些手无缚鸡之力，本该是安宁祥和生存于此的小家伙们，除去能够尽量表现出足够的恨意之外，它们并没有能力去寻如十一这些“不速之客”，便是更加不要谈为同伴鸣那声艰难至极的不平了。

无稽之谈。

虽说在十一和付南的初衷里，当真不愿这一切发生，可初心与本意再到最后事情发生时的既定事实来看，到底是成了他们二人都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力所不能急。

想来这便是所谓的人力终有穷尽时吧？

瞧着这一幕的十一默然，对着他们轻道了声很是奇怪的问题，“若是有一天，当我们发现我们赖以生存的家园地，也如这些小家伙般，被如同‘我们这样的不速之客’给抢了本该是属于它们的福气不说，还将它们赖以生存的家给弄成了这副模样，你们会作何想？”

付南沉默。

十一笑道：“你说，我们是不是也算无辜的呢？”

不等众人回答，他便又自顾自地说道：“是不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世间那么多道理，可能说的，能讲的，却不多了，对吧？”

若非在面着此方天地间时，少年其实连一句求饶都不敢，少年一定将积攒在肚子里的许多道理，好好地跟这贼老天，掰扯掰扯。

他默默将那些从其他修士的方寸物里遗留下的珍惜灵草，或是灵器灵石等，一点一点地安插在这片洞天福地的各个角落，每做一次，便会为这些心本善良的无辜精魅，轻声颂念上几遍往生灵经，为它们祈福。

“它们，到底是很恨，很恨着我们啊。”

少年半跪在地上，手心已经满是被那生硬土屑给划出的血痕，血肉模糊。

可他如未见。

再做到后面，付南，吕元霜还有纪子珍齐齐向他身边走来，帮着他一起做这些看似很是没道理的琐事。

按照大多数的世间炼气士而言，他们此间做法，不亚于是四个散财童子，将一身的机缘福泽，尽皆当做了秋日之后的蒲公英，随风去。

十一叮嘱道：“别离得它们太近了，会不小心吓着它们，待到做完了，咱们就走。也不用将你们自己的都拿出来，就用这些就行，对了，走的时候，付南记得帮他们将这方天地的入口，封住吧。”

瞧着少年如数家珍般的唠唠叨叨，细细安排，付南只觉从没有这么一刻心里如此堵得慌过，哪怕是被沈徽音拒绝后，每日浑浑噩噩的那些醺酒日子，都没如此过。

一直到四人做完这些之后，走时，那些微灵精魅都未有再露头，对于那些但是瞧着便满心欢喜的亮晶晶青色石头，也都并未如之前般强壮着胆子，小心翼翼地挪步过来拿取。

便是之前已对十一有了些依赖心思的小精魅，也都未再露头过。

这一幕下，可能对于付南，吕元霜和纪子珍三人而言，感触并不如何深重，甚至只觉这些小东西，怕生，才算是正常才是。

但对于十一而言，却是如那冰刃锥心。

在这里，可能再没有谁能够说上一句，对于这些小家伙，我是了解的，以前不会有，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了吧。

待到付南将之前那两个可能算是出去的洞口以那些巨大垂落而下的钟乳石完全挡住，最后又拿出了两张珍贵至极的五级镇压符箓在其上刻画了数道阵法后，十一这才略微松口气，轻轻对付南道了声，“谢谢。”

那一刻的十一，笑的格外如释重负。

可在剩下三人看来，除了心里堵得慌之外，便就只剩下这孤苦少年一点一点向外走去的那个形单影只的背影了吧。

那个时候，吕元霜和纪子珍真的很想蔷薇可以就在少年身边，默默伴着他。

四人最终是从吕元霜她们来时的洞口出去的。

在那洞口之后，是一段很长的黝黑通道，与之付南和十一一直慢慢行走的那条不太一样，一路上都没有什么那些会散发着蒙蒙光亮的乳白色晶石。

吕元霜告诉付南和十一，那些晶石其实是叫莹石，并非是什么很值钱的玩意，当然了，这是在她们这些大宗门子弟来看，实际上，在世间那些小宗门里，萤石还是很值钱的，即便是很小的一块大概都能换得下一颗下品灵石。若是质地好些，形状再好些的说不定还能换得到一块中品灵石。

至于卖到哪里，吕元霜告诉众人，这些萤石最终都会流入到那些世俗凡俗豪门之中，作为互相吹嘘的珍贵贡品，或是收藏，别看那些贵族之属的凡俗不能修炼，可其坐拥财产，到底还是不能小觑，甚至还有些只有这些凡俗才能寻到的稀奇古怪玩意，即便是在她们这些“山上仙人”看来，都是很好的东西。

有些山涧野修，或是一些没有正统师门传承的山野散修，大都很喜欢同这些世俗贵族打交道。

至于原因，吕元霜只说了两个字，很赚。

最后吕元霜还告诉十一和付南，每年都会有许多时候，山上仙人和山下凡俗共同举办些盛会，或是天材地宝的拍卖会，或是山上仙人选弟子收徒的盛会，有大有小。除去那些山上修道之人的收徒盛会，一般天材地宝的拍卖会，都是由那些世俗比较出名的商楼来进行。

