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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当作家 我要当编剧
第二百五十五章 天边月明有云遮

作者:提笔安天命 字数:3889 字



但见远方天边,一轮如钩明月当空悬挂。

明月周边,群星璀璨,偶有稀薄散落的几片薄云,从群星明月边上缓缓飘过,将月明之上的光亮遮蔽地有些朦胧。

迷蒙月光便透过这些稀薄云层洒向大漠黄沙,将这片黄沙映上了一抹幽蓝色。

使得这片寂寥无人,唯有枯骨相伴的沙漠之地,仅有些幽冥之意弥漫。

就好像此刻的黄沙大漠同这座正阳世间颠倒相隔,换了人间。

意境颇浓,一如一幅以此方天地间为宣白,再由大家之手以浓墨重彩画之。

画卷展开,万里不绝。

后来。

月光临身,将十一的身形背影拉的老长,十一明明是站在这片小山包上,却不知为何,就诡谲地好似是站在了万山之巅。

在那最是触及云端之上的山巅之上,抬头仰望苍穹,低头俯瞰人间。

这一刻的十一,整个人便寂寞的如同是这座人间之中,唯一的生灵。

而他原本那些因为在大晋国那小村中,被那些狗屁恶心人的世故人情或是那些“人性本恶”的恼人人性给搅地纷乱不休的心境,在这一刻,不知为何,好似是这幅绝美画卷便是他的拴马桩,心头之上的那些心猿和意马,全都在躁动之后,渐渐平息下来。

心境也重新变为一潭清泉死水,无波无漾。

好像这座人间,到底还是应对着“无奇不有”四个字,如今十一只觉得自己所瞧见的不过是世间冰山一角中的一角。

外面还有无数大千世间等着他去踏足,去经过,再去融入其中,瞧瞧其中美好和不美好。

便是如同生命长河,总有风吹雨打,起起伏伏的时候,看似起起落落,崎岖不平,每时每刻都有跌宕起伏,可也因此波澜壮阔,壮丽之至不是?

只是对十一而言,到底是对于这座人间,仍是不禁想要捏紧了拳头,攥紧了剑柄,再时时刻刻都绷紧了心神,严阵以待。

恶意之多,几近叫他应接不暇。

十一瞧着在天一边,咧了咧嘴,算是苦笑一声,实际上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便是叫他放声大笑,身边有美酒相伴,再来些读书人的浪漫,登高作对,赋诗一首,他也只会干瞪眼,说不得不等鸢鸟揍他,还要自己先拍上自己一巴掌,然后自己骂上自己一声,“到底是蠢也不蠢?”

鸢鸟瞧着此方天地的风云际会,星辰流转,喃喃道:“暮霭星辰不知多,人间落福留不住。”

十一一愣,他好像有些明白鸢鸟说这句话的意思,只不过越是明白,便越是有些吃不准身边小坑鸟的意思,便问道:“是不是山上天庭,山下凡间,永远都不可能出现在同一副画卷中?”

鸢鸟摇了摇头,“这句话山下没有,山上也没有,但是山巅有。”

十一略显些疑惑不解。

鸢鸟抬起头来,身上的漆黑羽毛被风吹得荡漾起来,便是好似那些浓稠如水的漆黑冥火,在火湖之中荡漾成纹。

它继续道:“便是山上那些自诩高出世间一头的炼气士,其实也不过是大上一些的井底蛙而已,你见过哪个井底蛙不会自认天下之大,唯他眼前而已的?”

“没有。”

“可你又不得不承认,世间正是因为这些大大小小的井底蛙,才会有如此波澜壮阔的人间画卷,你可以说不喜欢,但绝不能说它本身不好看,没意思,而那些站在山巅之上的圣人们,很不凑巧,几乎都是作画之人。”

鸢鸟说到这,有些讥讽和嘲笑的意味,可仍是因为他如今“虎落平阳”而不敢直呼圣人名讳。

传闻当中那些跨过九境,白日飞升的圣人们,每一个都拥有着可以窥天测地,手掌山河,口含天宪的莫大神通,世间凡俗甚至包括那些也可以遮掩些许天机的大炼气士们,只要胆敢直呼其名讳,不管是善是恶,皆可穿过层层天地,传于其耳,落于其心。

于是鸢鸟在十一那似笑非笑的目光中,只敢背地里骂天骂地,“世间本就是一副画卷,笔墨风格统一,即便是有干浓之分,可也实属正常,不然走到哪都是平铺直叙的模样,那么人间也就没意思了,还不如大家干脆人人坐在家里,等死来的痛快,那还能仔细想想自己怎么死,什么时候死这些有趣的事。”

“但这些作画之人越来越多,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颇为独到的想法,大道三千,小道九千,世间道则至理茫茫多,存在即使道理,自然谁都不说错,任谁都也不能算错,放在这幅画卷中,可能不过是多了一片云,添了一座山,又或是加上了一条波涛汹涌的通天河流,一个两个还好,甚至有些时候还能算是补全这幅永远都不会画完的绝美画卷的点睛之笔。”

鸢鸟忽然张开羽翅,用翅膀在它自己面前画了一个以红色丝线所构成的圆,又以红色丝线画了一条直线将这圆分割开来,之后又画了三条。

让十一惊异地是,在那三条分割圆的直线画出来后,那些直线与直线相交的地方,竟然开始自己产生并延伸开来一条条新的红色丝线,渐渐这些红色丝线所相交的点越来越多,在这个圆中,好像每一个地方,最终都有相交的地方,越来越多,密密麻麻。

到得最后,十一以肉眼凡胎瞧过去时,甚至已经看不出每一根红色丝线原本的模样,最后所能瞧见的,也只不过是一个猩红之色的圆而已。

最后鸢鸟轻轻一吹,如猩红圆月的圆,骤然化为无数光点,散布在十一和鸢鸟四周,当真是如同一个个猩红之色的诸天星辰。

叫十一叹为观止。

鸢鸟却是指着这些猩红光点,破天荒地愤怒道:“可是多了,这么多之后,原本那些好的道理也会变得不好,那些错的道理也未必就一定是错。”

鸢鸟突然颓然下来,兴意阑珊,“最后,就这样了...”

