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燃许诺了下次诊病的时间,让方婉好好直播一场,才把这个自来熟的小跟屁虫打发离去。
“送到这就可以了,你回去告诉任飞,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也不必多打交道。就当从未认识过最好。”
这是给血鲨一个定心丸子,告诉他们,他张燃不是出尔反尔的人。
“我自然信得张先生的话。其实我不叫血鲨,那只是江湖抬爱,瞎起的号。我真名王志军,幼时孤苦,后来得飞爷看重,收于门下。并且托请关系,拜入江北形意名家陆鸣凤座下.....前十年学的是蛇形,后十年练的是鹰形,以蛇为本,以鹰锻意,修成十三式鹰蛇生死搏,平日里也颇为自得。”
“你想说什么?”张燃回头望去,就见到血鲨已经下了车,呼吸悠远绵长。
冷眼望去,似乎看到一条深藏草丛中的毒蛇,又像是见到了高飞九天的雄鹰。
“张先生昨晚大手笔,实在是让我大为敬服。陆师傅曾经教导说,学武之人,见到高手了,不能因为畏惧而失去斗志,不能因为强大而凌虐弱者……志军不才,每一次思及此言都深深汗颜。”
血鲨这话不像是说给张燃听的,更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他在坚定着信念。
“原来是个武痴。”
张燃明白了,血鲨是想挑战。
或者说,想要磨励心灵,斩杀怯懦。
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
先前在酒席之上,无论是气质豪雄的任飞,还是这位气质冷厉的血鲨,其实已经寒了胆魄。
否则也不会做出那般低声下气的赔礼举动来。
但是,直到宴席散去,任飞仍然鼓不起任何斗志,只能颓然离去。
血鲨强了一点,他克服了心中魔障,胆敢向张燃伸手。
至少,张燃是很欣赏的。
欣赏归欣赏,但是张燃却从来没有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道理。
血鲨向武求道之心的确是很炽热,可手中却也同样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既然动手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希望此次请教,不要牵累到飞爷身上。他对我有着大恩,不能不报。”
血鲨拱手为礼,表示这只是个人请战,与旁人无关。
他身上气血陡然沸腾,一双长年半眯着眼的眸子陡然睁开,身形随着草叶树枝轻轻摇晃,就像被风吹得飘飘欲起。
“出手吧,一码归一码。任飞赔过礼道过歉,胆子也虚了,人也算是废了,我懒得理他。你既然想要称量一下我的本事,就别怪我出手太重。”
“那是当然,出手不让步,下手不留情,请指教。”教字一出口,血鲨眼珠子变得通红,放声长啸......如同鹰唳。
身形闪电般扑击过来,一手鹰击下捕,一手蛇信昂扬。
双手齐出,脚下扑朔。
血鲨出手之间,空气爆裂之中有着金铁交鸣响起。
他久经杀伐,鹰爪能洞金裂石,舌信突击更是有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看起来阴柔刻骨,实际上却惨烈血腥之意。
尤其是两手十指,一双铁臂,早就变得靛青一片,浑然不似肉躯。显然是把外门功夫练到了极处,不惧寻常刀砍斧削。
“不错。”张燃眼神无波,他闲闲站着,甚至没有退后一步,也没见招破招的意思。
看看那血鲨的鹰蛇生死搏已经攻到了他的喉咙和胸口,他方才好整以暇的提起右臂,握指成拳。
“轰.....”
一拳打出。
就如最普通的庄稼把式,看起来极慢,实际上却后发先至,一拳封死胸前三尺之地。
黑白光影微微一闪,空气中闪动一片洁白波纹。
如虎头,似狼牙,向前突击。
喀啦啦……爆响连声。
血鲨双手堪堪攻到,就如撞在铜墙铁壁之上,双手双臂同时骨断筋折。
他闷哼一声,眼中闪过不敢置信的光芒,身体也跟着倒飞而起,跌出七八米远……摔倒地上。
“好重的拳。”
落地后,血鲨双眼全是茫然。
好不容易鼓起斗志,想斩去畏怯,破掉心中贼,结果不但心魔难破,反而是锐气尽消,变得心灰意冷。
他身体僵麻,动弹不得,手臂上锥心疼痛,远远不及心里的痛楚。
先前他说,他挡不住张燃三招,此时想来却仍然显得太过狂妄了。
这恐怕连半招也没有吧。
张燃什么招式都没用,只是普普通通一拳击出。就已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血鲨怀疑,自己这一生练就的本事全都练错了,完全没有意义。
张燃揺头叹息,眼角带着丝丝怜悯:“以力欺人者,当力不能及时,其实并不见得有多么坚强,终究还是心志不行。”
有些人看着凶恶,其本质依然软弱。
在茫茫天道面前,多数不过是地上尘埃。
张燃挥一挥衣袖,转身离开。
跟人争强好胜真的没有太多意思,倒还不如多治两个病人。
能看到从绝望到希望的真诚笑容,让他心灵得到圆满充实......
