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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为多谓言少时，蜚语莫欺少年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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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一边，东方之属，山峦之巅，日出有耀。

挥汗如雨的少年在小竹院后面如期开始练习走桩。

这是他昨晚便定下心神，决定好了的，哪怕内家气无可练，这副单薄的身子骨，只能练些究其一生可能都无所可用的外家功夫，那也要练。

练还能让其有个希望去迈开大步子追一下，也算是还能有个念想在自己的心头多回荡上几声，何况在少年单纯的小心思里，还奢想着练练这个说不定还能寻得出活命的契机。

这一载过来，每天的晨起锻炼暮练随，再加上每天的进林子打猎还有照顾阿彩和丘楚子，少年每天都要爬上那比他还要高出一些的土灶台，举着那个跟他身高差不多大小的大锅铲，拉风箱，烧火做饭。

所以少年的身子骨较之周天走后，硬朗了不少，虽然小身子骨还是那一副单薄的样，可至少那一身的病恹恹气，总算是消失不见了。

可昨夜瞧见阿彩突破之后，少年也着实是也有些急了。

阿彩修炼三月左右，便从那寻找修炼启蒙气机的扣开修炼大门，突破到了人境第二层启灵境。

除去阿彩天资卓越，脱胎换骨之外，还与阿彩每时每日的刻苦修行，紧密分之不开。

要知道修行非易数，无脑可寻在这里是决然行之不通的，修行四大关隘，五大瓶颈，首当其冲的便是寻那修炼启蒙的气机所在。

多少人在这迈开修炼殿堂的第一步上就已经退避三舍的？

并非是人人都是懒惰蠢才之货，有多少人辛苦枯坐数月甚至数载，只为求那玄之又玄，虚无缥缈的游龙之气，可天不降恩泽，不降机缘于自身，无异于费劲千辛万苦，到头来却发现竟是南辕北辙。

奔波辛苦数载，满心求得仙缘志，一朝被打回原形，其内心所受伤痛，不亚于大道崩殂，永世堕那十八层地狱，永无轮回宁日。

于是少年再回头看看自己，辛苦勤劳一整载，也不过刚刚打了一层还不算那么坚实的“根基”而已，甚至以后他可能需要把所有时间都用来夯实他那微薄的“根基”上去。

可他时间有多少？

四载而已。

退一万步来讲，他抛开这些全不谈，换言之就算他真的可以仅凭两三载便将他这小得可怜的“根基”夯实，那他所能铸造而出的其实也不过是个四处漏雨过风的小茅屋而已，与阿彩或者邱楚子那富丽堂皇的宫苑门庭相比较起来，未免太过简陋寒酸了些？

少年不愿。

哪个少年心头不居傲？

所以哪怕他现在已经从剑桩上摔了不知几多次，哪怕他浑身上下都是青紫一片，血肉模糊，少年依然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向剑桩疾奔走去。

吃苦之事，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莫要看他是豪门大宅深院不出，不谙世事的善良大少，可论起心性，由于多年来的沉浸书山书海，让少年不会比那些朝不保夕的穷光蛋们少坚韧多少。

换言之，修武那必要在泥潭中摸爬滚这个铁律打对这个心性看似单纯随性实则倔强无比的少年来说，同样不丢脸，也不是什么很可怕的事。

那些上仙儒士之所以瞧不起修武之人，是觉修武之人都是些粗鄙莽汉，劳苦一生，一生与风雨险阻相伴，行那烈日灼灼，风餐露宿的勾当，可即便如此，也踏不上那与天地同寿的长生桥，到头来依然还不是一捧黄土而已？

可即便如此，也到底是要比那些卑躬屈膝，钻尽虚与委蛇之辈，要好上太多，少年仗剑行世，凭借的便是一副心善根正，何事做不得？

他最怕的是哪怕他拼了命的要去努力这些事，最后依然无结果。

四载太短，以后太遥远。

他若是不追逐于当下，把眼光放窄，那他估计连去追求大道的机会都没有，早就被埋在了时间枯冢之下了。

突然间。

一声喝骂响起，“混小子，停下来，照你这么练下去，不出一个月，你这点好不容易有些起色的身体底子就非得给你搞废了不可，你废了无关紧要，到时候阿彩那小妮子又来找我哭，娘的，怎么倒霉的还是我？”

