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南风微凉,夜深人静的时候四周都静悄悄没有一丝声音,然而此时大宅子里书房里的灯仍旧彻夜亮着。
书桌前放着一杯提神醒脑的浓茶,茶香幽幽浸染整间书房,林慕歌正挑灯在看白日里的那十间铺子的账簿。
虽说出来她是林家大小姐,就连白日里别人看来都觉得她风光无限,可其中她下了多少功夫用了多少心思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罢,林慕歌是个嘴硬心软的人,这些话自然也不会轻易同旁人说起。
许是四周太过安静,也许是这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实在是太过无趣,时近深夜,林慕歌竟看着看着不觉困意渐浓,原本清亮的眸子也逐渐模糊。
下意识眨了眨眼睛,她强打着精神继续看桌案上叠的老高的书册,这些有些是近期的有些是往常的,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想要做的比旁人好自然要了解旁人是如何做的。
随着烛台上蜡油缓缓滑落,原本静谧的环境更显得幽静,伴随着啪的一声,毫笔不自觉的从她手中滑落,她头朝下竟然趴在书桌上渐渐失去意识。
一阵风敲打桌案旁的窗棂,阿乔抿着唇快步自窗口经过,他手上拿着新整理出来的账簿,是林慕歌叫他整理了拿过来的,目光被屋子里的光线吸引,他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趴在桌子上睡的香甜的某人。
晚饭也没吃林慕歌便开始着手整理这些账簿了,不过是些陈年旧纸张,阿乔有些不屑,却还是乖乖的听从林慕歌的指示整理到现在。
从几日前她就开始整理这些东西了,只不过二房那边使坏,派来的下人大多粗笨,帮不上什么忙,林慕歌便咬着牙一个人忙活,白天还得忙活店里的事情,到了晚上又时常熬到天将亮才去眯一会,阿乔心底不由得开始有些佩服这名女子。
在窗口站了会,转身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节奏,蹑手蹑脚的进屋,将手中的账簿摞在书案上,他便走近窗户,轻轻的将窗台阖上。
没有了夜风的干扰,屋内瞬间暖和了许多,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干嘛,可总觉得就这样走了少点什么,转头看到桌案上亮通通的烛台,他便又走近灭了几盏,只留下桌案两侧两盏灯影明灭可现。
阿乔又将屏风上的披肩取下来,随意的搭在她肩上,环顾四周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她露出来趴在桌面上的手臂一愣,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回过神转身离开。
林慕歌做事不喜假手于人,他想帮忙分担也觉得有心无力,所以便只好让她安安心心的睡一觉。
一夜无梦,第二天天将亮的时候林慕歌便醒了,只是以趴着的姿势睡了一夜两只手都麻的不行,不过这样毫无顾忌的一觉睡到天亮,她觉得自己的精神异常的好。
起身打开门通风,正活动筋骨的时候她便觉得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只是这股味道不同于寻常油盐酱醋,反倒有些清甜还有些微微的涩。
林慕歌顺着香气一路找到了前厅,此时是用膳的时间,她过来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正坐在餐桌旁等着下人们布菜,只不过平时在一旁忙活的人换了人,此时是阿乔在一旁帮着伺候着。
“什么味儿竟如此清甜,我在书房寻着味儿就过来了。”林慕歌牵着裙摆一脚跨进前厅便开始说话。
见到爹娘后浅浅做了一揖便快步走近。
“你这丫头是狗鼻子嘛,隔的那么老远都能闻见。”张氏见她表情有趣便笑着着打趣她。
原本阿乔在给林慕歌的父母盛粥,见林慕歌过来了便浅笑着给她也盛了一碗放在她面前。
那股子清甜的香味便是这粥的香味,清香的荷叶点缀在面儿上,再加上细细揉碎的鸡丝,林慕歌见了便觉得食指大动。
“这是药膳,吃了对身体有益,但不可多吃。”阿乔将粥碗盖上,原本就只准备了将好的量。
“这药材还能入膳?”张氏也觉得这粥可口,只是没想到阿乔平时看起来不声不响的,居然还有这样的手艺。
“都是些寻常温补的药材罢,只要掌握好剂量便可。”阿乔浅笑着回应张氏的话,说话间还撇了林慕歌一眼,见对方也在打量自己。
“你竟然还有这手艺。”林慕歌一边喝粥一边眯着眼打量他。
“曾在药铺当过一段时间学徒,学点皮毛罢了。”阿乔也不恼她的反应,仍旧浅笑着回应
昨晚回屋后他辗转半天睡不着,索性经过小厨房的见那没人便自己尝试着捣鼓着,虽然废功夫,可他仍旧跟个没事人一样。
那之后一连几天屋子里都能闻到这样清甜的味道,有药膳炖汤,也有药膳入的小点心,多是些简易的食材,若真做到不会的阿乔便向小厨房里的师傅请教,倒也做的有模有样的。
有的吃林慕歌自然不会拒绝,起初她还以为阿乔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随着时间推移他仍旧这般乐此不疲,林慕歌便渐渐的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这天从铺子回来,林慕歌一如往常的回前厅用餐,只是走到一半被阿乔叫住。
“这是我去药铺拣了些药材自己配置的伤药,对新伤旧伤都有效。”阿乔将一个宝蓝色的小瓶子递到林慕歌面前。
林慕歌疑惑皱眉不知道要不要伸手去接这瓶药,“好端端的,你给我这个作甚。”
想到那天晚上看到的林慕歌因为打斗受伤留下的伤口,阿乔有些不好意思的轻咳一声,“这些东西备着总归有备无患不是,你便放心收下,方子是独门秘制的绝对没问题。”
这些天他已经差不多摸清林慕歌的习性,以她的性格必然不会无缘无故收别人的东西,所以他才在这里送的,
虽然不知道阿乔说的以备不时之需到底什么时候出现,林慕歌仍旧犹犹豫豫的将瓶子接过揣进袖子里。
“进去吧,今天准备了鸡汤,用上好的人参炖的。”阿乔朝林慕歌摆摆手,便转身去忙活自己的去了。