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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当作家 我要当编剧
第三百二十三章 不知其尽头何处

作者:提笔安天命 字数:4486 字



......

大道断头是无垠,不知其尽头何处。

......

血鸢,或者说蓬迦觉得,要不是都因为这十一小子自己走火入魔,入了那他过不去的狗屁心坎,然后他要是没有那颗恻隐之心,将这混小子带入九曲黄泉,那么今日这一切,比如说他被九天之上的擂鼓神人给一巴掌拍飞极远之后,在回来的途中还被那些昔日如狗般的小角色使劲欺负,甚至现在他还被他最为信任的心腹,跟随了他万年之久的部下给出卖,这一切似乎都不会发生。

可再转念一想。

好像他这也算是因祸得福,毕竟身边被人安插了谍子这般事,无异于是那头顶悬了一把刀,谁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掉下来了?

当然是知晓了的好,而且还是越早越好。

不然日后真在某个面临生死的危机危难时刻,他正需要魄桀助他破开壁障,逃得生天的时候,反而突然被人家从背后捅刀子,落井下石,到那时那才是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便是连后悔绝望都会觉得是多余之举。

魄桀在呢喃着说完那一席话后,他便抬步向大殿侧厅走去,顺手还向鸢鸟招了招手,示意鸢鸟随他一起过去。

然后在鸢鸟双目注视下,魄桀伸手打开放在大殿侧厅里面的一个半人高的黑色箱子。

只见那黑色箱子之上纹路驳杂,很像是万年之前那些极为复杂的纹路阵法,那些纹路就是构成阵法的阵纹,经常会有猩红之色的灵力波动由着那些纹路顺序一闪而逝。

显然这箱子存在的年岁不会浅,但这箱子还正是有用处的时候。

箱子打开之后,鸢鸟安耐不住其心头的好奇之心,顺着魄桀表示出的“请”之手势,向内瞧去。

只见箱子之内漆黑一片,瞧不见底,而且那片漆黑并非是没有光源才会有的一片漆黑,而竟是在缓缓旋转,旋转成为一个漆黑漩涡。

瞧起来就如同是那不知其尽头为何处的无底深渊,进去便出不来,说不定最终还会入了那十九层地狱之属。

但鸢鸟几乎是在箱子打开的同时,便因为惊讶而失声喊道:“鬼笼窟?”

魄桀微微点头一笑。

显然鸢鸟见多识广,一眼便瞧出了这东西的真正面目。

但鸢鸟在这一刻,忽然一反常态地向后退了半步,神情竟是有些诡谲的畏惧之意,就如同是他碰见了那纠葛一生生死的天敌之属。

鬼笼窟。

或许将其称为“转生死”的规则之门,要更好也更为贴切一些。

换言之这箱子实则不过是个打开其余几座天下的通道之口,只不过这箱子是通往哪座天下,到的是哪块地方,每个箱子的规则不同,自然这些都无法让人随意揣测之。

唯有身为驻守这规则之门的守护者,或是这规则之门的缔造者,才会清楚。

寻常炼气士,哪怕是天境大能,过来瞧见这东西也只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最终也是只能望洋兴叹,抓瞎而已。

毕竟如鸢鸟这般活了万年之久的老神仙老王八,世间当真是少之又少。

或许菩桀在此,会一眼就认出这箱子的来历作用,甚至是通往何处,因为菩桀曾亲手制作过一道规则之门,所通之处还是寻常的鬼笼窟无法到达的生死绝地。

简而言之便是难得很。

鸢鸟暗自吞咽了口口水,浑身精神紧绷,汗水不停,身形不停地微微向后移动,显然这个箱子给他的压力,大得很。

魄桀瞧着鸢鸟表现如此异样便摊了摊手,示意鸢鸟无需担心,笑道:“大人,无需如此,放松便是,这个东西并非是我要给你用,大人自然便无需考虑再被放逐一事。”

鸢鸟骤然回头,双目圆瞪,疾言厉色,“你就是这道门的守护者?这里通往何处?天界?还是你那几个老家伙的所在之处?若是后者,本鸢也不会介意你想要带本鸢过去的好意,本鸢在这万年里,积攒了一肚子的道理想要跟这些乌龟老王八好好说道说道,正愁没有门路可走,所以你帮我,我可以不杀你。”

这一刻的鸢鸟,周身气势迅猛暴涨,就像是一头拥有神兽血脉,但才初觉醒的远古苍鹰,是那种但凡展翅便是不知其几千里也,一个转身便是万里之遥的远古与之圣人一起争天夺地的凶兽之属。

