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了？”
梁成听见他这话也不淡定了。
刘换星低垂着头：“我……我……我没想到战争回来的这么快啊……我带着她四处逃难，已经数年了……”
“你不是个负心汉吧？”我说。
刘换星说：“当然不是，当然不是……我，我一直很爱谒兰的啊……”
刘换星说着说着，像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悲伤了一样，要用头往车上撞。
幸好郑在跑眼疾手快拦住了他，说：“你刚才没听见谒兰对你说的话吗？她想让你好好活着，知道了吗？好好活着！你不要对不起谒兰的心意啊！”
“可是我真的不想活了……”刘换星说，“女儿死了，谒兰死了……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有什么意思啊……”
陈辰说：“唉，太惨了，在这样的年代里，好像尽早死去，是最大的幸运。”
我说：“你记住，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为了我的谒兰，知道了吗？她不想你也死。”
刘换星看着谒兰的尸体，看的出神。
“埋葬了她吧。”我说。
刚才谒兰离开的时候，那种表情，那种自在，谒兰的死并没有让我为她感到悲伤。
甚至，让我替她感觉到了一丝丝幸运……
也许这样的想法不好吧，可是在这个年代里，死亡，的确是最好的结局了。
这很残忍。
这是真相。
梁成搂着我的肩头，说：“没想到，好不容易能和谒兰在见上一面，竟然这么快就分别开了……”
“好歹是终于见到她了。”我说，“她走得很开心，你没发现吗？”
梁成说：“发现了。这是让我高兴的，也是让我心疼的地方……”
“等一下，谒兰！”谒兰还没有走远，我赶紧追上她，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谒兰，你还记得我吗？”
谒兰点点头，一滴泪水从她的眼眶中滑落：“母亲……”
黑白无常鼓掌叫好：“好啦好啦好啦，你们母女相认就好啦，好了不多说废话了我们要走了，再见。”
“谒兰！”我仍然拦着。
我们才刚刚见面，我实在是舍不得这么快就和女儿分开。
我还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像个粉红色的小毛线团一样。
黑白无常不在嬉笑，伴着脸说：“时间马上就要到了，你们别聊天了行吗？”
“母亲，谒兰有自己的路要走。”谒兰说，“母亲，女儿很想你。”
梁成也过来，搂着女儿的肩膀说：“谒兰啊，那个人是你丈夫对吧？”
“嗯。”
“他没有对你不好吧？”
“没有。”谒兰说，“今生今世我最幸运的事情，就是能遇见他。爹娘，你们别怪他没照顾好我，这不是他的错。”
黑白无常轻轻的把我和梁成推开，说：“我们真的要走了。”
“可我已经十几年没见过女儿了……”
“要是有缘分的话，来生还会见面的。”黑白一边说，一边带着谒兰越走越快，消失在我的视线之中。
就这样，消失了？
就这样，消失了……
跪在地上傻眼的刘换星证明这一切是实实在在存在着的，不是梦境。
“别为她难过，我看着她挺高兴的啊。”陈辰俨然没有人类的感情一样，搭着我的肩头，用我们班主任的话来说……
流里流气。
我把她的手从我的肩膀上打下去：“你干什么？”
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肩膀。
“知道你失去了女儿心里很难过，但你已经是幸运的存在了好不好。”陈辰说，“你想想啊，多少人死了之后真的没有机会再见到自己家女儿了？你死了都能见着人家，就知足吧。”
“知足，哈哈，知足常乐嘛。”我笑出了声。
这下轮到陈辰目瞪口呆的看着我了。
梁成摸摸我的头发，说：“我们两个都不要难过了。还能见到她，是我们最大的福气。”
我和梁成沉默着站在一起。
郑在跑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声音犹如春日里大地上的一声惊雷：“哎呀我去！”
“你怎么了？”陈辰略有不爽。
郑在跑说：“哎哎哎，我突然想起个事情啊……张何笑，张何笑你和谒兰怎么那么……母女情深啊？”
“因为那就是我的女儿啊，我怎么能不母女情深？”我被他这话问得莫名奇妙。
郑在跑说：“可恶是，我怎么记得，谒兰不是你的生的啊。”
对哦，谒兰是华妍生的。
他不说我还真想不起来了。
不过想起来又怎么样呢？谒兰是从小在我身边带大的，她在我心中和钟儿一样重要。
我说：“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啊。她虽不是我亲生，但胜似亲生。”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她亲妈的感受？”钟南风腆着脸欠揍地说。
梁成解释道：“你不知当年的事情。华承徽对谒兰不像是一个母亲对女儿的态度。”
“什么意思？”钟南风说。
我便把当年的事情给他讲了一遍。华妍为了害我（虽然她这陷害的方式选择的很有个性），孕中假摔，我本来也不是不能接受丈夫纳妾的，可是她竟然拿肚子里的一个小生命还害人，这就很过分了。
“她不想要这个女儿，她想要生下一个儿子。”我说，“后来她宫里的宫女有交代的。”
陈辰撇嘴笑了一下，说：“白痴啊。”
“你骂谁？”
我、钟南风、郑在跑同时问。
陈辰说：“那个叫华妍的。太子妃这个位置吧，多少人盯着呢，不是靠太子的喜欢当上的，是拼家里的势力。好，就算当年她成功了，又能怎么样呢？何笑家里是干什么的她也不打听一下。”
虽然不像是在夸我家里，但听起来还是很爽的。
郑在跑点头称是：“对啊对啊，荥州李家，能和她家里一样吗？想当太子妃还是给家里人写封信好好干，地位自然就上去了。”
梁成笑而不语。
刘换星仍旧呆呆看着谒兰的尸首，不知所措。
我说：“你也别跪着了。谒兰的魂魄已经走了，这就是个空壳子。”
刘换星目光呆滞，像是凝固了一样，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