邱楚子身形一闪，出现在一旁，骂骂咧咧道。但说到最后似乎是想到阿彩寻他不痛快，而他又无可奈何的画面，邱楚子到底还是原形毕露了。

十一默默停下。

也许是邱楚子这一声喊，让他心中憋着的那口气突然松懈，身体力气一下子突然垮塌掉，整个人立即从剑桩上掉了下来，脸先着地，一身泥泞，整个人就如同从带血的泥水里才捞出来一样，血泥模糊。

这样下的他若是让心疼他甚至比自己命都精贵的阿彩瞧去，阿彩一定又该哭了。

邱楚子瞧了一眼周身狼狈不堪的十一，默默从腰间摸出酒壶来，喝了一口酒，等他过来。

可能邱楚子自己都不晓得，刚刚他瞧见十一那浑身都是泥血的狼狈样子，心头没来由地狠狠颤了一下。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十一，当得起。

“师傅，十一有所怠慢，还望师傅莫怪。”十一随意拍了拍身子，便赶忙向立在一旁等着他的邱楚子跑去，躬身施礼道。

昨夜之后，他对于邱楚子的心态，便变化了不老少，最为明显地便是，他是真的打心眼儿里将这个看似很文雅的儒士，实则一说话便是粗糙汉子的真性情男人，尊敬着呢。

这次邱楚子过来，十一想到的最多的，便是他练习走桩又忘记了做早膳的时间，这才让邱楚子等得不耐烦，过来瞧瞧的。

少年心头有了懊恼之意。昨夜才拜了师傅，一天都还没过完，便有了不敬恩师的嫌疑，实属万万不该。

邱楚子随意一挥衣袖，将手中那翠绿色的小葫芦，又栓好在腰间，“来，打坐行功，修炼楚念诀。”

十一没有问为什么，甚至连他是漏灵之体，无法吸收灵气这种事，也没有说，在他看来，他那点小事情，还不是师傅一眼就瞧出来的？

他此时的心里是喜不自胜，盘坐下去时，气息久久不平息。

邱楚子伸出那青竹白宣的折扇，伸手在十一头上敲了好几下，这才笑骂道：“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一句打坐行功就给你乐成这样？连气机都不稳，能不能有一点沉稳的样？这么浮躁的心性，以后还怎么探查那些大势力，为你家族报仇？别到时候连人家跟脚都没查出来，就让人先发现直接给做了，娘的，混小子，以后出去别说是大爷的子弟，太他娘的丢人了。”

说完似觉不够，还跺了跺脚，再补上一句，“丢人！”

十一咧嘴一笑，浑然不在意师傅的喝骂，反而心中还升起了股暖洋洋的温流，倒不是说他生性命贱，爱这骂，不是那么回事。

而是自从家族灭亡，娘亲父亲都死了之后，除去阿彩那个小妮子，这是他真真切切感受到的第一份关心了。

还不够他臭屁的？

邱楚子骂完之后，见他坐那心境非但没有平稳下来，反而愈加沸腾，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又打了几下，“行了！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赶紧行功，大爷早晨还饿着呢，饿坏了大爷，大爷就一口先吃了你！再吃了阿彩那妮子...呸！阿彩肯定比你这混小子好吃多了。”

十一一个机灵，讪笑了声，赶忙收敛心神，开始按照楚念诀的行功路线打坐修炼。

只见他周身空间渐渐扭曲、模糊，犹如一个以他自身为中心缓缓而成的灵气漩涡，周围灵气也如海水倒灌，疯狂向他周身各处的经脉窍穴蜂拥而去。

他是心神沉稳了，但邱楚子瞧见他修炼的动静后，反而心神愈发震颤了起来，心里不由嘀咕，这小子莫不是在骗他的？实际上他就是个隐不外传的天生修炼坯子？

不然怎的解释他修炼如巨鲸吸水般的吸纳灵气？然后每一缕灵气都还在他的经脉窍穴之内，如同龙游浅滩般听话自如，如臂如使？

随着十一一个周天运转完毕，邱楚子凝眉愈深，十一修炼吸纳灵气是犹如巨鲸吸水，可最后散灵之时，也犹如江河决堤，一溃千里。

奇了怪哉。

十一是个初出茅庐，未见过世面的毛头小子，什么都不懂。

可邱楚子可是在世间江湖上摸爬滚打了不少年头的老江湖了，十一身体里那点异样和不同他会瞧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