十一伸手点了点其中几个猩红光点,突然问道:“那么我算什么?”

鸢鸟撇过头去,没好气道:“我怎么知道。”

十一咧嘴一笑。

气氛诡谲地沉默下来。

半晌之后。

十一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后到底是没忍住心中那份怦怦直跳的悸动,问出了那句埋藏心底许久,一直想问但一直没机会或者说一直都没什么理由问出口的问题,“小坑鸟,你知道么,我从小到大,但凡所瞧见的明月,从来都是这般的月如钩模样,从小到大从未改变过,可能会有改变,可也是因为天上阴云遮蔽,天极阴,我看不见。”

十一弯腰,捡了一块巴掌大小的小石块,以着小时候远远瞧见那些同龄孩子“打水漂”地方式向前面挥手扔去。

石子最终在沙海中,向前翻滚了数下才停息,十一便有些开心,“看来我的天赋还不错。”

鸢鸟许是处处只想与十一拌嘴,嘀咕道:“蠢货。”

十一咧嘴一笑,浑然不在意鸢鸟挖苦于他,“小时候还在书香院中,没事干翻腾诗词歌赋,在那诗文里面瞧见这样一句话,说‘月有阴晴圆缺’...”

鸢鸟一呆,这一刻的它心底最为真实的想法是,立即脚底抹油,跑路去。

不然接下来的问题,一定会叫它烦不胜烦。

可十一一直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它瞧,让它浑身都不自在之余,又不知为何,竟也不敢真的就此脚底抹油跑路去。

奇了怪哉。

十一死死盯着鸢鸟,出声问道:“小坑鸟,我问你啊,那句‘月有阴晴圆缺’所描绘的模样,真的存在么?为何我所瞧见的这座世间黑夜,永远都是这番模样?从未演变过?”

鸢鸟没好气地瞧了十一一眼,插科打诨道:“我怎么知道。”

实则是此时在它心底,早就将菩桀还有那几个人间圣人,尤其是那个姓周的,还有一个姓孟的,早就给它骂了个狗血淋头。

十一收回视线,仰起头,“这样啊。”

偶有风过,吹动细羽发丝。

鸢鸟笑着道:“行了行了,说这些有的没的有什么用?又不能精进修为,又不能变得有钱,浪费时间还浪费心情,没意思的很,还是赶紧回去。快看看那刺客的方寸物中都有什么?一个能深谙诡身之道的四境刺客,定然能够在楚门之内排得上名号,说不定就是什么顶尖的铜牌刺客,在人榜之上也有所排名,而且排名还不会低。”

“最重要的是,现在他死在这,没人知道,于我们便是天大的好事一桩,等于凭空多了一层皮。后退一步说,此事楚门即便知道,也绝不会插手管这钟琐碎小事,只会放之任之,可于我们而言,却是实打实的好处。”

十一有些担忧,“可是我的身份呢?一样会听之任之?”

鸢鸟嗤笑一声,“怎么?给你套个皮,就真把自己当大爷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吗?什么修为啊就敢在这大言不惭地说身份?”

十一摸了摸鼻子,脸上有些火辣辣地疼,不过他也觉得鸢鸟说得对。

只不过有一句话鸢鸟没说,那便是十一这天谴之人的身份之重,只怕世间最顶级如彩蔷薇那般的天之骄子,也比之不及。

同时这也才是不周山和天下人间如此奋力于追杀他的原因所在,这一点十一知道。

关键是这也才是菩桀会选择如此帮助于十一的原因所在,个中密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它也害怕十一听了之后会直接撂挑子不干,或者干脆破罐子破摔,想着一了百了的春秋大梦。

鸢鸟赶忙岔开话题道:“这点你放心,本鸢瞧着楚门崛起这么多年,不会看错。”

十一点了点头。

鸢鸟最后盖棺定论道:“用他的身份,行走于世间,能够省去许多麻烦,不过诡身之道,该学还是要学,技多不压身。”

鸢鸟的话越到后面越细若蚊音。

它偷偷瞧了十一一眼。

它记得十一好像曾在九曲黄泉中说过一次,说他自己的修炼天赋并不算太好。

或者说也不能说并不算太好,而是压根就没有,灵气如毒,修武无根骨。

一想到此鸢鸟有些头疼,它颓然问道:“你的隐匿之道,是撞了什么狗屎大运才修成的?”

十一有些脸红,“我怎么知道。”

鸢鸟翻了个白眼。

这一点一直都是十一心底里的秘密,不曾为外人说过,除去阿彩,便是连自家师傅邱楚子,都不知晓这中间的个中密辛。

之后两个人纯粹是鸡同鸭讲,各自说着各自的道理。

十一说穿上这身皮日后出山去,将我已经死了的消息放出去,要是阿彩和付南知道了,尚还不明真相,就那么破罐子破摔地要去帮我寻不周山报仇,咋办?

鸢鸟就在那回,诡身之道也未必必须要会,练个皮毛也好,总之能唬住人就行,修为呢也不要求太高,差不多地极境的元婴老怪瞧不出来,那就行了。

关键是这一人一鸟都还说得有模有样,有鼻子有眼静的,竟然还能说到一块去,只怕是这世间圣人来了,都要说上一句“叹为观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