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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堂红雨落山人，唯坚启大道无垠。

......

掌灯人一路疾驰而去，踏灯前行。

到了近前，掌灯人在瞧见那脚步踉跄，神态苍老老人的相貌后，心中一惊，速度突然加快，如一道流星坠落，在落地之后魂笼灯悬浮跟于身后，他自己则赶忙将那摇摇欲坠的老人一手撑起，一手扶住腰间，将其架在自己身旁，同时关切询问道：“玉诰前辈，这是怎么回事？”

在说话同时，掌灯人连忙从自己的方寸物中摸出数颗丹药，放在玉诰仙人嘴边，示意他先吞下丹药，稍加稳定伤势，再言其他。

掌灯人心底有种不真实之感，玉诰仙人身为一位半圣大修士，除非遇到诸如圣人亲临的那般不可抗力，不然即便时同时遇见两位同属半圣之境的大炼气士围攻，即便打不过，可若是想跑，那两位半圣在没有深远谋划之前，也极少有机会能将其拦下。

可现在的玉诰仙人明显是一副大战之后的重伤模样，这就让掌灯人心底犯嘀咕，琢磨该不会真是某位圣人路过，瞧见了玉诰仙人这些不足为外人可知的密辛，随手施惩，结果中间发生了一些阴差阳错的事，这才让玉诰仙人逃得一命？

且不谈掌灯人心中思绪万千，作何感想，此时的玉诰仙人哪里还有半分身为半圣大修士的气势和模样？

其伤势之重，只怕是任何一位手握兵器之人，只要有能杀人的勇气，即便只是稚童，一样能将玉诰仙人给斩杀当场。

玉诰仙人自知自身处境不妙，对于掌灯人所奉上来的好意也不疑有他，或者说作为真正的同门师兄弟，一直隐忍千百年，大家都是为了自家祖师的大道无垠，以及日后自己能够“鸡犬升天”，自然不会私底下相互坑害厮杀。

他直接张嘴将这些散发着数种药力清香的丹药给一口吞下。

丹药下肚，数种药力顿时在其体内散发开来，各司其职，开始修复玉诰仙人身上各处已是破败无生境地的伤势。

只是毕竟没有主人以真元火龙作为药力指引，全凭这些药力自发而行，自然修复进度略显缓慢。

玉诰仙人不想拖延对于此时而言即为宝贵的时间，他想要趁此机会调动已经真元枯竭的丹田，以药力所携带的微薄真元力为引，重新挤出一丝真元之力来调和丹药药力，为这些丹药药力扫阻带路，进而使其游走全身，治疗外伤。

但奈何此刻他全身经脉枯竭，丹田干涸又已显萎缩，连带驻于丹田之中的那个神魂小人，此刻都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神魂光亮，变得萎靡不堪，黯淡无光，就像是一栋四处漏风的小茅屋，外力随意一扫就会是崩塌殆尽，沦为废墟，加之外界并非是灵气充裕的人世间，而是这种半点灵气没有的死寂之地，数种原因相加，无异于是雪上加霜，对于玉诰仙人而言，等于早已是半点真元都挤不出来的境地。

最为骇人之处，则是他坐镇于丹田之内的那尊神魂小人腹部，同玉诰仙人肉身一样，也是受伤颇重，且若是分成类别比例瞧去，丹田之内的那尊神魂小人受伤面积，比之肉身，还要再大上些许。

正处于行走之中玉诰仙人的脚步突然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眼见玉诰仙人伤势颇重，掌灯人不得不将自己的真元先剔除自身特性，然后将其化为任何人都可吸收的最为纯净的灵气缓缓输送到玉诰仙人身上，来帮助玉诰仙人先度过眼下这副生死关，中间虽然浪费颇多，极大一部分真元都因为融合于其自身，带着极为明显的其自身特性，不可被玉诰仙人所吸收，可因为残缺不全又余留不下，只得在半空中消散殆尽，最终所能留下的纯粹灵气，也着实算不得多，差不多仅有三成左右。

但眼下情况危机，因为八方圣人皆在往此处赶来，一场大战已无可避免，对于他们这些被派来充当前阵冲锋的兵角色的人来说，等同是争分夺秒的境地。

所以掌灯人固然心疼，也不能小气，偷偷私藏。

而且整个过程中最为危险的一点是，此地封禁识念不谈，又毫无灵气存在，是一片游离于世间之外的道外之地，不管损失多少灵气，都没有外界可以补充，若是还有补充灵气的丹药尚存还好，能够再多撑上一阵子，但掌灯人因为极擅神魂，对于自身灵气的依赖性，反而不如寻常炼气士那般强烈，所以时常很少会有这种丹药携带在身上，只有寥寥数颗已备应急之需。

