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

随声附和之人还挺多。

于是白拜天带着这些宗门执事，便前往白叶宗去。

而这些人群之中，力离也在其中。

事实上。

之前在掌灯人和玉诰仙人走时，力离不是没想过追随他们二人一起前去，哪怕只能摸个机缘的尾巴，跟在人家屁股后头喝口汤，也是极好。

只不过他一是对自己赶路的速度没什么信心，二是实力。

以他才金丹境的修为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地方没人敢真就动手杀人越货，可若是到了荒无人烟之地，难保人家不会先行停下，弄死他这个想要过去捡漏的家伙。

话分两头。

先说说在掌灯人之后离去的雷炎宗二人。

两人当时寻了个同掌灯人相异的方向，说是返回宗门复命，便转身离去。

但实际上他们所选方向距离掌灯人离去的方向相差不远，二人才飞出数十里便停下身形。

雷罚天君有些疑惑，不明白宗门祖老为何要在这停下，在走之前因为人多眼杂，祖老只是告诉他他们也先行离去，便再没多说。

还未待雷罚天君开口，雷鋢便嗤笑一声，阴声道：“掌灯人以为自己的演技天衣无缝，其实还是有些细微之处的漏洞的，哼，什么朝廷所命？不过是推脱之词罢了，虽然我们手段有限，查探不出那位圣人最后所离去的方向，但是掌灯明白，而他最后所离去的方向，也正是那位圣人所离去的方向，我们只需要寻着掌灯的气息跟上，至少也会有我雷炎宗一份机缘。”

“圣人气息故意隐匿我们是探查不到，可你掌灯区区一个虚神境修士，找到你就容易的多了。”

最后雷鋢还不忘对掌灯人夸奖一番，“同修盟和行修会在长临这里，纷争了这么多年，这次行修会估计就要败在这个白拜天的手上了。倒也不是白拜天太过蠢笨，而是掌灯人这脑袋，着实有些灵光的过头，若非我早年间有些机遇，还会些比较投机取巧的神魂之术，那么今日只怕所有人都要给这掌灯人蒙骗过去，由得这掌灯人吃独食而不自知，指不定还要多念上一声人家的好，毕竟为我们探查这些蛛丝马迹就差点报废了人家一件本命法宝。”

“哼，好算盘。”

“祖老，那我们事不宜迟？掌灯人速度也不慢，他所留下的痕迹消散的也极快，想来也是用了掩盖气息的手段，再过一会，只怕识念所及，就要丢失他踪迹了。”雷罚天君一惊，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一向眼高于顶，很少将人看在眼里的祖老，今日对这掌灯人评价如此之高。

雷鋢点了点头，“我们小心跟上，但也不要太紧，能够远远吊着，不让他发现我们，就行了。”

“知道了。”

随即二人又化作两道白色电弧，向着掌灯人离去方向小心追去，期间因为雷鋢太过小心谨慎，害怕最一开始便走的玉诰仙人也抱着相同心思，所以一路上二人也是费尽心思，施展神通术法，隐匿身形。

而除开安了小心思的雷炎宗二人，最先离开的玉诰仙人其实动作比之他们二人还要快上一丝，隐匿身形做的比他们二人也要更好，毕竟一位半圣之属，并非是花花枕头来的。

雷鋢所猜测和担忧其实都没错，玉诰仙人早凭借那两张助了掌灯人一臂之力的青色符箓，便知晓了掌灯人的谋划之属。

但他也害怕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到头来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所以他才会第一个主动离开，用意便是为掌灯人的“合理离开”做下铺垫，当然也免得掌灯人出现疑心。

归根结底，还是掌灯人戏演的不够到位，或者说骗骗一些脑子不大灵光的家伙还算好使，比如说沉不住气，也不愿想太多的白拜天。

但对于他们这些活了数百年之久老谋深算的家伙而言，就难免有些不够用了。

两方人马。

三方心思。

互有谋划。

......

飞鸟无畏向扑食，见绝地有死无生。

......

无生沙海。

之前十一带着石汕和黑炭小姑娘，三人日夜兼程，风吹日晒，沙海侵袭，甚至处处以命相搏，苦头吃了茫茫多，石汕更是经常会将一句“这几日吃的苦头比他一辈子所吃的苦头加起来都要多”的话挂在嘴边。

还有好几次，因为行走沙漠太苦太苦，石汕差点就此放弃，任由自己在这无生之地自生自灭。

好在一路上他们也有血鸢在不停鞭策，所以最终也算是历尽千辛万苦，好不容易从这逃出生天。

结果现在血鸳晃晃悠悠，又回来了。

不过此次回来之人只有血鸢自己，并未他人，而且这件事他也并未告诉石汕。

这次若是他再带上石汕，连血鸢自己都不能肯定面对情绪彻底崩溃的石汕，他那点威压还够不够用。

只怕石汕宁肯就这么躺在这座生命禁区之中，任由自己自生自灭，也绝不愿再多吃一口苦。

血鸳并未是完全原路返回，而是在进入无生沙海之后直接转道向观水国国都京水城所在方向飞去。

血鸳一路所过，瞧见皆是废弃且好似被风沙侵蚀了不知几多岁月的残垣断壁。

灵气尽失，荒无人烟。

原本那些人曾存在的痕迹，不管是驿路还是小道脚印之类的，也早就被风沙所侵蚀的点滴不剩，明明是前些时日才发生的妖族残害观水国，导致观水国直接被灭国，生灵涂炭的悲惨祸事，可血鸳如今再来看，却是半点痕迹都不曾留下。