一身半圣修为,如同锋芒毕露,淋漓尽显,甚至隐隐有呼之欲出,似是再行突破的趋势。

便是连一直跟随于鸢鸟万年之久,并且一直存于二心的魄桀,仍旧被鸢鸟这一刻的气场给吓了一跳,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还以为是鸢鸟真就在这一刻重新修复了他自己那支离破碎的神魂,恢复了以往圣人修为。

魄桀伸手拍了拍自己,示意自己稍安勿躁,现在这般情况局面,已是他能够控制的住的局面,纵然是这蓬迦是昔日圣人,神魂破碎后仍旧留有半圣修为,但现在也不过是被拘禁在樊笼之内的笼中鸟,除了发发这些不着边际的牢骚之外,再无他用,只能任由他随意摆布。

想通了这点后的魄桀就觉得极为古怪。

试想一下一直没了毛,丑了吧唧的秃毛鸟,其整个身躯大小也不过是巴掌大小,偏偏还要展翅挥势,做那“千军万马前,我自以一剑待之”的绝顶高手。

这般感觉,若是仔细想想,好像的确挺让人觉得颇为古怪的。

魄桀几乎是下意识道:“你杀我?大人,恕我直言,以你如今之态,想要杀我,只怕难了点。”

鸢鸟却是不在意魄桀对他的这点挑衅,此刻的他一颗心思全都在那道门是否通往那几个老家伙所在之地上,哪里会有争名夺利的闲心思放在只争那几句话或是一口气上?

所以鸢鸟怒目圆瞪,怒喝道:“告诉我!”

魄桀知道鸢鸟的性子,本就是脾气暴躁,喜怒无常的主,如今鸢鸟都已经如此作态,可想而知在其心里到底是如何的暴怒如炙。

说到底还是经年过来,鸢鸟给他的威压不可谓不小,便是在现在这般情况,魄桀仍是忍不住地心生一丝惧意。

于是他哪里敢卖关子,想也不想地便直接摇了摇头自嘲道:“并非,天界神圣,尤其是圣人所在之地,当然是天地浩然,道法通明,所去之处至少也会是那规则清晰的张本之地,怎会有连接如此污秽之地的通道?而且我虽是这道门的守护者,但实际上这道门能够通往何处,我也是只能知晓一二,并不知深。”

魄桀话说到这,他自己也已经走到这箱子边上站定。

然后他继续笑道:“至于让大人瞧见这道门,也并非是谁真要进去,而是我想要大人瞧瞧...”

他话说到这突然戛然而止,然后他便将整个左臂伸进这打开的箱子之中,表情有些疑惑和期待,不知是在箱子之中寻摸着什么。

但片刻之后在箱子之内忽然响起极为驳杂可怖的兽吼之音和咀嚼于骨头的“咔嚓”之音,单听闻其音便有种毛骨悚然之感。

紧接着桀魄整张脸都因为痛苦而扭曲狰狞至极,青筋毕露,从其喉咙之内也发出了极多痛苦嘶吼声,那般感觉,就如同是他所伸进箱子之中手臂,正在承受着某种非人得以承受的痛苦。

相互联系之后,便是连猜到了些许端倪的鸢鸟都觉得愕然。

还真有那“自断一臂”之人?

魄桀脸上狰狞非常,可他仍是咧嘴大笑,大声放肆,“蓬迦,其实我还是有些能力的,你看好了!”

魄桀忽然将那只伸进箱子内的手臂猛然一抽,从箱子之内拿了出来。

但出来之后他哪里还有什么手臂,肩膀之下,唯有空空如也。

但叫人不寒而栗的是,这魄桀臂膀的断裂处,竟是那如同被撕扯掉的不规则模样,或者说是被某个牙尖嘴利的怪物或是妖兽之属,给张开那不大的嘴巴,给咬下来的,而且绝不是一口直接咬下,而是一口一口,一点一点地给磨下来的。

鸢鸟眼眸阴沉如水,丝毫不为所动,故作不解道:“你做什么?想借此来羞辱本圣?昔日眼瞎?还是觉得你的选择没错,本圣根本不是那种会为了你蓬迦而动那恻隐之心之人?”

魄桀瞧着他那只没了胳膊的右臂,脸色苍白如纸,浑身气势絮乱不堪,身体颤抖不停。

寻常凡俗自断一臂,都相当于是自断一命门,何况是踏足了修行,成为山水神祗的神灵之属?