其中最为庞大和出名的，便是珍宝阁和斗金商楼，至于每次山上仙人下榻的酒店，则大都是仙居酒楼。

说到这，吕元霜笑道：“仙居酒楼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的。据说一开始是叫做富贵酒楼，后来才改成这名的。”

因为吕纪二女有来时的经验，所以众人在回去之时，一直都是在极速奔行，大概一直在黝黑通道中奔行了近两炷香左右的时间后，终于是瞧见了洞口之外的第一抹光亮。

月色。

如银霜，枯枝披薄纱，似月下伊人。

瞧见这抹光亮时，付南长长出了一口气，然后大笑道：“在下面待了那么久，总算是重见天明了，感觉到底是不一样。以前本公子怎么就没发现，屋外月色也如骄阳日呢？”

吕纪二女顿时羞愤至极，齐齐暗骂了声，“登徒子，浪荡子。”

在出去之后，十一便发现这附近是一片满地枯枝和没了生气藤蔓的荒凉地，就连泽地，都隐隐有着干涸的模样。

周遭寂静至极，未闻虫鸣声，十一简单打量了一下四周，付南在一边嘀咕了句这是什么地方，显然对这里的感官，也不是很好。

细细感受下，这里看起来很像是一片“死寂之地”，便是如那世间阴物鬼物最是喜好屈居之地，像是乱葬岗，枯枝槐木林，或是某某古战场遗址之类。

但这里的干涸和枯萎，却是让十一感觉到了一丝怪异和熟悉。

他凝眉深思，隐隐感觉到，虚空之中还有些阿彩遗留下的气息之属。

付南第一个出声问道：“这地方有些不对劲，一般只有‘脏东西’才会喜欢这种环境，永络雷泽还有这种地方？”

吕元霜在一旁解释道：“以前这里再往外数，差不多方圆百里之内，有着很大一片白雾，终日笼罩，白雾很浓，而且极为诡谲，但凡进来之人，无不被这里的白雾给迷失了方向，在这里，我们进来时所带的那些堪舆图之流，全都失去了景象，不能用。如果在这里时间呆久了，甚至还会被迷失了心智，然后道心、修为被蚕食的一干二净，最后只能含遗含恨地死在这片地方，所以这里也被称作为永络雷泽中的无生死地，或者说是绝境之地，但就在半日之前，这里不知为何，忽然白雾尽消，这里也露出了本来面貌，当时我们因为寻着蔷薇离去时的踪迹，寻到这附近，正好离得这里比较近，尝试着进来之后，才发现那些盛传地比较邪乎的危险也都没了，所以当时才会来的如此早。”

十一瞧着周围景象，此时正值明月当空的夜半时分，他抬头瞧去，果不出其然，天上生明月。

月如钩。

他疑惑问道：“那双羽观三个年轻道人和那魍魉兄弟呢？”

吕元霜面色顿时黯然，羞赧道：“当时我们是不同意同他们一起同行的，只是琪师姐坚持说人多寻起来方便些，再说双羽观虽是属于道家旁门左道，但其道观之内，规矩和行事都很有一番道教正统一脉的真传之感，所以我们才会同他们一行，一起进入到那里。至于魍魉兄弟，虽然声名狼藉，但实际上，两兄弟是属于那种偶得机缘传承，并且修炼略有成的山野散修，之所以名声不大好，是因为有人暗中推波助澜罢了。”

吕元霜和纪子珍面色都不大好。

少年点了点头。

吕元霜有意岔开话题，“那接下来呢？我们去哪里？而且这里不宜久留。”

可能是世间女子们天生地就对这些会有阴物占据的地方心生畏惧，便是连吕元霜这等胆大心细的女子，也不例外。

十一忽然咧嘴一笑道：“无妨，只不过是看起来而已，这里是阿彩的手笔。”

付南从未见过他身边的小十一如此开怀过。

吕元霜和纪子珍一下瞪大了眼，“如何说是蔷薇手笔？”

纪子珍脸上忽然泛起羡慕，“难道真有心有灵犀不成？”

十一笑了笑，“自然。”

至于为何却是并未直言。

然后指着这败落荒凉之景的一处向月方向，出声问道：“付南，还记不记得你印象中的大致方向？还有我们即将要去的大致位置？至于那首玄之又玄的藏头诗，我想，在这里定然是没用的。”

付南看似不在意间的瞧了二女一眼，他很是疑惑问道：“你要帮她们？”

毕竟十一自己可不是那需要破境机缘的仙家炼气士。

吕纪二女立即紧张起来，生怕他们会将她俩丢下，“你们，你们可不要想着丢下我们！我们，我们可是也要去保护蔷薇的！这一点你们不能怀疑。”

十一摇了摇头，笑道：“并非，而是阿彩一定在那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