这倒也并非是大妖族手段通天，事后将痕迹掩盖的太过完美，而是无生沙海这片地方，再明显不过地诠释了世间生死绝地的可怖之处。

生命禁区。

也由此可见人族那点微薄地改变自然之力，哪怕已经进化了数个衍纪之久，也实在是有些不够看，对于所依托之物，挣脱不开那个枷锁牢笼。

最后血鸳落在京水城王都的破败遗址上，极目眺望四周，除了满目疮痍的荒凉之色，再无他物。

"老家伙，你说的地方在哪？"血鸳喃喃自语，言语中稍稍透露出了一丝急切。

但在血鸳意识深处，菩提的声音却悠悠然响起，“就是这附近了，不过我只记得秘境入口处有两根金色石柱，一根完整，一根被断去一半倒塌在地上，而四周是一座不知名宫殿，当时来此地时我还小，我也不知是哪个势力所建造，但是后来我翻阅诸多历史典籍，也没寻找到答案，不过我猜测这里很可能是上古还是佛法通行之时的残存之地。”

血鸢顿时不满叫道：“老家伙，你玩我？你自己瞧瞧这里，哪有你说的什么宫殿石柱在？”

菩提声音依旧显得有些不急不缓的，“时过境迁，这里又是沙海之地，风沙之大，才过数天便已经覆盖了数层之多，而从我发现那个小秘境到得现在，已经过了近一万载的时间变迁，想来已经被深埋于地下了吧？”

血鸢有些疑惑，“这片地方也并非一直都是荒漠模样，曾经有好一段时间，这里还算是大陆之上灵气极其富饶之地。那时候也没听说过这里发现了什么秘境小洞天之流啊？”

菩提耐心解释道：“不奇怪，此地识念术法禁绝，寻常炼气士来此地，都会受到天道反扑，修为再低些的，甚至连自身灵根都会逐渐涅化，任谁都只会觉得此地是快孕育天地奇景之地，只不过是无生绝境罢了。最后便是以讹传讹，唯恐避之不及，有谁会吃饱了撑着拿自己的命来此地仔细查探的？”

这下子轮到血鸢更加疑惑，“识念法术禁绝？此地是半点灵气不生不假，可我在这识念没有半分受阻，老家伙你是不是睡了这么多年睡傻了，将地方记错了？”

菩提不愿再同血鸢掰扯道理，直接盖棺定论道：“下去看看，我自会分晓。”

血鸢一瞪眼，“下去？下哪去？”

血鸢眼睁睁瞧着他面前这座破碎墙壁之后稍稍露出的漆黑之色，然后当做视而不见。

菩提不管血鸢是否愿意，直接拆穿他道：“你面前就有一个现成的，多好，都无需你再开凿新道。”

血鸳飞身上前，瞧了瞧之前被大妖族那只妖胎打碎宫殿后所露出的窄小暗道，一双猩红眸子中满是无奈和极为不情愿的厌恶之色。

菩提丝毫不客气，不管血鸢是否情愿，直接盖棺定论道：“你想要救下十一，除去此地，你就只能寻找八阶大妖所存之处，然后再打上一架了......”

菩提话音还未落，血鸳便再不迟疑，直接展翅飞身而起，飞入那窄小暗道之中。

暗道之内，四周无光亮，一片漆黑。

但好在血鸢扩散而出的识念多少还是能感受到这里的一些天地规则，将这片黑暗渐渐显出原貌，这才能在此地行走自如。

在血鸢的识念感知下，才发现此地是一座存在年限早不知几多岁月的宫殿暗道，两侧墙壁之上光滑平整，丝毫没有雕刻图形或是代表着当时此国度或是别的什么标志的纹路之流，且其墙壁所修缮的手法同现代炼气士们经常使用的真气开凿大不相同，但其所用手法如何，血鸢也没瞧出来。便是血鸢绞尽脑汁，思量着他所熟知和不熟知的历史，也硬是没找出与此地相符的历史时期或是国度。

血鸢边走边向菩提询问道：“老家伙，你知不知道后来和妖族大战之时，讳慕离曾和墨钰在这就在这附近打过一架？”

菩提没好气道：“你小子，明知故问，那时候我还在永络雷泽休养生息，没机会醒来，谁来告诉我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实际上我也是在最近时日才偶尔醒来，这么多年过去，连话都没说上几句，不然你以为以我的性子为何要帮菩桀和小十一？”

