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眼看拍卖会还有一会才要开始，郝掌柜便继续解释道：“永络雷泽之大，超乎我们想象，不要觉得一万人同天时，会有遮天蔽日，浩浩荡荡之感，实际上真当在永络雷泽分散开来之后，每个人之于雷泽，便如那脚下蝼蚁之于咱这古绝小城一般，你说大不大？”

十一心有震撼，可更多则是深深担忧，若真是如此，那他进入之后，肯定会如那无头苍蝇般乱转不休，那到时候他又该如何寻找阿彩，保护阿彩的？还有需要完成的试炼，岂不是都成了无稽之谈？

郝掌柜自然知道他的心中担忧，只是故意吊他胃口，偏偏对于此事避而不谈，依旧自顾自地说道：“至于危险之深，自然也不是那种如自家家族后花园般，能够闲庭若步，赏花赏月，悠游自得。而是时刻有杀机四伏，片刻不得安生，倒是人力之危反而是其次，最多的还是雷泽之内的众多妖兽以及天然险境，那些才是最吞天才修士道基性命所在。”

郝掌柜举了些例子，比如有花蕊尖利如刀，花瓣如大口，还能张开一口就将四境修为的武修或是炼气士吞入吃掉的藤花，再比如忽有罡风如刀，但凡刮过就会将修士给切割成份。

再比如还有隐匿的雷泽之地，表面看去与寻常土地一般无二，可一踏上去，便会深陷其中，再也爬不上来，而且隐雷泽中还有一种天然生存的剧毒毒虫，名为石斑蠕虫，要在修士身上时，便会喷吐毒液，让修士全身麻痹，连识海神识，都会一起麻痹掉，到时候只能任凭那些恶心的虫子，一口一口吃掉。

最可怕的是，但凡被毒虫咬掉的地方，均不会有血流出，伤口就像是被烈火烧焦了一般，极为可怖，所以，这种死法极为渗人，因为修士在心脏或者，脑子被咬掉之前，死不了。

危险之多，郝掌柜单单举例，可说之不完。

而且，拍卖会也如约开始了。

......

世间人情最难讲，万理人情最难却。

......

珍宝阁的展台之上缓缓走上来两个人，一老者，一稚童。

老者身着一袭镶有许多金色小铜钱的大红长褂子，手执一柄红木白纸的折扇，脸上有两撇山羊小胡子，眼睛不大，但瞧着便是笑意盎然，很是喜庆，头上还带了顶圆顶小帽，唯一可惜的是，前面就是没有案台，若是有，那就是典型的一位说书先生。

至于身后那位身着鲜衣的稚童，年岁不大，粉雕玉琢，有些胖乎乎的，俊秀着呢，头上也同样带了顶圆顶小礼帽，甚至都有些瞧不出来男女，手里推着一个四四方方，被红布盖上的展台，走到老者身后站定，低眉顺首。

一大一小，看起来就像是爷孙俩。

场下有些嘈杂的声音，立即就安静下来，老者开始讲些拍卖会的规矩，来历，还有辉煌之类的云云，总之尽是些客套话。

没谁爱听。

趁着这个空档，郝掌柜指着台下几处人少，但占地极大的地方，对低头不知在沉思如何的少年说道：“左手边的，是刘家，这个家族一直低调的很，无论在哪里都不显山不露水，就连这一代的天才子弟都不太耀眼，只有两个也才不过三境修为的八星天才而已，看起来好像总是跟在沈、付两家的屁股后头，吃残羹，捞油水，但你要真这么想，可就错了。实际上这刘家早就将手伸向了外边，不像其余两家，还傻了吧唧的在这窝里斗呢，若是不谈咱平安息楼，这古绝小城的势力之属听起来是外面传言的三足鼎立，旗鼓相当，可真实情况却是这刘家隐隐有龙压一头的趋势，小觑不得，家族财力、武力之盛，不比一般的准天级宗门差多少。”

少年一下子便想到了问题的关键，“也就是说，那两个八星天才，这次也会去永络雷泽了？身边跟着的人，不少也不差吧？”

郝掌柜竖起大拇指，“正解，一共有八人。主子修为最低，但其身上的法宝之多，你要是撞见了，说不定能砸到让你怀疑人生，哈哈哈。”

少年没好气道：“那剩下两家呢？以沈家三小姐地位之高，天赋之高，无需再淌这趟浑水了吧？至于付南，我估计以他的性子，自然不想去，可其家族应该会逼着他。”

少年一想到明天在永络小镇瞧见那一脸如同吞了死苍蝇般愁苦的付南，就想笑。

郝掌柜先是向场下右边两处地方努了努嘴，意思就是告诉少年，“喏，你说的那两家，就在那呢。”

然后摇了摇头，瞧着少年那想笑又憋着的模样，故意拆台道：“不尽然，难不成你以为天赋可以决定一切的？”

少年更加不解，“不然呢？我可是听说那些个大家族子弟就连吃饭喝水都是修行，境界攀升一日千里，就是仗着天赋好，财力盛，可不像我们这些穷苦人，泥地里摸爬滚打半天，差点把命都丢了，才能修上那么一境两境的，不然一辈子，连人家脚后跟都看不见，跟人家一比，差的哪去了？”

郝掌柜一下哈哈大笑，像是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一样，“怎么？你觉得委屈？”

然后觉得自己寻到了关键，极为讶然道：“你这么个臭石头，也会觉得委屈？”

少年下意识低头瞧了一眼自己，又瞧了瞧那柄与他相依为命的三尺锈剑，摇了摇头，“不委屈，就是觉得不公平。不过也不会就因为此就愤恨世界之类的，那是蠢蛋才干的事。”

苍天犹不公。

何况少年还是那事事不得顺心顺天的天谴之人呢？

尤其是在那楚门分殿的小世界中，在白须老头的掌中山河中所经历，所瞧见那些之后，少年尤为明白的紧。

郝掌柜也不再打趣他，反而是面色凝重起来，语重心长道：“天道有轮回，苍天很公平，不然那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那就是放屁。而想要修缮自己的长生桥，想要日后踏上那大道梵天，证道长生，天赋，财力，心性，炼身，还有勇气，这五点在我辈修士心中被称为五岳！是与这人世间的五岳正山齐头并进的心头正山！其中尤其以心性最为重，是那最为重要的中岳之属，你可知为何？”

郝掌柜似是说到起劲，不等少年回答便自顾自的摇头晃脑道：“是以世间成大事者，天赋根骨放在其次，唯有坚韧不拔之志啊。”

这一刻的郝掌柜，真就像是一个传道受业解惑的夫子先生。

读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