同时得到生死轮回之气,早日突破境界,踏足九霄之上。
天已经渐渐黑了,学校宿舍中,孟雪儿却没有如同往常一般背着书包赶去烧烤摊。
今天是周末,接下来是两天假期。
想着家里的窘境,她心里既有些欢喜,又有些忧愁。
父亲的病终于好了,那个快要支离破碎的家又见到了希望的曙光。
多亏了张燃。
想到了张燃,孟雪儿忍不住嘴角就露出浅笑来。
记得第一次他到家里来,她差点把他当做小偷打出家门。
没想到那个看起来穿着十分老土,嘴巴不着调的家伙竟然越来越厉害了,不对,他一直都是那么厉害。
针灸能治癌症,换谁都不会相信。
少女高中生心里想着一些事情,眼神微微有些迷惘。
“姐姐如今出了远门,家里以后就得靠我撑着,要好好挣钱养家才行。”
“想男人了吗?你这表情一看就在思春,要是让咱班里的男生知道女神的真面目,肯定会碎了一地的一玻璃心。”一个声音在旁揶揄说道。
如果细心的话,能听出里面淡淡的嫉妒。
不过,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的孟雪,根本就听不出来。
“你要死啊,冬梅,以为个个跟你一样骚?一边去。”孟雪儿可不是什么柔柔弱弱的女孩,她伸手推开凑上来的脑袋,嫌弃道。
说话的叫阮冬梅,是她同班同学,也是同宿舍的舍友。
阮冬梅的学习成绩并不怎么好,在班上却很受欢迎。
无他,因为够豪放。
平日里穿的衣服,总是能够挑战老师和学生的心脏承受力.....若不是身份证上写着十六岁,真没人相信她是个高一学生。
孟雪儿平日里跟她走得并不算很近,她觉得这个同学不怎么正经,有一种风尘气。
当然,也不会离得很远。
毕竟是同一个宿舍的同学,经常会说一些女人间的话题。
有些事情跟家人不好说,跟姐姐也不好说,只能跟同宿舍的女生说,多多少少也算是谈得来的朋友吧。
虽然这个朋友含金量不算太高。
“我说你这么急着回去干嘛?你妈那烧烤摊一天一两百,一个月也挣不了多少,去帮忙也是在浪费时间。”
这是实话。
不知为何,孟雪儿就听得特别不舒服,她皱了皱眉,“说得你阮大小姐每个月能挣多少似的。”
“切,说了你也不信,不是姐说你,眼界还是太浅了,同样是端盘送碗做服务,信不信我能挣你十倍。”
“不信,骗谁呢?以为地上有钱捡?”
梦絮儿嘴里说着不信,眼睛却亮了起来。
阮冬梅家境也不太好,但这学期却穿金戴银,有些同学怀疑她做了一些不正经的事情。
但此时听话音,却似乎并不是如此,她竟然是在打工?
孟雪儿的心思立刻就活络了起来。
阮冬梅最是受不得激,当下就怒道:“谁骗人了?你跟我来,正好音姐说还差人手.....不干別的,就做服务员,一天不挣个千儿八百的,我认你当姐。”
城南静湖旁边,湖边灯光呈现七彩,各色花卉修剪整齐,有暗香浮动。
在初夏的夜晚,这里的确是游玩的极好地方。
比起滨江市府路拦江公园的景色更要美上三分。
但是明明景色极好,却没有什么游人过来。一到晚上,整片地方就显得十分幽静。
这种情形是很不正常的,在有些人眼里却十分正常不过。
因为这里是滨江有钱人的聚集所在,是高档别墅区。
仙客来私人会所就开设在这里。
会所主打仿古。
—楼明清风格,二楼宋朝风格,三楼却是盛唐风月。
至于四楼,那些服务小哥和小姐,都身着古制盔甲,一派飒爽。
这一层是大汉千秋。
客人一旦进来,总能找到自己心目中最理想的服务.....宾至如归,都不足以形容这种享受。
会所能够营造出时代的氛围,听曲饮宴之时,往往会忘了今夕何夕。
这般有特色的地方,消费自然也会十分昂贵。
但身为滨江家的公子,吴世荣常常来此,表示毫无压力。
今天是他请客,选的是五楼秦时明月。
一曲琴箫合奏之后,身着大唐服饰的舞女笑盈盈前来敬酒。
吴世荣一桌几人却没有太多兴趣,只是挥挥手,让这些女人离开。
身旁伺候着的三十来岁的红姐面色忐忑,轻声问道:“吴少,是不是对我们安排的歌舞有些不满意了?要不,再换一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