血鸢本还想着以“你的性子”这几个字来好好调侃调侃菩提，毕竟当初他所认识的菩提可是出了名的“大道之下，皆是虚妄”的无情之人，即便是最后选择帮助菩桀，也是因为被人下套，不得已而为之。

这也是为何在血鸢听到十一说在永络雷泽，曾让菩提这个老家伙所救，甚至还赠送给他们一份莫大机缘时，反应那么大的原因所在。

他不敢相信。

血鸢明白，这些年岁过来，菩提在无时无刻的扪心自问中，应该是突破了自身枷锁禁锢，踏入到了世间大道的另一方天地之内，虽然具体如何，或者是好是坏血鸢都不知晓，但不可否认的是，菩提再不是之前那个大道之下皆虚妄的修炼疯子。

不过万事一体两面，事实无常和最为有趣之处，便在于此。

菩提这种只痴迷于大道之巅的疯狂做法，虽说被他们这些老一辈的圣人之属嗤之以鼻，但还是有人推崇，甚至还将其推上神坛，最终延伸出来了一条新的修炼道途——无情道。

不过这种事连菩提自己都不晓得。

至于血鸢是压根没将那所谓的无情道看在眼里，也不屑于说，只觉得是一群小孩子在修炼一途上玩自闭，将真正的通天大道丢开一边，结果自己抱着一条羊肠小道在那爱不释手。

想到这的血鸢不禁有些想笑，“瞧瞧，瞧瞧，你们备受推崇的无情道祖师，现在自己入情了。”

血鸢将这些有的没的思绪收于心底，仍是没选择说出来。

然后回归正题问道：“老家伙你确定这里没被人发现过？有几件事我给你简单说说，可能就是跟这个小洞天有关，后来我们和妖族大战之时，讳慕离曾几剑将这附近的山水气运给劈开，然后墨钰还做了一手点睛之笔，将此地杂乱的山水气运给相互连接，彻底释放开来，这些气运会不会就是那座小洞天破损之后，从其中溢散而出的？中间这里还经过一些变迁，最后被一个叫做赤孓的魔道祖师，将此地的山水气运和充裕灵气全部抽空...”

说到这时血鸢突然恍然道：“难怪，这也就对上了，之前妖胎屠戮此地之时，也曾在这发现一处魔道宗门，只不过这魔道宗门落魄不堪，一宗祖师也才不过金丹境修为，当时我还有些疑惑也没多在意，魔道宗门在这立足，也没有灵气可以用来修炼，在这做什么？要是仅依托这些凡俗修炼一些邪术倒也不难理解...”

菩提对于血鸢那几乎是语无伦次的喃喃自语有些听不下去，直接打断他，盖棺定论道：“这里是有一股魔道气息，不过极其微弱，还有，那座小洞天确实还未被人打开过，气息很完整。”

血鸢却好似抓住了重点般，恍然道：“所以这个魔道宗门建立在此地就是奉了老祖宗赤孓之命，想要打开那座小洞天？”

“只可惜小洞天还未成功打开，取得里面尘封了许久的机缘，反而先被大妖族给捷足先登了。”

之后的事情便也简单许多，大妖族未必就没有发现那处通道，只是一是他们所闹出来的动静实在不小，不宜再在此地久留，二是也觉得自己实力不足以打开这个秘境小洞天的入口，取得其中机缘。

血鸢有些懊恼。

当时他就在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看戏，只是没过多在意此地异样罢了。

此时血鸢已经从那黑暗窄小的通道走了出来，引入眼帘地则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在宫殿四周是一扇又一扇的猩红色石门，而大殿中间是一座雕刻着一个古怪图案的圆形池子。

池子之内仍有极为浓郁的血腥味传出，但池子已经干涸。

在大殿主位之上，则是一座断去了一角的黑色王座，王座之后的墙壁上，有一处圆形凹陷，想来之前应该在此处镶嵌着什么东西。

血鸢瞧着王座之上的凹陷处，笑的有些幸灾乐祸，“看来赤孓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甚至不惜在此地开宗立派，最终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菩提不屑道：“那地方非天境之上修为，进入必死！”

“这么猛？”血鸢一下又有些迟疑，“老家伙你说的这地方怎么感觉比找一头八阶大妖打上一架还要来得危险得多呢？”

菩提不满道：“富贵险中求，你以为天底下的好事都是白送与你的？不过放心便是，这点危险于你而言，算不得危险。”

血鸢仍是将信将疑，差点便要破口大骂，但事已至此，他就算喊破了嗓子，估计也不能拿这老家伙怎么样。

毕竟现在同他说话的，只是这老家伙的一道灵魂分shen而已。

而且最可气的是，这样的灵魂分shen，老家伙这些年岁一直休养生息过来，早不知道修炼出了多少个了。

血鸢嘀嘀咕咕地飞身上前，在王座四周仔细观察了一会后，突然走到其中一块与之寻常地砖并无二异的地方，用脚轻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