想要如现在这般大肆补充，显然不大可能。

如此反复数次之后，因为二人本身实力相差悬殊，掌灯人丹田之内所储存真元已经被消耗掉了一大半左右，玉诰仙人才将将是凝聚出来一丝真元。

仅能够他打开随身方寸物。

但这也够了。

他赶忙示意已至虚弱境的掌灯人停下手中动作，而是以着积攒而出的微末灵气为引，先将自己的方寸物打开，只是让掌灯人疑惑不解，但很快又恍然大悟的是，玉诰仙人竟是不顾自身伤势极重，反而先将他手中那枚形态怪异的手鼓收入其中，然后才又从自己的方寸物当中，摸出一把丹药来，一股脑填进自己口中，也顾不得什么丹毒难解之类的后遗症了。

顺带也给掌灯人递去了一瓶补充灵气的丹药，示意掌灯人迅速恢复自身状态，再说。

掌灯人坦然受之，并未推脱。

事实上。

玉诰仙人所使用的蕴气丹，一枚便足以将掌灯人身中所能积蓄的大半真元补充起来，而那一瓶丹药中，少说也有数十颗丹药，只怕都足够掌灯人此次事件完结，还能犹剩下不少。

最为重要的是，这种品轶的丹药每一枚都至少需要三到五枚上品灵石，由此可见，玉诰仙人出手，尤其是对于救了他性命的掌灯人，到底是大方的紧。

瞧见玉诰仙人一身重伤迅速恢复，很快便已经恢复了大半。

掌灯人这才惊异询问那刚刚玉诰仙人所第一时间收起的小手鼓，“那是，昊天印雷鼓？玉诰前辈，雷炎宗的镇宗之宝怎么会在你手上？难道说...雷炎宗如此不顾后果，放心大胆的将此种宝物交给了雷罚天君？”

掌灯人忽然恍然，“这倒也对，以那般莽夫宗门的性格，干出这种事来倒也合情合理，毕竟雷罚天君对于雷炎宗而言，重要性不言而喻，出此下策，反倒是他们对于雷罚天君最大的保护了。”

玉诰仙人微微点头，认可掌灯人这番推测，“当时那一战，因为有师祖的谋划在身，所以对于雷鋢留得一命，而雷罚天君若是没有能在化魂湖中保住自身神魂不腐朽的神通或是保命法宝之流，那便是死得很透彻了。只是当初的任务之中，因为我的托大而出了些许意外，没想到雷鋢一位极擅谋略，不善攻伐的军师型人物，连点苍雷指这般霸道的杀人术法都已习得，是我小瞧了雷鋢的实力，这才不小心中了暗箭。”

一想到此，感到缠魂雷的霸道所带来的余威未消的玉诰仙人，还能隐隐感觉到腹部和神魂刺痛，叫他整个人都有些脊背发凉，后怕不已，“缠魂雷，果然名不虚传，差点让我也栽在化魂湖中，若非依仗老祖所传授下来燃烧寿元的禁术，只怕我最终也坚持不到此处。不过事已至此，大势已成，结果总算还是可算接受，接下来老祖这边的谋划，我们仍是不可以掉以轻心。”

掌灯人点了点头。

玉诰仙人在说话的同时，已经行动无碍，在用了极多灵丹妙药之后，虽然所消耗掉的寿元已经补充不回来，但自身身躯上这些狰狞外伤，已是尽除，剩下神魂重创和伤及的大道根本，短时间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来迅速恢复，只能依托时间来“愚公移山”，一点一点地将其剔除。

二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瞧出凝重。

随即二人便不再在此地逗留，一起迅速向菩提老祖那边迅速掠去。

......

既有无用功乱心，东边日出雾渐消。

......

菩提老祖就站在原地，虽然没再多说些劝说之言，就只是站在原地等待着蓬迦下文，可对于蓬迦而言，菩提这番没说话的举动就已经等于是在给他火上浇油了。

一切抉择全在蓬迦接下来如何选择。

到底是觉得自己已经隐忍不发，谋划了近万年，如今也不差这“临门一脚”，尽管“这一脚”的诱惑之大，足以让他就此抛开小十一，选择将那“命运之中心点”从小十一身上剥离开来，放在自己身上。