这般自断一臂,几乎无异于是那自断自身一途大道,等于是自己给自己开了条断头路。

这中间所付出的代价之惨重,不说是魄桀这般的故意自愿之属,就算是那与人捉对厮杀,或是在经过某个生死绝地,或是危地险地,偶然发生如此之事,也绝非是一般修行之人所能承受之痛。

魄桀今日这般动作,若说只为了以此断臂来与鸢鸟划清界限,做那以断臂为准的绝情之行,显然有些站不住脚。

此刻魄桀明明已经疼痛难耐,一身修为极速流逝,自身根基大道逐渐模糊,然他却仍是笑道:“当然不是。我魄桀今日就是想证明,为何唯有我能够在你手底下,不论怎样都能活着,而且一活便是万年之久,哪怕是被人打烂肉身,自身灵魂飞入这九曲黄泉之中,仍是能够谋得一份这魂灯山脉分殿阎罗之职。”

在魄桀说话的同时,口中不断发出一声声强行按压下的嘶吼之音,但他脸上却是极为诡谲地笑容愈盛,只不过因为疼痛,而显得有些狰狞。

只见他那条齐肩而断的手臂,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肩膀断裂处,生长而出,前后时间不过是数十个呼吸,那条断臂便重新恢复如初,就是皮肤完全是那新生婴儿般的粉嫩之色。

更加骇人之处,魄桀那一身原本絮乱不堪,极速流失的修为,在这一刻就如同是被堵住了缺口,甚至还将自身那所能承受的神灵力极限,再度拔高了些许。

整个过程就好似世俗凡间那出现了些许纰漏的大江堤坝,虽然破损些许,但很快便有人将其修好不说,还为了下次能够不再出之前那般的纰漏之属,再次修缮加固,拔高了极多。

所以此刻这魄桀身上所发生之事呈现在鸢鸟眼中便是,他那一身原本已是摇摇欲坠,模糊无形的自身大道,此刻竟诡谲无比地清晰可见起来,甚至其大道在那断头尽头处,继续一往无前,前路无垠,大道无阻。

鸢鸟面色阴沉至极,“万年之久,本鸢竟丝毫未察见端倪,也难怪你会有此资质为那些乌龟老王八做狗。”

魄桀忽然狰狞大笑,“做狗?大人,小人大道无量!为何要做狗?做你的?还是那几方天地的圣人的?”

鸢鸟嗤笑道:“心气是不小,但你的命够不够硬,以现在你而言,你自己说了不算。”

魄桀将这手臂举在自己面前仔细端详,伸手握拳之流,丝毫不见迟缓。

之后魄桀忽然双手掐诀,在大殿一侧凭空出现数尊阴神。

因为没有目标可寻,这数尊隐身在出现之后,只能自己随意游荡,但每次经过鸢鸟附近时,都会提前远远避开,但凡有靠近者,都会使之自身魂魄激荡不休,似乎随时都有崩溃溃散的迹象。

这些阴神对于没了毛的血鸢,似乎有着近乎于本能的抗拒。

魄桀笑道:“当然还是大人技高一筹,我的这些小把戏,小伎俩全都被大人一眼看透,只怕大人只需要一个眼神,我这几尊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阴神,便要魂飞魄散了,比不得,比不得啊。”

“不过是不是我说了不算,以大人你如今的修为地位,讲不清,或许外边天地的那几位,还行。”

血鸢强压暴怒,死死盯着魄桀的那条重新生长而出的手臂,沉声道:“好处呢?那些乌龟老王八,许给你什么好处?”

魄桀摇了摇头,自嘲笑道:“哪里有什么好处,原因其实挺狗血的,我小时候家破人亡,自幼流离失所,是一位道家天君座下的二弟子偶然发现我,说我根骨不错,问我想不想修行觅长生,当时还小,懵懵懂懂,但也知道什么好坏之分,当时我就只觉得长生二字,应该是这座人世间最大的好处了吧?毕竟若是能够长命百岁,谁不想?而且那时候我若是不随着那位圣人走,我自己也清清楚楚地明白,凭借我的小身板,活不长久。”

魄桀有些自嘲,喃喃道:“真是好一个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

然后他瞧着鸢鸟那暴怒未消,可也算是对他的说法表示认可的模样,像是想到什么似得,又补充了一句,“很多人就是这样,就像我,生来就没得选择,所以只能就沿着这一条路走到黑了。”

“没得选...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