但蓬迦不敢，也有那么几分屈指可数的不愿。

这中间还有一个比较重要的一个点是，蓬迦太明白“行百里者半九十”这句话所代表的含义了。

这条身后万劫不复，身前俱是迷雾重重，坎坷林立的路上，容不得他回头和做错任何一次选择。

但这却又不符合蓬迦自己的心境。

说白了仍是不愿就此服软，心境不通达，尤其还是对菩提这个胆小鬼，俯首称臣。

万年之前，在蓬莱岛上初登圣人之位的蓬迦，在山巅之上的这一小堆圣人中，便最是以脾气暴躁，最善以杀止杀，难以相与而闻名。

蓬莱岛三大岛主，蓬莱，蓬言，蓬迦，皆是圣人。

三圣人在当时俱是名声显赫，实力之高不输于任何一个天级势力。

这也得益于蓬莱岛摆在明面上的三圣并立，共同治岛的形式。

所以蓬莱岛相比较于其余等同于庞然大物的天级势力而言，算小，但也最不容被天下势力忽视。

实则而言。

蓬莱岛不小。

至少同现在人世间五块大陆中，最小的北河大陆相差无几，蓬莱岛三圣各自划分一块地盘，各自为政，互有门徒传颂自己地道法，互不干涉。

大岛主蓬莱最早成圣，性子也最是平稳和煦，经常会广纳天赋异禀，却无力支撑自己修炼的凡俗寒士，比如说缺少修习功法。

也因此，他在山巅圣人圈子里，也是最受人尊敬且的好好先生，门下弟子门生之多，遍布大陆，且各个成就都不算低了。

二岛主蓬言紧随其后，二人成圣的年岁相隔，前后不过两百多年，可以说是极近，但蓬言圣人并非是大陆上那种短时间内一飞冲天的惊才绝艳之辈，或者说在他成圣之前，还是被无数人所惋惜的“天不降福的天才之子”。

蓬言圣人最初名讳不为蓬言，蓬言是他成圣之际，经由天地赐予和他自己选取的名号，专以圣人二字为缀名。

事实上在他成圣之前的姓名，是名为嵇康，是嵇家传承千年未见的一位旁系子弟。

算是那种起初家族地位不显，甚至是微末之至，但初临修行便震惊世人的天才且贫寒修士。

后来因为天赋太过恐怖，这才被嵇家老祖所青睐，并亲自将其收为关门弟子。

从那之后，嵇康就如书中所写的那般，“一遇风云变化龙”。

从人境初期到天极境，他前后所花费时间之短，不过寥寥百年，之后也不过再花费数十年，便一朝顿悟，渡劫之时更是惊世骇俗，引动八方震动，然后才成为只差临门一脚便可成圣的半圣之属。

当时的蓬言圣人不可谓不是惊为天人，甚至风头之盛，比之那时才刚刚初出茅庐的菩桀，还要更盛一筹，是无数炼气士都艳羡仰慕，和无数巨大修真势力都极尽拉拢的存在。

但炼气士修行，总是最为忌讳那老生常谈的“万一”之属。

偏偏这最是惹人诟病的“万一”之属，就落在了势如破竹的嵇康身上，如同是给了他当头一棒喝，给他前路直接砸断了。

就好似苍天同他开了个不大不小，对于世间流转进程也无关痛痒的玩笑。

之后。

纵然是他仍旧潜心修行，从未居高自傲，自断前路，在世人看来，再也寻不到比他还要努力和用心修行的天才修士，然后历经近万年，山河踏遍，修行百家之学，可这自身境界和大道，就如同已经走到了尽头一般，纹丝不动。

无数人为之惋惜。

但惋惜归惋惜，当世几乎所有的仙家宗门，包括佛道两教，都将嵇康如此结局当做是少年修行急功近利下所积攒下来的祸事一桩，都会以蓬言作为最为典型的反面教材教导门下弟子修行切忌独断专行和急功近利，一定要稳扎稳打，步步为营，不然最终大道虽远，可终究是有穷尽的断头路。

那个时候。

就连蓬言自己也都在怀疑自己，是否字字珠心的外界之言，句句属实，他的大道真就已经走到了尽头。

但人世间奇遇万千，谁都不会晓得自己第二日所经历的事情，是福是祸，是机缘到家还是日复一日。

嵇康在行走世间，最是迷茫之际，就巧合不已地走到了蓬莱岛，遇见了当时已成圣，但正在岛上如凡俗老农一般，播种耕种的蓬莱圣人。

当然那时候嵇康还不明白那位普普通通的耕种老农就是大名鼎鼎的蓬莱圣人。

老农在瞧见嵇康之际，就像也将嵇康当做了行走四方，云游至此的修行儒生，便拉他说些趣闻轶事，生活琐碎的小事。

而嵇康也并未因自己修为极高，可以随意锤杀这位老农就拿捏架子，而是也将自己当做一位云游凡俗，与这老农攀谈起来。

只是他没想到。

二人相谈甚欢。

他更加没想到。

这位老农的一番话，就如同点睛之言，让已经迷茫近万载的他，一朝顿悟，本以为已经是断头路的大道，忽然就东边日出雾渐消，大道清晰。

原来。

他距离大道之巅，不过相差一步之遥。

嵇康一朝顿悟，就地成圣，没有再继续引起天地震动，甚至连天地异象都小的可怜。

但早已瞧见过无数敬仰，也经历过受人白眼冷落的嵇康，在这一刻，心静如止水，唯有一点涟漪，叫他难以平息。

原来。

自己身边这位一直笑意吟吟的老农，就是传闻当中的蓬莱圣人。

嵇康是一位懂得报恩之人。

在受到天地准许纳名于世的馈赠之后，他毫不犹豫将自己的圣位之名定为蓬言。

言之一意，自当是蓬莱之言。

所以看似蓬莱同蓬言之间，相识不过晌午时间，但却是一种亦师亦友的关系，蓬言极为尊敬蓬莱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